第十七章 最后一次见燕子

　　
<p>假期的最后一天，我带着女儿去医院拆了线。</p>
<p>女儿裂开的头皮已经长出了新肉，留下一道清晰的疤痕，线原本的样子还深深地刻在上面，好像一个印记，记录着女儿曾经的顽皮与所受的磨难。女儿又开始上蹿下跳，恢复了往日小猴子的模样，似乎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也与自己无关。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心里暗笑。</p>
<p>医院里还是一片热闹景象，来来往往的人群，揣着类似的神情，在挂号、缴费窗口及各医生诊室间往返着，目光无力而呆滞。</p>
<p>“妈妈，我再也不要来医院了！”女儿摸了摸头上的伤口，突然拉着我的手，抬头望着我说，原来这小小的脑袋不是没有记性。</p>
<p>“那以后你要注意安全哦，危险的动作不要做！像这次这样，妈妈都要吓死了！”我蹲下来，双手把着她的肩膀，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说。</p>
<p>“知道了，妈妈，我以后都要很小心！”她大声地表示着“痛改前非”的决心。</p>
<p>“嗯，对了！乖！”我给了个赞赏的大拇指盖在她的额心。 </p>
<p>“妈咪，我们走吧，我想回家了。”女儿见远处正走过来一位医生，拉着我就往外小跑，好像小兔子见到了猎捕的老鹰，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连多看两眼都会浑身哆嗦。我在后面想要大声告诉她，她已经是个正常的小朋友，没有医生再来打针了，她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直跑到医院门口才弯腰停下来，小脸已经憋得通红，额头和鼻尖上可见微微的汗迹。正想拿出纸巾给她擦一下，手机响了。</p>
<p>“是我，燕子。”是燕子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p>
<p>“我正想去找你呢，你今天有空吗？我刚好带晨晨出来，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刚才我还在想着打电话给你，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没等她怎么开口，我高兴地说。</p>
<p>“好啊，在哪？”燕子愉快而又爽朗的答应了。</p>
<p>“方便的话，来我家附近的雨花吧，安静，说话不累。”说完，才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雨花，这么多年我对吃的好像也真不是很了解，知道的吃饭的地方并不多。也许这将是近来最后的一次随心所欲，以后都不能这么奢侈了，要节流开源了，想起还在找工作的老公，我提醒着自己，这次就当朋友久别重逢的庆祝吧。</p>
<p>我们异口同声地约着相同的时间，然后一起笑着挂了电话。人都说朋友相处久了，对方通过一个眼神都能猜到彼此的心意，我俩应该是最典型的例子。</p>
<p>中午12点，我们如约而至。餐厅里只有几个用餐的客人，正放着《爱的协奏曲》，熟悉的旋律勾起心底的阵阵涟漪。燕子还是跟第一次重逢时一样的装束，只是整张脸显得更为苍白，好像还有点虚肿的样子，眼睛里有零星的红血丝，灿烂的笑容里不知怎的我看着总有种淡淡的苦涩。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餐厅在二楼，正好可以俯瞰整条街的景色。</p>
<p>“燕子，你的脸怎么了？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的脸色有些不太对。”我有些担心。</p>
<p>“脸怎么了？没什么呀。”她用手摸了摸说，有些紧张。</p>
<p>“有点白，好像还有点肿。”我接着说。</p>
<p>“哦，没事！可能最近休息的不太好，晚上喝水喝得多吧。”她端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把头转向女儿，露出两个喝酒窝，“晨晨，来！阿姨看看！”</p>
<p>“快叫阿姨！这是燕子阿姨！”我把女儿手里的杯子拿开，让她面向燕子，用手指着介绍道。</p>
<p>“阿姨好！”女儿看着燕子礼貌的叫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去摆弄杯子，桌子上响起玻璃杯相撞发出的细微的声音，有些清脆。</p>
<p>“晨晨好！”燕子的眼睛里流露出母性的光辉，“孩子真可爱！长的像你，长大肯定也是一个美人胚子。不愁嫁！”</p>
<p>“这才几岁，能看得出来？我都觉得不像我，像他爸。我可不想她长多漂亮，一般就行，平凡的人才能过得幸福！”我看着沉浸在杯子世界的女儿说。</p>
