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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群臣上朝议事,奉国家征天下


  长安城未央殿,有一少年正半躺一张胡椅之上,此少年便是汉献帝刘协,今年不过十二岁,体弱偏瘦,面目清秀,着一件深蓝棉袍,上绣五爪金龙。

  天渐鱼肚白,正是好睡之时,刘协早起,无精打彩,打着呵欠,眼望前方。

  不过八米外有一席,一丈见方,上席座十余人,皆是朝中重臣,贾诩也在其中,席中分成我三排,一排席座五人,间隔不过三尺。

  贾诩前面便是太尉马日䃅,司空杨赐,司徒赵谦。

  (注三公:太尉,司空,司徒,太尉掌军事,司徒掌民事,司空掌建造,三公是副国级,九卿想当于部长级。)

  (注:马日䃅史书少有记录,应该是马援后代,曾任典军校尉,杨赐是豪门旺族,杨彪的父亲,杨修的爷爷,赵家也是豪门旺族,赵谦和赵温是两兄弟。)

  贾诩席座第二排,望向献帝,心中感慨,“多少人为了这张椅子,死无全尸。”

  李傕,郭汜两人站在殿前,闭目养神,李傕觉得时辰以到,咳了一声。

  献帝开口问话,“众爱卿有何事要议?”

  李傕睁眼走出,“皇上,臣有事要奉。”

  献帝直身座好,应道:“李将军,你且道来?”

  李傕拿出黄纸两张,此乃贾诩所写,小黄门走近,接过黄纸,呈给献帝。

  献帝看完一张,又看一张,心中了然,将黄纸放在桌上,讲道:“李爱卿所言,汉室势危,朝纲不振,急需招有能之士入朝辅政,共兴汉室,乱后新定国库空虚,士兵军饷,官员奉禄皆是困难,李将军上奏向各州郡征赋解燃眉之急,众爱卿以为如何?”

  献帝虽小,但经历甚多,早有大人心性,讲话倒有模有样。

  太尉马日䃅望向李傕问道:“不知李将军所言有能之士,所为何人。”

  李傕并不看他,闭目不语,李傕此时心中烦燥,“占了长安城,本想捞得好处,哪知腐儒每日吵的心烦。”

  马日䃅热脸贴了冷屁股,面上难看,自己年过古稀,被一个匹夫无视,怎么能不气,马日䃅望向献帝,望他主持公道。

  献帝见太尉马日䃅望他,讲道:“李将军所讲国士乃是太仆朱儁,尚书令卢植。”

  马日䃅道:“不知招回朝中,所任何职?”

  献帝道:“回朝后,着情而议。”

  马日䃅道:“我与一言,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献帝道:“太尉请讲。”

  马日䃅道:“董卓任太师之时,便少有州郡上奉钱粮,我等现又向各州郡征赋,即有上奉也是杯水车薪。”

  献帝叹道:“幽州牧刘虞,兖州刺史刘岱,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皆乃皇亲也,此时朝廷有难,定会出手相助。”

  马日䃅道:“袁绍发起关中联军之时,此四位皇亲可曾出手相助?”

  献帝思索数息,望向马日䃅,急道:“太尉这如何是好?”

  马日䃅道:“袁家四世三公,袁隗德高望重,门生遍布天下,袁公虽死,但尚有两子,养子袁绍现任渤海太守,次子袁术现领后将军豫州平叛,若是皇上恩准,臣即刻启程去汝南见袁术,叫他征得粮草军资运往长安可解当下之困。”

  献帝思索数息,觉得此策可行,正待应话,只听一声,“哼!”

  此声乃是李傕所发,声音不轻,殿中之人皆是听得仔细,献帝与朝臣身李傕望去,以为李傕有话要讲,哪知李傕哼完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献帝一脸尴尬,李傕如此目中无人,献帝却也习惯,若是自己手中有兵,便要在殿中拿下车斩于市,只是如今自家性命在此人手上,只作一忍耐。

  献帝也知马日䃅此行目的,征粮草军资是假,叫袁术领兵回朝救驾是真,马太尉倒是忠心爱国,体恤朕意,如此一石二鸟之计,定要应允。

  献帝讲道:“太尉此去,何时归来,不知能否说服后将军袁术。”

  马日䃅回道:“臣此去汝南,也不知何时归来。”

  献帝心想,太尉马日䃅本是汝南人,只是年过古稀七十有余,也想告老还乡,定是担忧在这长安城中如袁隗一般被屠了满门,又想起自己小命被捏在两个贼子手上,心头发酸,泪涌而出。

