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尘：冰封千里 风卷云涌（3）

　　偷？敖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均邑。此时的她，目光虽是不变，却布满了血色，双眼红得发紫，让人总感觉随时都会流出血泪般。

　　“不……我没有，不是我偷的……”敖忆慌了，不知该如何解释。

　　轩么铭那斯，果然又着了他的道。师傅将佩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又怎会交给她带回乾坤界呢？均邑的法术她虽没见过，但剑术绝对能排前几名。若她没了剑，宛如老虎没了牙，上战场后该怎么打？

　　左右看了看，均邑身旁被灌木丛遮掩了一半的，断作数段的银枪印入眼帘，敖忆一阵不可置信。忙跪了下道：“对不起师傅，徒儿知错了，徒儿再也不敢了……”

　　“你……”均邑的手更用力了，几乎抓碎了敖忆的肩骨。她的愤怒可想而知，敖忆就算不敢直视也能感觉到她的雷霆之火。若非她现在重伤难以动弹，就算跳起来一掌拍死她也未尝不会。

　　“滚！”

　　她还没从这个字中反应过来，只觉身体被一道气力一推，瞬间弹出数米去。还未等她爬起身来，哐当，那把剑又相续被扔了过来。

　　敖忆抬眼便看到冰封早已蔓延至均邑身旁的灌木丛，要不了几秒钟便能吞噬均邑。

　　“师傅！”敖忆惊呼一声，顾不了那么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快速施法成盾挡住了那冰气及风沙。

　　法盾出，原本迎面而至的冰气风沙瞬间停止，尔后朝两边分散去。

　　敖忆双手全力结着法印顶着法盾，见有用，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法盾却磁磁作响起来，一眨眼便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冰锥，冰锥刺出无数条裂痕，法盾瞬间碎裂成无数块透明状溶入风中。

　　敖忆倒吸一口凉气，忙跪地去护住均邑。

　　细密的冰锥自风柱之中甩出，纷纷刺入敖忆身体，不多时便是一身伤，满身血，疼得她呲牙咧嘴。

　　冰寒刺骨的气温加上风柱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本能的惊恐之意占据着大脑使其无法思考。她忍不住环紧了均邑的肩，下意识的将头埋进师傅后颈间。

　　“师傅，我怕……”

　　除了近在耳畔的滋滋声，她清晰的感觉到血液都开始凝固，双腿早已失去知觉，麻木得感觉不到存在，她甚至看到了它们正慢慢凝结成冰，变得洁白无瑕，晶莹剔透。

　　黑龙的威力，果真天下无敌，惊世骇俗……

　　身体逐一失去了知觉，凝结成冰，唯独耳膜还能感觉到隐隐作痛，她干脆闭着眼睛不再挣扎。只等风柱一到，顷刻间便能碎成渣了。

　　痛感渐渐褪去，世界仿佛被慢慢静了音，能听到的声音越发的少了。朦胧间，飘渺若无的长啸声再次响了起来，她却再没多余的心思去辨别为何物，为何事。

　　绝望自动将一切声响过滤在外，感官逐渐自闭，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恍惚间，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惊醒了敖忆，她睁开眼睛时，那晃动仍未停止。再次恢复意识后，各式各样吵杂的声音陆陆续续传入耳中，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轰隆隆，轰隆隆……

　　风力不知何时已经褪去，敖忆回首间，印入眼帘的是一只粗壮如柱，漆黑稳实的龙爪。那爪立在她前方，正好巧不巧的踏碎了早已凝结的灌木丛，乃至已然蔓延到她身上的冰。

　　冰继续蔓延过来，都被结实的龙爪挡住了去路，碎裂声响，犹如薄饼般纷纷断成大大小小无数块。来一波断一波，来两波断两拨，来多少断多少，没多久龙爪旁便堆成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冰山”。

　　而此之后，那冰像有灵气般见龙爪仍无褪去之意，竟也不再继续往这里蔓延，而是绕开龙爪向其他地方去。

　　敖忆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到了极点。待她抬头，对上的是一双金黄的眸子。

　　黑龙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凝视着敖忆，两股鼻息呼出成雾，喷洒在她身上。尖锐的獠牙下龙涎滴滴答答，滴在冰上便会腾起一阵轻烟。

　　虽是第二次被黑龙凝视，敖忆还是被盯得胆战心惊。上次的一时情急，出于同族，求生欲让她来不及多想。而此刻，真正面对黑龙时，其神圣威严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前辈……”

　　敖忆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可动着嘴皮，才发现身体面部早已冻僵，根本很难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正在她苦恼之际，一个冷冽的声音响了起来。

　　“黑龙，你竟敢私自离开战场！”

