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真相（一更）

赵风抬头望向声源，却见视野尽头，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其双眼半睁，隐隐可见在那眼瞳外围的眼白多了一圈紫青色的异样“眼环”，无不透着诡异。

        “此人……”赵风心头微微一沉，满脑子疑惑。

        “时辰将至，沐浴吧……”老者抬头望了望月色，沉声下令道。

        赵风没有开口，稍加思索，终是解开身上浴袍的腰带，稍一发力，将浴袍甩出，遮掩在老者与月华浴池之间，浴袍缓缓落下，当其着地时，赵风已然进入浴池，身体掩在水面之下，不露半分美妙。

        “小把戏……道场的五年静修，仍未消磨掉你那廉价的尊严吗？”老者语带不满，但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

        “罢了，反正……这最后的倔强，便当作是本弓主赐予你的奖赏吧。”

        老者说完，迈步走出大门，月光映照下，其真容更显清晰：不到一米五的个头，一头白发洁净，脸上的肌肤却皱得好似枯木，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老年斑，那斑的色泽、规模甚至让人怀疑是尸斑。

        奉弓灵台的大门与月华浴池有半米的高低落差，前者在上，后者在下，大门两边有石阶可以走到浴池两边，此时，那老者便站在大门前的石台，眺望池中之人，赵风同样仰首与之对视。

        “箭呢？”

        面对老者的询问，赵风双手从池中抬起，掌上便托着无头箭，那箭在月辉下似乎也散发着相同的光辉，柔和且悲哀。

        老者的双眼微微一睁，拄着拐杖从右手边的石阶一步步走下，七道石阶五步迈尽。

        “过来，将箭给我！”

        老者催促道，按在右手手背上的左手探出，脸上满是急切之意。

        “好……”

        赵风用离恨的声音应答道，而后身体略微下沉，缓缓靠近老者所在的池边。

        啪！

        老者迫不及待地弯腰夺过无头箭，转身举着箭，对月观察，双眼也逐渐睁开到最大，一脸贪婪地喃喃道：“没错……就是它……你做得很好，好得很啊！！”

        突然，老者一脸狰狞地转过身来望向池中的赵风，左手死死攥着那只无头箭，随着某种功法的运转，一道紫色的力量缠绕箭身，化出了一道残月型的箭头，并以迅猛之势刺向赵风！

        “太慢了……我能躲开……但是，我应该躲开吗？”赵风眼睁睁看着那箭头逐步靠近自己的右肩，思绪飞快运转。

        “他已经提运功法，现在出手，虽然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但仍不是最佳时机……得让他得手，让他认为我彻底没有反抗之力……此外，还得给齐仙儿争取上山的时间……”赵风下定决心，当即选择了不作为，任由那残月箭头贯穿右肩……

        而此时，在山腰的紫阳道场内，月辉投射在道场外沿，从道场内部流出一条血痕，沿着血痕向内望去，却见道场内的地面上倒着五具男性尸体。

        尸体前，一道倩影背月而立，一口无柄的银月弯刃自其右肩环绕之左手掌心。

        哗！

        右手掌心乍现焚金紫焰，视野变幻至此人正脸，左半边仍是南宫离真的面容，而右半边脸在焚金紫焰的映照下，显现其本来容颜——亓仙儿！

        “这就是南宫家的真相吗？拙劣的欲望，低劣的阴谋，你们死不足惜。”亓仙儿朱唇轻启，随手将紫焰扫出，整座紫阳道场转瞬被火焰吞没……

        ……

        与此同时，山顶月华浴池边上，老者以无头箭贯穿赵风右肩，后者却并无肉身被击穿的实感，但那残月箭头的的确确穿过了肩膀，并且感应到有一股霸道的真气灌入体内，逐步扩散至赵风全身。

        “呵……我可怜的曾孙啊，感谢你为南宫家付出的一切，包括你的青春、忠诚和生命，虽然你的力量微不足道，但没有你的力量，南宫家的血脉不会得以延续，作为回报，我这个当爷爷的就让你知道南宫家的真相吧，哈哈哈哈！！”老者大笑，他对眼前这一幕再熟悉不过了，只要被无头箭刺中，弓奴再无反抗之力，也只有到这一步，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赵风一咬牙，说道：“你……不是器灵。”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流着南宫家血脉的族女！”老者对赵风现在的冷静态度没有任何起疑，在这种情况下死去的前二十几任弓奴已经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绪都演绎过了，冷静、惶恐、震怒等等各种情绪都在他的意料之内。

        “我乃南宫家万字辈族长·南宫万生，就辈分而言，你还得叫我一声太爷爷呢！咳咳咳咳！”老者说罢，开始剧烈咳嗽，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原来如此，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器灵……你的这副身体若没有特殊手段，只怕早已入土，百余年来，你以弥天大谎设计南宫族人，将整个南宫家当作你圈养的牲畜……那部《紫阳天诀》应该就是你用来延续寿命的关键吧。”赵风在这一刻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呵……你的聪慧远超我想象，几乎将真相猜得差不多了……”南宫万世笑了笑，待紫阳天诀互相反应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便趁着这段时间继续讲述：

        “到今年为止，我已经一百七十七岁，说起来，那也是一百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南宫家才延续四代，还只是神州大陆上的一介小族，虽薄有资产，却难再上一层，我作为第五代族长两大候选人之一，本着要带领南宫家跨入大族圈子的宏大愿景，却无法说服族中的那群老古董！”

        “最后，另外一个候选人，也就是我的弟弟南宫万世成为了第五代族长……”

        “呵呵……但事实证明，我才是正确的！”

        “南宫家在他的带领下，生存环境不断恶化，甚至连小族地位都将不保！是我！是我在南宫家最危急的时刻，从某座古墓中盗出羲和弓，一挽南宫家的颓势，力败当时的诸多仇家，一举跨过大族之限，让南宫家位列名门！”

        “我！南宫万世！是南宫家的救世主！！”

        赵风此时视野移向奉弓灵台，却见台上的那把奇异之弓正在散发着摧残的紫色日辉……

        ……

        东南·南山·福苑小区·赵雪房内。

        守在床边的望舒似有感应，起身走到窗前，随手拨开窗帘，隔着玻璃眺望夜空中的孤月，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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