  献帝泪目道:“太尉此去,一路保重,若能说服了袁术,尽快回朝,朕甚是不舍。”

  马日䃅跪地泣道:“皇上恩情,马日䃅绝不辜负,臣就算一死,也要替皇上送来今年士兵军饷与众臣年俸。”

  献帝道:“太尉平身,你乃国之忠良,朕允了,不知几日后动身,这太尉之职,何人可当之。”

  马日䃅爬了起来,回道:“三日后,便可动身,太尉之职可由车骑将军皇甫嵩代之。”

  献帝道:“好,你且回位座好。”

  马日䃅回位席座,献帝又问,“何人还有本要奏?”

  司空杨赐行了一礼,道:“臣有事要奏。”

  献帝道:“司空有话请讲。”

  杨赐道:“太尉此次怕是有劳无功。”

  献帝道:“此话怎讲?”

  杨赐道:“袁术乃好功之人,若无好处,如何相许?”

  献帝问:“如何是好?”

  杨赐道:“再许个官职。”

  献帝道:“袁术现以是后将军,不知还能许何官职?”

  杨赐道:“可许爵位,领豫州军事,征豫州粮草上奉朝廷。”

  献帝思索数息,讲道:“众爱卿可有异议。”

  殿中无人出声,献帝道:“若无异议,就依司空上奏。”

  司徒赵谦行了一礼,讲道:“臣有事要奏。”

  献帝道:“司徒请讲。”

  赵谦道:“现诸侯割据,刺史,郡守,将军皆不奉朝廷号令,朝廷令下皆是委以托辞,不如置换一批。”

  献帝道:“不知何人是忠,何人是奸?”

  (汉末刺史等同州牧,汉末划分十三州,州下设郡,郡下设县,类于后世省,地级市,县,如同高官,市长,县长等,古代即军政一体,区别于现在行政方式。)

  赵谦道,“世之英雄有几人,臣也听说。”

  献帝道:“你且道来。”

  赵谦道:“曹操曹孟德,此人三篇缴文号召天下英雄共讨董卓,董卓劫皇陵弃洛阳往长安,曹操千人兵马敢追董卓万人兵马,此人乃英雄也。”

  赵谦说完看了一眼李傕,李傕乃是董卓旧将,赵谦倒是想看看李傕态度,哪知李傕目无表情,并不看他,只当没听见。

  献帝若有所思,几息之后,讲道:“可是大太监曹腾之孙,大司农子曹操曹孟德,黄巾之乱时任骑校尉,随黄甫嵩征讨张宝之人。”

  赵谦道:“正是此人。”

  献帝又道:“你且继续讲来,还有何人忠于大汉,忠于皇家。”

  赵谦道:“还有一人姓孙名坚字文台,领数千兵马便敢攻打洛阳,斩杀董卓大将华雄,董卓惧怕其人,与他联姻,哪知孙文台,上信辱骂董卓,其人善战,有勇有谋,忠于大汉,此人乃英雄也。”

  赵谦话声刚落,马日䃅接话道:“臣也知孙坚此人,乃是袁术大将。”

  献帝嗯了一声,赵谦接着又讲,“还有一人姓刘名备字玄德,黄巾乱起,至涿郡而出,掘了张角根据地,张角身死,黄巾事败,此人也算英雄。”

  献帝道:“刘备何许人也?”

  待郎钟繇走出讲道:“刘备字玄德,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景帝第十六代玄孙,少年师从卢植,郑玄。”

  献帝又问:“现为何职。”

  钟繇答道:“平原令。”

  献帝道:“如此英雄,许个州牧如何?”

  (注:灵帝之时黄巾乱起为加强对地方的控制权,由刺史改州牧,集军,政大权为一身,由皇戚任州牧,当时的冀州牧是董卓封的,徐州牧陶谦本来就是当时的徐州刺史,收编了泰山四贼,向朝廷纳贡,朝廷给他封了个徐州牧。)

  献帝心思昭然若皆,不提给曹操,孙坚许官,听到刘备便动了心思,只是此事并不容易,刘备乃是皇叔,别人英雄了就得改朝换代了,自家叔父若是英雄,再不济也会善待自己。

  马日䃅道:“刘备乃是一介白身,无资历难以服众,此事不可。”

  赵谦道:“刘备少时师从卢植,郑玄,又是当今皇叔,怎会无名望。我看陶谦老矣,许个徐州牧,倒是可行,”

  献帝道:“皇叔武功,治政如何?”

