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孤月妖孽

钻心刺痛中，那一瞥的幻象再度展开，赵风得窥血骨之主的生前执念——

        那背影看上去十分孤单，细看之下，可以隐约看到她的左手正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伴着一道若有似无的抽泣声，赵风的意识进入了这道背影的人生。

        “西门家不需要你这种废物！从今以后，族谱除名，在外不得再以西门之名自称！”

        ……

        江南·西门，曾经的名门。

        世局变幻，当家人激流勇进，无奈式微，终得落魄。

        曾经的风光不再，西门家故步自封，企图以“小名门”挽回脸面，但此后已鲜有名望。

        西门并不认命，举族隐世不出，在族内采取精英教育，对后代子孙的天赋资质十分重视，而在某一年，一女婴降生在一个孤月高悬、万籁俱静的夜晚，族内十分重视，以“孤月”为其赋名——西门孤月，至此降世。

        “人手有桡骨、尺骨，桡骨影响手掌运转，尺骨稳定前臂，此女天生左臂缺少桡骨，照此下去，恐成残废。”

        这是西门孤月五岁那年，族内御医为其诊断后的结论。

        西门的精英教育，早在十几年间，形成一种近乎病态的“追求完美”，而西门孤月身上的这一天生缺陷，直接导致她被族内放弃，虽然仍留在族中，却过着跟下人差不多的生活。

        其实很多没天赋的西门族人都在族内做着下人的活儿，可西门孤月不同，在这之前的五年里，她被族内奉做掌上明珠，早已经引起族内不少同期族人的嫉妒、仇视。

        而在西门孤月被放弃后，那些仍可使用族内资源的族人开始刻意针对她，一方面以“先天缺骨是为妖孽”的理由，唤之“妖孽”，另一方面，在肉体上折磨她，苦力、毁容、重伤……

        西门孤月就在这种无止尽的折磨中度过了五年。

        十年那年，族内新宠·西门孤芳崭露头角，在一次日常的折磨中，将西门孤月左手尺骨踩断，本就半残的手彻底废了。

        族内得知此事，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将西门孤月逐出西门，并从族谱除名。

        西门孤月，成为了沦落俗世的一弯孤月。

        “那一日，西山朦胧、微雨氤氲……我在雨中跪立一日，从清晨到黄昏，乃至孤月高悬……”

        “听已逝的父亲说，我出生在一个只有月亮的夜晚，也就在今日，西门逝去，孤月长存。”

        孤月起身，下了一整天的雨也在此刻停歇。

        月下万物俱籁，她一颠一簸地离开西门族地，就好似领受万物封名，踏上属于她的帝王之途……

        孤月意识坚韧，奈何她仍是一个十岁女娃，且左臂刚刚受创，没走多远便昏死在路上。

        等孤月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只通体雪白的大狐狸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被那狐狸抱在怀中。

        “我的左手……能动了！”孤月很快注意到自己本该已经废掉的左手竟然恢复了正常，连一直无法正常转动的手腕也能轻松摆动，事实上，她连身上所有的伤口，包括已毁的容颜都已经完全恢复。

        “大狐狸，是你救了我吗？”孤月重新趴在那白狐怀中，深情所致，泪水淌出。

        “吾乃妖帝，你可愿拜吾为师？”白狐身上发出一道女性的声音。

        “愿意！师父！徒儿愿意！”孤月连连点头，她享受着此刻的温情，潜意识里将白狐当作了自己未曾得见过的生母。

        “既是如此，为师传授你一门功法，你勤加苦修，不要辜负为师栽培……”白狐随即说道，孤月身体却猛地一颤。

        “师父，徒儿的体质……不适合修炼，我被族内遗弃，左手缺少一截骨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得知我根本无法修炼族内的功法，他们说徒儿是天生的废人……”孤月泪眼朦胧，一想到自己可能又要因为自己的体质而被遗弃，不由悲从心来。

        “废人？呵……区区后天人，也能评论先天人的体质了？徒儿，你本是先天人，只不过借后天人之躯降生，肉身才有了缺陷。”

        “后天人的桡骨、尺骨是分开的，而先天人体质本就该是两骨合一，不分彼此，你左臂缺桡骨、尺骨断裂，为师将自身桡尺骨接于你身，此后，先天之躯圆满，再无桎梏。”白狐解释道，此时，孤月轻轻按了按白狐的左前肢，发现果然没了一截桡尺骨。

        “师父，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我可以修炼西门家的功法了？”孤月满心感激。

        “不行。”

        “可师父不是说我的先天之躯圆满了吗？为什么还是无法修炼？”孤月不解。

        “先天人，无法修炼后天人的功法。”

        “后天人之功法，乃是去人性、铸神性，而先天人先天拥有神性，需要的是压制神性，铸造人性之功法，唯有神人平衡，方能得道……徒儿且放心，为师之《妖孽功》，乃玄阶上品之妖修法门，同样可压制先天人之神性，虽无法铸造人性，可暂时以妖性弥补，若是在尘世中历练修行，今后仍有机会将妖性转化为人性。”白狐安慰道。

        “妖孽……不，这样就好……我孤月本就是妖孽，不需要人性……师父！请传授徒儿妖孽功！”

        此后十年，孤月在白狐身边学习妖孽功，对外面的世界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不知是不是受到妖孽功的妖性影响，孤月内心对西门家的怨恨日渐加深，乃至于后来的修炼信念就是为了报复西门家。

        又一日，白狐将孤月唤至身前，无奈叹息道：“徒儿，为师恐怕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师父也要弃孤月而去了吗？”孤月眼眶微红，二十岁的她已经有倾国倾城之姿，但因生在世外，对自身容貌并无自知。

        “非是为师弃你，而是天限将至……为师若不离开……恐将波及你……”

        “世间生灵万物，难得永存，纵有长寿者，不过一十二万载，三万载小天劫、六万载大天劫、九万载小毁灭，至一十二万载大毁灭，无人生还。”

        “为师妖修称帝，距小天劫之限，仅剩半月，世间虽有大神通者可临劫自封，奈何为师修为尚浅，只能以妖身历劫。”

        “此一去，九死一生……这一别，再难……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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