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真失忆吗

　　“他真的如你所言，失忆了吗？”
林小乐脊背一僵，微微侧身转过来，“你什么意思？”
“他真的如你所言，失去记忆了吗？”沈墨亭又问一次，辰星对她的态度始终让他疑惑，他从前从未透露出半丝对红袖的情谊。可听闻城主言，红袖姑娘自从来到了城中被太子一眼相中，便异常得宠。
“药是我亲手喂下的。”林小乐转脸看向远处坐在马上的人。
“绝对不可能再记起。”叶照影不会骗她，辰星若是恢复记忆，更是不可能理会红袖，反而应该将林溪带回。
“他对你的态度，和当初你身为林溪有何区别？你曾让他忘却你，那么为何又要留在他身边，等着他再次沉沦，不肯放手呢？”
“我，我。”林小乐几度张口欲言，又沉默垂眼。
耳边传来重重的马蹄走动声，林小乐下意识缩回，不敢出声。
沈墨亭静静的看着，面容沉静，可心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
林小乐远远的看见了坐在马上的辰星，他这辈子从来都是沉静睿智，从容淡定。可这短短的几日，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脸色微白，心焦眼灼。
林小乐抓住身边的的灌木，眼神中既有纠结又有彷徨，紧紧的盯着辰星。她自然也明白这么下去，早晚要重蹈覆辙。
“沈墨亭，你也不会放过我，对吗？”林小乐幽幽的说，眼睛还落在了远处的辰星上。
“没错。”沈墨亭看着林小乐的身影，“小乐，选择权在你手里。”
“我已经放弃过他一次了。”林小乐说完，就站起来向辰星奔跑而去。
年少的时候，我们总有一次，毫无顾忌的奔向一个人，迫切的想投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
她的心脏跳的很快，风猛烈的吹着她的脸，却吹不散她那颗心脏的热烈。“辰星。”
“辰星。”林小乐提着裙角，随着发带的松弛落下，头发披散着，在空中飞扬，阳光落在她的发丝上，打着旋儿又落地了，投下她奔跑的倩影。
辰星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奔跑而来的林小乐，腾起身子轻功飞去，一把搂住了她，又飞回马上。
“辰星，你又来找我了。”林小乐抱住他的腰，“我们回去吧。”
“不急。”辰星摸摸她的头，温柔又宠溺。后看向远处的沈墨亭，眼底寒冰万丈。
沈墨亭缓缓走来，“太子殿下，追了一路怎么能只带走一个？”  
我去，沈墨亭你疯了是不是！林小乐有点紧张的看了眼辰星，果见他满脸阴沉。
“辰星。”林小乐轻轻拽一拽他的袖子，小心翼翼道：“咱们回去吧。”
“好。”辰星答应，下一秒对着他身后的藏龙使说：“把他带回去。”
“是。”沈墨亭被捆住带回了，辰星和林小乐落在后面。自始至终，沈墨亭都戴着笑容的面具。
林小乐有点慌张，低声劝说：“其实我觉得他是可造之才。这么杀掉，太可惜了。”
“不杀。”辰星安抚她，“只是暂时遣他去别的地方。”
“你还愿意重用他吗？”林小乐眼睛亮亮的，像天上的星星。
“他是可造之材，我会派他去参加西晋的议和事宜，想来他是最合适的。”辰星垂着眼看着林小乐，他知道如果处理了沈墨亭，怀里的小家伙难免愧疚。想借用这个方法让小家伙的心底留下沈墨亭，绝无可能。
“嗯嗯，他肯定能给你办好的。就怕他不愿意。”    林小乐想起小说里，沈墨亭就是促成西晋和南唐和亲的关键人物，是能力超卓的男二号。
“不会的。他向来公私分明。”他倒是盼着沈墨亭失去理智，公私不分，如此小乐心底只会对他厌弃不屑。
可惜，沈墨亭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
因为已经在路上颠簸了几日，辰星怕林小乐过于疲惫，便下榻在附近的一处客栈内。
林小乐真的是疲惫不堪，一到床榻上没多久就入了梦乡。
辰星看护了她一会儿，便走到了沈墨亭的屋子内。
“坐。”沈墨亭洗漱换了一身白衣，他总是这样，儒雅精致，惯会迷惑人的。不过，今日初见他，倒也有些狼狈。也只有林小乐能让他如此。
沈墨亭拂袖斟茶一盏，抬手提盏，将它置于对侧，“品品。”
辰星坐下，掀开青花瓷盖，霎时间茶香喷鼻，轻抿一口。    
“如今你这手艺，胜我半分。”
“可惜师傅已不在，若不然，可得夸赞。想来，师傅从未夸赞于我，是人生一憾。”沈墨亭又笑言：“你从小便处处胜过我去，唯独桃花缘。”
“你也不在意，可如今我才知道，是我输了。”沈墨亭笑容难掩落寞。