  赵谦答:“刘皇叔有两位义弟,皆是万人敌也,刘皇叔此人治政与百姓无犯,此国难之时,正是用人之时。”

  马日䃅道:“此乃取祸之源也。”

  赵谦答:“皇室势危,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献帝见两人争吵不休,劝道:“罢了,此事稍后再议。”

  李傕一旁发话,“若是一年能纳贡百万石粮草,这州牧倒是可许得。”

  李傕倒是比较现实,现在诸侯割据,朝廷号令,只听不尊,只要你能给钱,给粮,些许爵位,官职又有何斤斤计较。

  李傕发话,三公与献帝倒是难看的很,殿上陷入沉默。

  光禄大夫周忠行了一礼,讲道:“臣有话要讲。”

  (注:光禄大夫掌朝议之事,官从一品,食二千石,周忠乃是周瑜的爷爷,一年后接替黄甫嵩任太尉一职。)

  献帝见光禄大夫周忠行拜礼,要进言,点头应道:“爱卿请讲。”

  周忠道:“吕布,王允杀了董太师,把持朝政,祸国秧民,幸得李将军,郭将军聚得兵马攻入城中杀了王允,驱走吕布,二人功高,应重赏之。”

  献帝似有所悟,现在小命都捏在此二人手上,朝议之上,便要先给凉州系好处,自己才能保命,才有可能重长计议。

  献帝道:“两位将军不知封何职是好?”

  周忠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本,小黄门走近收到手中,呈给献帝。

  献帝一观,上有十几人名单,皆封将军之位,且数人封侯,只是这贾诩却只要了一个左冯诩之职,且未进侯爵,不知何意,贾诩乃是李傕,郭汜首席谋士,做得三公九卿之职都是情理之事。

  此人正在廷上,倒是一问,献帝合上奏折,讲道:“贾诩可在?”

  贾诩正在分析朝臣向献帝进言动机,便被献帝问话打断。

  贾诩心想:“马日䃅进言去汝南见袁术,其一借口出京,明哲保身,其二袁术此时势大,名望高,最有可能领军回朝救驾,其三天下崩裂,诸侯割据之势,家族生死存亡之机投个潜力股。”

  至于司空杨赐进言之事更是现实,朝廷想要生存下去,就需要拿出实际的东西跟地方换,官职,爵位不要吝啬。

  赵谦进言要分清忠奸,忠的就给他们名分,给他们权力,让他们夺取根据地蓄军资,平叛乱,以后不管是改朝换代,还是进京勤王,自己肯定是功不可没的。

  周忠的进言看似讨好凉州系,本质就是将凉州系架在火上烤。

  贾诩见献帝叫自己名字,行了一礼,回道:“罪臣,在。”

  献帝想笑,但又心头发苦,脸上精彩。

  献帝问:“为何他人都要封侯,你却只愿受个左冯翊之职?”

  献帝知贾诩乃是董卓首席谋士,李儒病逝后,凉州系智谋便只有贾诩一人,反攻长安便是出自此人之手,自己被吕布,王允所挟与被李傕,郭汜所挟又有何分别。

  贾诩道:“臣无德无能,做这左冯翊之职,皆是皇恩浩荡,臣不敢居功,且不说臣之能力有限,治得一郡以是极限,微臣若是能治理好这三辅一地,百姓安居乐业,我等便有活路,再不济,皇上与臣子有口饭吃。”

  献帝心中叹气,“此人倒是最为实际,只是如此臣子倒是不多。”

  献帝道:“朕今日略感疲惫,今日所议事情,由三公酌情处理,散朝。”

  献帝随小黄门先行,朝臣依次散去。

  次日黄门待郞钟繇颁旨:“封李傕为车骑将军,开府,假节,池阳候,领司隶校尉,郭汜为后将军,美阳候,樊铜为右将军,万年候,张济为镇东将军,平阳候,驻兵弘农,封贾诩左冯翊。”

  (汉末军制注:大将军在三公之上,其余皆在三公之下,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至于杂号将军战时而设。)

  注:(列候,即食邑某一县,古时大功者列候,小功者封乡候,亭候,食邑某一乡。)

  献帝之召皆出自三公之手,李傕,郭汜认可,拟旨而出。

  封赏之后,几人跪拜谢旨,黄门将旨拿出后宫,合成一折,然后抄写成数折,传至各州郡驿站,广为传播,远州三月便达,近州十日足以。

  话分两头,关东盟军散去后袁绍回到渤海,曹操回兖州,袁绍回渤海后便一封信件召曹操来见。

  曹操以是东郡太守,黄巾事急,袁绍召之,曹操赶车,带数卫前往,不到月余便到渤海郡城,袁绍迎到府内客房,饮酒叙话。

  袁绍客房颇大,房中几架,摆满竹简,古玩,甚是雅观,袁绍知曹操今日要来,便请来冀州刺史韩馥,幽州牧刘虞从事公孙纪,共商大事。

  曹操扫过房中诸位,呃首示意,席座桌前,望向袁绍,讲道:“本初急召我何事?”

