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章 世上独一无二的南怀谨

　　“南怀谨吗？”云蔓看着手中的信，顾不得两人怪异的目光，手指颤抖着拆开了信封。

　　信上的内容不多，云蔓看得很快，时间却又过得很慢。

　　陈英秀眼睁睁的看着云蔓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不可置信，直到最后崩溃的大叫了一声，整个人就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意识，沿着墙缓缓坐倒在了地上。

　　她看着那薄薄的一张信纸，就好像在看着什么仇人一般，恶狠狠的将它扔了出去。

　　陈英秀弯身捡起那张纸，在看完信的内容后也是不亚于云蔓的震惊，不断地低语着，“苍狼……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信纸上没有多少字，但是传递的信息却言简意赅。

　　英秀：

　　速让云蔓离开，苍狼为掩护云蔓自行牺牲，导致政局大乱，在这紧急关头切不可再有无谓的牺牲！

　　事到如今，你该知苍狼是谁，如果可以，帮我以及组织好好送他最后一程。

　　身为卧底，他们可能不知道自己的领导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搭档是谁，但是苍狼的名字却不会不知，因为他是国内第一批潜入敌方的卧底，也是第一批人里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他潜伏的时间长到陈英秀刚刚加入组织还是一个新人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敌军内部潜伏了十数年。

　　苍狼，是每一个卧底人所崇拜的英雄，却也因为至关重要，他的身份成为国内的一级机密，除了最高领导，没有一个人知道对方是谁，以什么样的方式潜伏在敌军阵营，就如同那些到死都没有名字牺牲的同志一样。

　　“云蔓，无论如何，既然组织吩咐下来了，你必须走。”

　　陈英秀很快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波澜，蹲下身子就去拉云蔓的手，却被云蔓狠狠地甩开了。

　　“云蔓？”陈英秀惊疑的看着她。

　　云蔓抬起头，眸子里一片漆黑，像是失去了生活里所有的光亮，那灰绝的模样让陈英秀感到心惊。

　　“云蔓你——”

　　“出去。”云蔓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态度冷漠到了极点。

　　“云蔓……”

　　“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出去！”这一次云蔓的声音加重了几分，甚至隐隐能听出一丝恨意。

　　陈英秀不敢再刺激她，只能暂时应下，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房门在外面等着。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云蔓刹那间卸下了身上所有的防备，看到被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信，立即站起身来又将它拿到手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苍狼，苍狼……苍狼！”她不断地念着这个名字，眼泪终于决堤，打湿了整张信纸，最化作一声委屈的呜咽，再次喊出了那个名字，“南怀谨！”

　　随着她这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叫，电视机前的观众心也跟着颤了颤，甚至有些泪点低的人已经忍不住的跟着云蔓一起哭了起来。

　　下一刻画面一转，时光轴开始倒流，一切又回到那一天，云蔓与南怀谨在宴会上第一次的相遇，只是这一次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南怀谨。

　　在见了云蔓离开宴会厅之后，南怀谨抬起自己抚过她唇瓣的手，会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地牢里，他在亲手将匕首插入同伴心脏的那一刻，在鲜血溅上他脸庞时，眼中分明盛满了刻骨的悲伤；

　　在那些无人知道的日日夜夜里，他会紧紧地握住那把沾满无数人鲜血的匕首，任由锋利的刀刃划破手掌，血液滴落在地上，却比不上他心里的那些伤；

　　当他私下看到云蔓与陈英秀私自见面时，他会躲在隐蔽的角落静静的看着他们，会在云蔓展露笑颜时也跟着露出笑容，即便这份快乐并不是由他给予的；

　　在他得知云蔓被自己的政敌所绑架时，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一向天塌地陷都不形于色的人理智全无，差点就直接提枪出了门，即便后来为救云蔓废掉了一条腿也觉得很值得；

　　而那些年与云蔓相处的时光，则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直到云蔓近一次行动出了纰漏，被人掌握了重要的证据，甚至提交到了他的面前，南怀谨才不得不从这份美好的回忆里清醒过来。

　　“蔓蔓，不要恨我。”

　　依旧是那个背影，只不过这一次镜头渐渐地转到了前方，人们终于能够看清南怀谨的面容。

　　那样高傲自负、不可一世的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脆弱的就像是一个孩子，他的眼神里带着祈求，更多的还是对于自己的憎恶，他明明没有流泪，可是浑身散发出的悲伤气息却如同一锤重击，猛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不管是冷漠的无情的，还是温柔的善感的，在这一刻都没能忍住，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然而这还没完，剧情走向终于来到了南怀谨赴死的那一幕，他站在仓库里，手里拿着仓库的钥匙，刚刚就是他驱走了所有人打开了仓库的大门，让人把里面的药物都给运送离开。

　　再过几分钟，就会有人收到消息赶过来，到时候将会是他的死期。

　　可是南怀谨面上没有任何畏惧之色，他并不怕死，相反的，他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过往漫长的时光里，他在黑暗中行走的太久，早就忘了阳光的滋味。

　　他走到窗边看向窗外，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黎明很快就该到了，可是他怕是已经等不到了。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南怀谨凝神听着，甚至能够准确的判断出人数。

　　“二十名精锐兵，将军还真是看得起我。”

　　南怀谨侧首看向仓库大门的方向，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人们依旧从他的身上找不到半点狼狈的痕迹，相反的因为第一次不用掩饰自己的身份，他的眼角眉间都是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那是过去任何一面的南怀谨都比不上的。

　　“二十年，我一共亲手处决了二十一个同胞，这二十个人加上我，正好算得上是还债了。”

　　“南怀谨，我遵将军的命令，以通敌叛国之罪将你绑回去，你还有什么话说？”