“不是你输了。”辰星斟茶，“我们两个都从未赢过。”
“我曾羡慕于你能与旁人侃侃而谈，也曾嫉妒你父母慈爱，甚至恨过你。恨你天生就能洞察人心，轻易搅弄风云。”
“还是第一次听。甚是新鲜。”沈墨亭轻呷一口，茶香四溢。
“你会放弃她吗？”
“不会。”沈墨亭笑意不减，“唯有她，绝不相让。”
“看样子我此生是见不到你与夫人共同朝贺了。”
沈墨亭无奈的摇头，“何以这般自信？也许是你后位空悬。”
后来，皆一语成谶。
顾家没落后，便举家移居在黎城郊外的庄子上。
说是举家，也不过是不到十分之一的仆人和一位小姐在庄子上住着。小姐还是个疯子。顾家老夫人早已撒手不管，去了寺庙，已小住近半年。
叶照影站在门外，稍稍有些诧异。虽说传言顾家没落，可这山庄虽然隐蔽于山中，可布置格局和景致等无一不是人间精妙。亭台水榭、高楼玉宇、雕梁画栋不足以形容。
“这是顾家的庄子？”
“之前不是，后来买下的。”顾谨言牵着她的手踏进门，几个丫鬟杂役纷纷唤道：“少爷。”
叶照影见他们脚步轻盈，四平八稳，分明都是习惯武的。
“你是把什么人招入府里了？”叶照影疑惑，有些担忧，“江湖草莽还是江湖侠客？”
“都是从前侍卫中出色的挑了几个留下了。”
胡说，那些个婢女也是侍卫？不过既然顾谨言敷衍  ，想来是问不出什么，叶照影便也不问。
“如今，这里就只剩下了顾六小姐了。”
“嗯。还有两个姨娘。”
叶照影不由得唏嘘感叹，一年前的顾家还是黎城四大世家之一，繁荣昌盛。然而顾老爷已死，祖母入寺。二哥和柳姨娘也人头落地，哥哥和三哥投军，四姐为妾，七妹和夫人寄居沈府。八妹失踪，而她和顾逸安也不为人所记起。
一年，物是人非。独留下一个疯了的六妹。
当年她疯了之后，叶照影是心稍有愧疚的。当年的她受尽了冷落，心底也是阴暗些。如今想来，也是命数，若不然历经如此大劫，六妹也是要痛苦不堪。
“汪汪。”一条大黄狗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绕着叶照影不停的蹦跳打滚，一幅亲热模样。
大黄，看样子你还认识我。叶照影半蹲下，摸摸它的脑袋，大黄激动的摇头摆尾。
一位婢女跑过来，抱着猫，见到顾谨言恭敬行礼。
“钗儿见过少爷。”
叶照影见到熟人，微微挑眉。
“喵，喵，喵。”钗儿怀里的猫扭动着身体，冲着叶照影不停的叫。钗儿一时间也难以控制，它寻了个机会跳下来，然后跑到叶照影腿边蹭来蹭去。
“你先下去吧。”
“是。”钗儿感叹，这姑娘真是奇妙，原本谁也不理的喜乐居然独独喜欢她。大黄也是今日异常兴奋。
“原来它也有亲近的人。”顾谨言笑道：“原不会就是你养大的？”
“嗯，都是我的。这还是你赠与的。”叶照影抱起喜乐，摸摸它的头，“好久不见。喜乐。”
“喵，喵。”喜乐应和着。
一位小厮从远处走来，“少爷。”
“我有些事要处理，你且先逛着。”顾谨言叮嘱道。
“好。”叶照影半蹲着，仰脸笑道。
叶照影带着大黄和喜乐逛了大半个庄子，走到一处亭台楼阁下，见顾飞霜正在一个人蹲坐在水边，不停的试探着将手伸进去摸鱼。
叶照影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大黄也半蹲着不动。一会儿看看叶照影一会儿又看看顾飞霜的背影。
“飞霜。”
“嘘。”顾飞霜转过脸，“不要说话。”一脸孩童般的模样。
“我现在是只猫，我要捉鱼吃。”顾飞霜笨拙的说，“我抓到鱼，就可以给钗儿姐姐。”
“我帮你捉，好不好？”叶照影难得有些心酸，温柔的说。
“好。”顾飞霜对她招招手，叶照影蹲下来，轻轻一搅动就摸出来一条鱼。
“给你。”
“谢谢姐姐。”顾飞霜满心欢喜的抱着鱼。
叶照影一愣，以前是顾雨绾的时候，顾飞霜从来都是恶语相向，何时真心唤她一声“姐姐。”
就在叶照影愣神的片刻，顾飞霜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将叶照影一把推向了池塘。叶照影一时不察，真的就翻落水里，后用以法术瞬移到岸上。大黄对着顾飞霜汪汪大叫，作势要扑咬。叶照影拉住它，微微皱眉。
“是你，你毁了我。顾雨绾，你去死！“顾飞霜拔下头上的簪子，刺过去。叶照影握住她的手臂，用法术钳制住她，心中已然大骇。
“顾雨绾，顾雨绾，你毁了我！”
“你，记得我？”叶照影不确信的问。
“我死也不会忘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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