  袁绍道:“孟德莫急,我等先行饮酒。”

  曹操抱起桌上酒坛,满上一碗,敬道,“我先干为敬。”讲完一饮而尽。

  几人见曹操如此豪爽,皆端碗举起,一饮而尽。

  曹操又满上一碗,开口讲道:“本初,你知我黄巾之事甚急,若是无事,我在此只逗留二日,便要回返。”

  袁绍道:“孟德可知,我等讨贼盟军,为何无功而散?”

  曹操低头思考,袁绍观曹操正在想事,便又讲道:“皆因我等不得同心,无法聚力。”

  曹操抬头看了韩馥一眼,又转向袁绍,心道,讨董卓召令发到他处,韩馥此人竟问众将,如之奈何,此人是非不分,怎可与此人为伍?

  韩馥见曹操抬头望已,低头思考:“我任冀州刺史且是董卓所封,我如何能做如此违背道义之事,我虽没有起兵,但也供得数月粮草,望我做甚,我比夸夸而谈之辈倒要强上许多。”

  韩馥又抬头望向袁绍,袁绍并不看他,只等曹操答话。

  曹操又看公孙纪,公孙纪他也识得,刘虞一名从事,曹操正想袁绍召他来此所为何事,“难道刘虞想自立为帝?”

  曹操皱眉,讲道:“本初意欲何为?”

  袁绍讲道:“灵帝西去,立刘辩为帝,董卓奸贼废大立小,如此逆道,天人共愤。”

  袁绍此言意思,董卓立的皇帝,我们不承认。

  曹操一听,便知袁绍意思,召来自己,便是商量立刘虞为帝,叫自己支持。

  曹操道:“二人皆为灵帝骨肉,如大去,便立小,不违天常。”

  袁绍道:“此话差矣,献帝被逆贼挟迫,身不由已,我等怎可听任逆贼乱命?刘姓宗亲,老人甚多,刘幽州颇有名望,我等扶立,世人必信服。”

  曹操讲道:“刘幽州,可否同意?”

  袁绍答:“暂未同意,不过刘幽州众将领,心中倒有些想法,假以时日,刘幽州必会应允。”

  曹操道:“袁本初,你这是取祸之源,天下刘姓皇戚甚多,皆不服气,每州皆要自立,天下分裂,国家危矣!”

  袁绍道:“秦之失鹿,天下英雄共逐之,各凭本事。”

  曹操道:“献帝尚在贼人之手,你,我皆不相救,便要自立,和逆臣贼子又有何异?”

  袁绍俯首思索,公孙纪讲道:“朝廷名存实亡,天下诸候有几人遵天子号令,如能自立,重建朝廷,也好聚力讨贼。”

  曹操道:“你若自立,其一,天下诸候共讨之,其二,诸候皆效仿,你当如何应对?”

  韩馥讲道:“若是另立朝廷,便可聚力,逐个讨之,不出十载,便可天下太平。”

  曹操冷眼,心想,若立得朝廷,争权内斗,莫说十载,几载便自溃而亡。

  曹操该讲已讲,便不作答,端上碗酒,自饮一口。

  袁绍以为曹操默许,便从怀中掏出一果大的玉石,叫道:“孟德,你看此为何物。”

  曹操抬头看去,见一玉玺,心中寒气现脸,“本初,你从何处得来?”

  袁绍道:“此事并非重要,你看我等共图大事如何?”

  曹操道:“我甚忙,先行告退!”

  曹操起身,扬言要走。

  袁绍讲道:“再饮几碗,再走不迟,若你不喜,我等只做聊天喝酒,不言此事。”

  曹操重新座下,端碗饮酒,心事从从。

  又讲半个时辰,分析天下大势,曹操只听少应,袁绍也觉无趣,顿觉与曹操隔阂越重,心中叹气,孟德已不是发小阿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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