　　闻声，敖忆慌了神，挣扎着连忙想下跪行礼。慌乱间才注意到被自己护在怀中的师傅均邑。她双目依旧瞪大，微微抬首看着方才风柱袭来的方向，一手抓着敖忆的右臂，一手紧紧环着她的背。

　　由于敖忆也是没了知觉，竟也没发现师傅的这个动作。

　　莫不是师傅听到了她本能而出的那句“我怕”？

　　“师傅，师傅。”敖忆轻轻摇晃着均邑，可许久都未曾有回应。探了探鼻息，才发现她早已没了生机，万分死寂。

　　“师傅你醒醒，师傅！”

　　一阵白影飘来落在敖忆身侧，见状，也皱起了眉，“均邑为仙界战殒，本座会给她记功的。既然仙体没有消散，便会以上仙之礼葬入一逸涯。你且不必忧伤。”

　　“可师傅她明明……”敖忆摇头，刚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女帝呵斥打断。

　　“够了。”女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本座还没问你，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听闻收兵令为何还不速速退去？”

　　她的脸上看不出有一丝情绪，语气中却有着明显的不悦。

　　退……退兵令？

　　原来那声声大作的鼓音，并非进攻，而是仙家的退兵令。

　　敖忆呀敖忆，你可真是，蠢到家了。

　　拿了师傅的剑害师傅战死，明明收到了退兵令还拼命往前冲，还毫不留情杀死了想救你的人。忙没帮上，麻烦事儿倒是惹了一大堆。

　　想来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了。

　　“对不起……”敖忆默默低下头去，说的声音很小。像是对师傅均邑说的，又像是对女帝说的。她把均邑环得越紧，心中的愧疚越发的排山倒海席卷着神经。随即双眼模糊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潸然落下，却只是发出了轻轻的呜咽声。

　　哭着哭着，均邑环抱她背部的手微微动了动，随后无力的捶了下去。

　　见状，敖忆一阵欣喜，忙喊道：“师傅，你还活着，师傅！”

　　语尽良久，仍是不见均邑回应。她正准备轻微摇晃几下试试看，此时均邑身体突然发出淡淡的光，在她臂中化作轻烟，不多时便消散殆尽。

　　敖忆愣住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脸不可置信，伸着的双臂似乎仍不敢相信日日教她剑术的师傅，就这么身归大地，神魂具灭了。

　　在她的怀中。

　　“师傅！”敖忆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痛心疾首，悔恨不已。

　　见状，女帝微微摇头叹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突然，神凤的嘶鸣声响了起来，那声音不再如之前的高昂亢奋，反而几分惨痛，几分无助。

　　不知何时，妖族的战场上除了些修为高深的妖领，忽然出现了几头妖兽，那身躯竟也不比神凤小。而其中，一头正张着血盆大口撕咬着神凤的左翼；一头则咬住了它的颈部，鲜血沾染了羽毛，显得更艳丽了几分；两头正蓄势待发，随时都会攻击上去。

　　女帝眉头微皱，转头看向黑龙道：“黑龙。”

　　黑龙长啸一声，巨大的龙爪移动，身躯一卷便朝那边飞了去。

　　而自黑龙离去之后，震耳欲聋的进军声声声不息，密密麻麻的妖兵举着战旗，武器纷纷自四面八方涌出，数目无需数，要比之前的几波加起来还是多出数倍！

　　女帝又挑了挑眉，眼中尽是鄙夷之色道：“妖王未曾现身，蝼蚁却越杀越多。”

　　她的声音虽是冷冽无情，却说的很轻。虽是说的很轻，却传遍了整个边境战场。

　　敖忆一时分不出这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天空中除了妖兵们的呐喊声，也飘来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籥曌巫娴，你就这般想念本尊么？哈哈哈哈……”

　　声音非常空灵好听，但那笑声却异常刺耳，久久回荡不散。

　　闻声，女帝冷哼一声，道：“既来犯我仙界，藏头露尾算什么。”

　　对方又是哈哈一笑，道：“莫急莫急，本尊这就现身，让你一解相思之苦。”女帝眉头紧皱，刚想开口，只听对方继续道：“不过，在此之前，本座想让你先见见本座新得的宝贝。”说话间，果真有一物缓缓飘向了空中。

　　那东西飘到一定的高度便没了动静。它的形态像个青铜器具，外形却变幻莫测。一会儿像个根翎羽，一会儿像个球体，一会儿像个玉佩，一会儿像令牌……

　　“哼，破铜烂铁尔。”女帝冷哼一声，依旧面无表情。

　　不知是敖忆的幻觉还是怎么的，女帝眼中似乎闪过一丝警惕之色，但那神色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成了冷冽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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