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天蒙蒙亮，林小乐苏醒过来。她打着哈欠推开了屋门，吓了一跳。
一排宫婢端着衣服珠钗首饰等物件等在门外院子里。见到她出来，就齐声喊道：“拜见公主殿下。
林小乐一脸懵的走出来，玉沁快步上前低声道：“这些都是陛下为今天上元节夜游准备的。”
“今天，上元节？”林小乐微微讶异，难道她睡了三天，很明显不可能。如果她睡了三日，那她醒过来就应该是看到医师为她诊治。
这三日的记忆是失去了？还是有别的人也在这具身体里？
“公主，奴婢服侍您梳洗换衣吧。”
“好。”林小乐内心的疑惑如雪球般渐渐变大。
上元节这天，宫内请来了舞狮团和杂耍团，以及戏班子轮番表演。众人齐聚在揽月阁观看表演。
林小乐走来的一路上，收到了许多目光的投射，让她既紧张又尴尬。
“她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林小乐悄悄问玉沁，玉沁摇头，“奴婢不知。”
林小乐在揽月阁前遇到了辰星，他今日穿着一袭墨青色的长袍，像是个贵公子，风光霁月。林小乐这才注意到，自己和他穿的衣服都是较为朴素，像寻常富家的打扮。
林小乐低头瞧瞧自己碧青色的马面裙，嘀咕道：“怎么有点像情侣衣？”
辰星带着淡淡的微笑着走过来，“昭慧公主。”
“参见陛下。”林小乐行礼，紧张的揪揪衣角。辰星点点头，“今夜风大，公主记得提前备上斗篷。”
“是，陛下。”
“昨日容帝来信，说是北燕又出了些事，可能还要耽搁一阵子才能迎你回去。”
“好。”林小乐想，得在这之前想办法离开这具身体才好。
“你也不必担心，容帝素来喜欢做足了准备。他说的事应当是不足一提的小事。”辰星缓缓道，盯着林小乐。
林小乐笑着摆手，“没事，我明白的。”没想到辰星和女主关系还挺好的。
传来几声锣鼓声，辰星收回眼神，“走吧。”
“是。”林小乐乖巧的跟着辰星落座。
林小乐看着戏，觉得无聊，就偷偷溜出去散心。在揽月阁里的小花园四处闲逛，林小乐走累了就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发呆，偶尔捡起几颗石子打水漂，可惜技术不好，都只飞了一下就落进去了。
两个婢女匆匆路过，边走还边说：“今日左相会来吧。”
“若是能被左相看中，就算是一生为奴为婢也是甘愿。”
“左相何等风采，怎么会看上你我这等无颜女子？”
“姐姐何必自谦，姐姐的容貌比起那位东宫公主也绰绰有余。”
她们说的东宫公主应该就是我吧，林小乐有点不爽，这堂堂的女主怎么还能被几个宫女贬低？
“你们站住。”
林小乐从她们背后绕过去，愣了一下，确实是挺漂亮的。
“公主殿下。”两个宫女意识到自己说坏话被抓，立刻吓得跪在地上，“公主殿下，奴婢该死。”
“想要原谅也可以，告诉我你们口中的左相是哪家公子，现在何处？”
“回公主殿下，左相是礼部侍郎沈凌的嫡子沈墨亭。听闻今日也会来看戏。”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林小乐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既欣喜又怕失望。
“是沈墨亭公子。”
话音刚落，林小乐边提着裙子奔跑回去。
辰星坐在椅子上，有些寂寞的抚着腰间的玉佩。听到脚步声，他立刻转过脸，见不是所期待的人，又稍稍失落的转回脸。
聂辰和宋欢喜对视，聂辰摸摸鼻子，压低声音问：“陛下怎么了？”这些年自林溪死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辰星如此期盼的眼神。
“也许是在等若雪姐姐。”
“不会，最多是等沈墨亭。”聂辰不赞同。
“怎么不会，若雪姐姐知书达理，怎么不会受陛下喜爱？”
聂辰拉着宋欢喜落座在辰星的左后方。
“其一，陛下喜欢的是林溪，显然不喜欢知书达礼的女子。其二，前日我听闻，顾若雪被关禁闭，李家的姑娘也被送回了府。其三，你的若雪姐姐可不是什么知书达礼的人，手里有好几条人命，只是一直被压住了。”
“胡说，若雪姐姐怎么会如此狠毒。”宋欢喜气哼哼的，“再说，林溪有什么好，值得你念念不忘。”
“你又弄错了，是陛下念念不忘。”聂辰解释道：“我只对你念念不忘。”
这句话让宋欢喜瞬间开心，她努力压住自己上翘的嘴角，“那你说，陛下在期待谁？”
“也许是，昭慧公主？”
“怎么可能！”宋欢喜立即否定，“若是陛下有一分在意她，她也不会在宫里处处受排挤，连宫婢也只有一个。”
“我觉得你错了。”聂辰指了指远处。
远处，昭慧公主从角门跑过来，顺着廊下小跑着，辰星的目光一直追随着。
林小乐扫视看戏的人并未发现沈墨亭，就一路小跑到揽月阁门前。
辰星微微蹙眉，又怕她发现，只能按耐住性子端坐在位子上，装作看戏。