　　带头的那个举着枪对准南怀谨的人是他最得意的属下，却也是最昏庸的士兵，人人都好奇南怀谨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当心腹，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因为愚蠢的人才不会多想。

　　“通敌叛国……”南怀谨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倏地发出一声低笑：“你们怎么知道，谁是我的敌，哪里是我的国？”

　　“去两个人，将他绑起来！”没有人愿意听南怀谨多说，他们想要的只有他的命。

　　“终于可以这样堂堂正正为自己的心之所向做一件事了……”

　　南怀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打火机，他在晨间浓重的雾气中神色淡淡，也是有很多人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褪去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之后，他其实拥有着一双世间最正气的眉眼。

　　在他按动打火机的那一刻，对面的士兵们才有了一丝危机感，纷纷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再轻举妄动我就开枪了！”

　　回答他的，是南怀谨沉默不语的一抹笑容，手中的打火机被他抛了出去，在仓库的四周，他早就埋好了充足的炸药，只要有人踏入仓库一步，就必定会灰飞烟灭，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

　　“蔓蔓，再见。”

　　在火光冲天的爆炸声中，南怀谨做出了他最后的告别。

　　剧情走到这一幕无数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都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可是就这样还没结束，即便是他们哭得再惨，那也惨不过云蔓。

　　“南怀谨，你好狠！你以为你这么做很伟大吗？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牺牲自己救了我就对你感激涕零吗？凭什么一切都是你替我做决定？我告诉你我偏偏不会如你所愿！”

　　随着时间的流逝，云蔓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着，门外的陈英秀听到动静立即推门而入，就看到云蔓正在用力的撕扯着那份信。

　　“云蔓，云蔓你怎么了？你看着我！”陈英秀立即上前制止，云蔓却不听劝阻，仍旧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明明那封信已经被撕的碎的不能再碎，她却仿佛毫无所觉。

　　“云蔓！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陈英秀劝了一会儿之后见没有作用，脾气也渐渐上头，暴躁的对她吼出声来。

　　他这句话一出，云蔓就像是被人按了静止键一般再也没了动作，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走吧，快走，你已经做的很好，现在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陈英秀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拉着云蔓就往外面走去。

　　云蔓却是动都不动，对他丝毫不配合，“我不走。”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

　　“云蔓。”陈英秀终于忍受不住，沉着嗓子问出了声，“你是不是真的爱上南怀谨了？”

　　云蔓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她想了想，然后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英秀，在成为卧底之前，你有记得你问过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

　　“你曾经问我最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人，你还记得我的回答吗？”

　　陈英秀脸色一变，显然是记得的。

　　“我说，如果苍狼是男人，我会最想嫁给他，因为他勇敢、睿智、坚韧，是我们所有潜伏人员敬仰的英雄，最重要的是，他一定很寂寞，我想嫁给他，至少可以陪在他身边给予他一丝温暖。”

　　云蔓一边说着一边止不住的落泪，“现在，我当初的梦想成真了，可是我给予了他什么？虽然表面上相亲相爱，可是我心里没有一刻不想杀了他，直到最后因为我……因为我的失误，甚至让他赔上了性命！”

　　“所以，你爱他？”

　　虽然看到云蔓这样的表现，陈英秀心中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却还是想要得到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是，我爱他。”云蔓终于说出了自己心里久以来的秘密，“我原以为我对他只是一时的迷恋，因为身份的对立，因为国仇家恨，因为种种的原因，我一直在回避、一直在压制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情，可是到头来呢？到头来呢！”

　　“云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等你离开之后再说好吗？”

　　看着自己深爱已久的人现在却在为另一个男人哭得撕心裂肺，陈英秀的心里也不好过，可是他的理智尚存，提醒着他不能再让云蔓陷入同样的困境。

　　“我不会跟你走的。”

　　云蔓目光坚决的看着他。

　　“可是他已经死了！你还留着干什么？”

　　“他是死了，可是苍狼没有死。”云蔓一字一句郑重道：“从今天起，我就是苍狼。”

　　“云蔓！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如果可以，陈英秀真的想打晕她直接带走，可是他知道云蔓的性子，这样的话等她醒来以后反应只会更加偏激。

　　“这不是无谓的牺牲，固然之前他们怀疑我，可是南怀谨不是已经用他的命帮我洗脱了嫌疑吗？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恰恰证明了我的忠心。”

　　“你不用再劝我，我的决心已定，我既然和他已经订了婚，那我就是他的人了，即便他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说完这句话，不等陈英秀开口，云蔓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街头人来人往，可是却填补不了云蔓心里的空洞，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南怀谨的身影，让她不得一刻安宁。

　　“蔓蔓，不要恨我。”

　　南怀谨的话又在她的耳边响起，他今年甚至都没满三十岁，可是却在他们潜伏队伍中成名已久，可以想象刚到敌营的时候他才多大？是八岁？还是七岁甚至更小？他自小究竟在一种什么样的环境里长大？

　　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才卑微的对她说出这句话的呢？

　　在他的心里，在他亲手杀死第一个同伴的时候，怕是就已经给自己判了死刑，往后手上每多添一条生命，他的罪恶感就更多一分。

　　比起他人，最恨他的人是他自己，即便他的行为事实上是给予那些饱受折磨的同胞一个痛快，至少他们以后不会再痛了。

　　苍狼苍狼，果真如他的名字一样，孤傲而冷寂，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深埋在心底，就算受了伤也只会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我答应你，我不会恨你，永远不会。”

　　“不要爱我，蔓蔓。”

　　“南怀谨，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既然是你先放手了，那你就管不了我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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