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回 草堂斗法（一更）

　　只见门前偌大的地坪里满是破砖烂瓦、残枝断草、拜垫、门窗等物，就连号令僧众、计时作法的一口3、400斤的大铜钟也被人从庙墙里扔出来，横躺在地坪里。

　　一行人禁不住吐了吐舌头，来着不善，善者不来，看来斗法的双方都是狠角色。

　　穿过地坪，苏夔正欲推门入寺，不才赶紧拦住他道：“小心点，刚才木才师兄就因为推门而入被一张飞来的几案击中，口吐鲜血，身负重伤，此刻，师傅还在为他疗伤呐。”

　　苏夔不以为然道：“我等哪是你那些个不懂武学的师兄师弟能比的！”说着，用力推门，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庙门纹丝不动：“呸，小沙弥，门拴上了，却诳我等推门，岂不讨打讨骂！”

　　不才一脸不解地道：“善哉，善哉。庙门一直是虚掩的，此刻却被谁给拴上了？”说罢，便去推门。

　　没想到门一推而开，不才用足了力气，收势不住，直直地跌进寺去。

　　却见合抱粗细的一根圆木直飞过来，不才跌倒，刚好避开圆木；紧跟其后的苏夔个子矮小，刚好从他头顶上擦过；程铁牛牛犊般的身躯，眼见得要被撞上，非死必伤，灾厄难躲……

　　却听到一个圆润的声音叫道：“好个歹毒的妇人。”

　　声音还在空中，圆木陡然停住，接着便开始倒退，一尺一尺，直退了数丈，到庭院中无人之处方跌落在地，却发出一声巨响，寺内室外的人跟着颤了一颤。

　　程铁牛吓得呆了，一动不动，待醒悟过来，瞧见寺内一个容貌俏丽的女道长正关切地望着自己。

　　程铁牛觉得女道长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懵懵懂懂，盯着女道长的脸。

　　唯玉儿识得此人，正是剑道的前辈，曾经的“玉碟令主”慧冰，不由得唤了一声：“慧冰师叔。”

　　慧冰正要应道，却听到玉面神尼一脸鄙夷地道：“似这等愚笨的晚辈你也去勾引！”

　　慧冰长脸微微有点红，大声“叱”道：“欺师灭祖的东西，哪有资格指责我道中人？”

　　“冰妹，不要理会这等无耻之人！”却听到庭院中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道，不是别人，乃鬼谷子尉迟观。

　　玉儿大喜道：“先生却也来了这里？弟子好不想念先生。”

　　尉迟观觑了玉儿一眼，却听到慧冰对尉迟观道：“谁要你说话了？多管闲事！此乃我玄女宗内之事，与你一个外道有何相干？”

　　尉迟观语塞道：“冰，冰妹……”却出不出话来。

　　原来他剑尖抵住一块长一丈、宽五尺、厚五寸的案板，正是寺内伙房的物事；案板另一端站了个年老的比丘尼，乃智广法师，也端着一柄长剑，剑身如血，剑尖堪堪抵住长案，两人正在比拼内力。

　　程铁牛懵懂道：“这男道明明是西域胡人，却怎么认识这个俏丽的女道长呢？西域离长安可有几千上万里，寻常人等出不了阳关……”

　　玉儿好言解释道：“这位正是我的师傅尉迟先生，乃剑道鬼谷宗掌门；那位俏丽女道自然是剑道玄女宗的前辈，名唤慧冰，两位都是剑道人物，自然是相识的。尉迟先生剑术超群，天下并无对手。”

　　正说着，尉迟观长满虬髯的脸转过来：“冰妹，这么多年了，你依然记恨于我！”露出怅惘的神情，显然想起了过往的事情，才一瞬，便“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剑身渐渐地委顿了去。

　　“你就此送了命去吧！反正我俩有缘无分，竹篮打水一场空！”慧冰道似嗔似怨，却一剑攻向案板后的智广法师。

　　尉迟观得了强援，神气立振，剑身慢慢地变直。

　　“嘿嘿嘿，萧冰儿，你还是不忘旧情。”玉面神尼冷冷地道，扭身抢过来，一剑点向庭院东角的黑衣女道。

　　玉儿惊呼道：“智通长老。”可惜自己离智通长老尚有数十丈之遥，无法及时施援，一颗心提到了喉间。

　　慧冰出手如闪电，反手击向玉面神尼，“叱”道：“休得伤我师傅。”

　　智通道长道跌坐在地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外界之事恍惚与她无关。她身材瘦小，但气势逼人，头上蒙着一个半透明的发网，闪出微光，显然不是平常之物。

　　苏夔猛然想起《非常道》里载的：昆仑之绝顶产冰蚕，雪躯而红眼，长一尺，性凶猛，剧毒，然吐丝如银线，可编可织，发微光，刀剑不能伤，雷电不能摧，百毒不能侵，乃天下之至宝。又听晓霜尊主说过，玄女宗先辈，在晚辈接掌尊主后，换黑衣，戴冰蚕丝网，修行于昆仑山玄女峰，非有要务，绝不涉足中国。

　　慧冰一招反击，后发而先至，功力显然在玉面神尼之上。

　　玉面神尼不得不撤剑防守。

　　慧冰不给她喘息的机会，接连攻了10剑，玉面神尼手忙脚乱，勉强应付了过去。

　　翠儿领着几名白衣女子挥剑护在玉面神尼身后，有僧有道有俗，有的年轻有的年长，相貌美丑不一，头上都插着一朵白色的绢花，倒也有几分动人。

　　玉面神尼跺脚恨道：“当年你坏我大事，今日你又无端插手我无量宗事物，萧冰儿，你我势不两立！”

　　慧冰面色如常，淡淡地道：“世事无常，唯道可持！似汝此等心境，怎能担当我玄女宗尊主大任，几十年前的决断绝对没错！”

　　玉面神尼怒道：“我已退出玄女宗，与你全无关碍了！却又为何来寻我的不是？”抢出来，“唰唰”两剑，攻向慧冰道长。

　　玉儿正思考要不要也加入战团，却远远地瞧见苏夔那孩儿竟然趁机走到跌坐在地的智通道长身边，面朝她跪下，轻声道：“最近，我爹爹译出了那本用楔形文字书写的《归元混一经》，您不要动，听我念与你听。”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地开始背诵。

　　《归元混一经》乃剑道疗伤秘法，据传本经为九天玄女手刻甲骨文。黄帝时，剑道掌门寒幽子游历古巴比伦，童心大发，采用当时波斯地区流行的楔形文字复录了一份。至西周，剑道分为玄女宗与鬼谷宗，两派相争，宝库被焚，此经竟至失传。数年前，玄天晓尊主于桃花峪汤泉淤泥里发现两块一尺方寸大小的石碑，刻有图画文字，无人能识。苏威听闻后，自告奋勇，拓了下来，潜心研究，直到今年，菩提灌顶，终于译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将译文交给玄女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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