林小乐站在揽月阁门前焦急的等待，踱步了几个来回。
“公主，可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一位宫监问，林小乐摇头，无心搭理他，只是站到更远处去等待。其实她现在如果不是满脑子是沈墨亭，一定会发觉这位宫监是跟在辰星身后的三位宫监之一。
远远的，林小乐瞧见了来人。
即使看不清脸，她也知道，是沈墨亭。
只有他，才会是那个宛若谪仙的白衣男子。
她问过玉沁，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三年。可这三年似乎在沈墨亭身上，没有什么痕迹。
依旧是记忆中那个看上去温润儒雅的男子，笑起来时像极了天真无害的绵羊。
“昭慧公主。”沈墨亭作揖，温柔的笑道，
林小乐快步上前，又克制住停在了三米处。她忍住激动，眼睛亮亮的，“沈公子。”
沈墨亭笑着，心里却好奇昭慧公主这似乎异于平常的态度。以及称呼。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林小乐尽力保持着冷静，盈盈一拜，随后快步离去。顺着长长的宫道，林小乐渐渐平复激动的心情。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林小乐说着，泪花在眼眶打转。
她刚一进落云宫，关上宫门，就蜷缩在宫门旁，悄悄的哭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泣，她觉得既开心又难过，开心于沈墨亭苏醒，却不知为何难过。
情绪有时就是这么奇怪。
辰星听暗卫诉说完情况，就离开座位走了出去。沈墨亭也追了出来，“陛下。”
辰星停步转身，“何事？”
“是她，对吗？”沈墨亭淡笑：“是她回来了。”语气笃定又自信，“只有她见到我，会有这般眼神。激动又克制，可这傻姑娘不知道，她那双姑娘早就把心思透出来了。”
“她是我的。”辰星又一次宣誓主权，眼神不善。
“可你只会伤她。”沈墨亭虽然笑着，气势越发凌厉。“她为了离开你，都不惜去死。这样的你，配得上她吗？”
“如果她现在知道身份泄漏，会不会下一刻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威胁我。”辰星黑着脸，眼里露出杀气。
“这些个宫里的暗卫和剩下的几个藏龙使都拦不住我。”沈墨亭笑道，“你知道的。”
“你想如何？”
“公平竞争。”
“好。”辰星一口答应，“我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
“自然，我也不希望再失去她。”
林小乐哭的很厉害，蜷缩在角落里。
“擦擦吧，小花猫。”
林小乐抬眼看，沈墨亭一张颠倒众生的笑容在眼前。
“沈公子。”林小乐拿着手帕抹抹眼，“沈公子怎么来了？”
“来看一个因为我活过来而哭的稀里哗啦的傻姑娘。”
“你，你，都知道我了。”林小乐眨巴着眼睛，显得憨憨的。
“谁会这么激动的看着我，不叫我左相，叫我沈公子。”
“我我只是一时忘记了。”林小乐认真解释，“以后不会了。”
“无妨，只是你在辰星面前可要藏好尾巴。”
“嗯。”林小乐点头，“还好他们不熟，要不然我肯定就被发现了。”
沈墨亭揉揉她的脑袋，傻姑娘，已经被发现了。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帮你送信给灵山的叶姑娘。”
“你都知道了。”林小乐有一种被戳穿谎言的感觉，不自在的垂下脑袋。
“傻姑娘，我又不怪你。”沈墨亭宠溺的眼神看着林小乐，然后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受苦了。”
“没有。是我自己作出来的。”林小乐低声说，闷闷的。“我家就我一个孩子，我真的不能想象没有我，他们该怎么办。辰星做的事情真的太过分了。”
“但你还是喜欢他。”
“我会努力克服的。”林小乐咬咬唇，有些尴尬地说，“虽然我现在放不下，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放下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离开这具身体，然后再做打算。”
“我帮你。”沈墨亭拉住她的手塞了一支指头大小的短笛，“以后可以用这个来召唤我。”
“好。”林小乐隐隐约约明白了沈墨亭的意思，信赖他，把心从辰星身上移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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