<p>“就是像你，一个模子的两个人！你这妈当的倒好，别人都希望孩子漂亮，你跟人反着来，丑了你又发愁了！”她说，说话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又摸了摸自己的脸。</p>
<p>“呵呵，我是看透人世了。对了，别光说我，聊聊你吧。你看你现在胖了一圈，心宽体胖啊，老实交代吧，上次时间太匆忙都没空问你。”我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p>
<p>“我有什么好说的，老姑娘一个了，都没人要了。以后我准备傍着你，终此一生，你收不收留？”她又开始没了正型。</p>
<p>“别，我一问你就来这套！我收我也得查清楚底细不是？！”我故意调侃道。</p>
<p>“还是说说你这个倒霉蛋儿吧，上次之后他没再骚扰你吧？”她关心地问起。</p>
<p>“没有，我都没去公司，一直在休假，中间公司要我回去给他做采访，我直接拒绝了。”</p>
<p>“没有，就好！”她好似放下了一大桩心事，看着空空的桌子叫服务员过来，“给我们一人来杯红酒吧，还有牛排快点，都已经很饿了。”</p>
<p>“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想让她放宽心，“你那天撸袖子的动作真像个汉子，以后遇事别冲动了，我看着害怕，比坏人还可怕。你没有想什么招去对付他吧？”</p>
<p>“哈哈，我就是要比坏人还可怕，这叫魔高一丈！我能有什么招，就是使了点小手段，放心，我不会亲自出面，也自有人去整他。”她看着我大笑起来，眼睛里似有一缕狡黠一闪而过，带着似有似无的不可捉摸。</p>
<p>“你干什么了？你不是买凶打人吧？好了，怕了你了，我的大姐！”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p>
<p>“这个要整的人根本不用我买，哈哈。”服务员把酒端上来，燕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头也没抬一下。喝完，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p>
<p>“燕子！到底怎么回事？”我喊着她的名字，她这一举动，把我惊呆了。</p>
<p>“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告诉你，保证以后姓刘的不敢再欺负你。我今天真高兴！”她抛过来一个暧昧的眼神。</p>
<p>“啊？还卖关子！好吧，有你这姐妹，是我的福！高兴也不能这样喝呀，容易醉！而且我们的主餐还没上来呢！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身体好吗？”我试探地问了一下。</p>
<p>“我这样的汉子，能有什么事？”酒精已经起了作用，她的脸开始升起一股红晕说，“你才该担心你自己，我都为你担心。”</p>
<p>“找个男人嫁了吧！”我又旧话重提，虽然她都没听过，也不爱听。</p>
<p>“我都这么大年龄了，不想迁就任何人。我自己也过得挺好啊，怎么了，嫌我烦了？刚才还说跟着你，这一会儿就嫌弃我了！”她每次都这样固执。</p>
<p>“你不是还在想着他吧？”我故意戳她的痛处，希望她能面对现实。</p>
<p>“没有！以后别提他，不然跟你急哈。”一提到一个人她就很敏感，这个男人可谓对她用情至深，但就是是不是如她所说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有的时候看她也挺痛苦的样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她。</p>
<p>“好吧，我不说，我闭嘴。我是希望能有个人知冷知热，照顾你。”我继续啰嗦着。</p>
<p>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走了过来，两个黑色餐盘上两大块牛肉发出滋啦啦的声音，白色的烟雾向上升腾着，一股熟悉的香气迎面扑来。</p>
<p>“好了，我知道了。我早都饿了，牛排来了，赶快吃！你俩一份够不够啊？晨晨，来！”她趁机转移了话题。</p>
<p>“我说真的，燕子！”我苦口婆心地又补充了一句。</p>
<p>“嗯嗯，知道了，好吃，不错，你们快尝尝，来晨晨，阿姨的你尝尝......”燕子边切边快速地往嘴里送，还忙碌得照顾着女儿。</p>
<p>“你慢点！”我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跟孩子一样，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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