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粗车

　　今年老板买了新车床，这种车床我们称它为专机，老板一共买了五台专机，做摩配左箱体三台，做摩配右箱体两台。这种专机最少一次可以同时车两个孔，最多一次可以同时车十多个孔。这样，老板就可以节约很多人力，以前是每人车一个孔，现在是一人可以车很多个孔。现在我们这些车工人人都想去做专机，因为做专机的工价比较高。我虽然心里很想去，但是知道自己的工龄没有那些老车工的工龄长，也只能想想而已。

　　这段时间正在安装新买来的专机，等到安装好后，将是一场车工人员的大变动。

　　现在厂里又在招收钳工，我有空时就去叫弟弟来学钳工。我回到娘家，叫弟弟跟我去厂里上班，弟弟说他想把女朋友带来一起工作，我说：“我还不知道厂里差不差女工，要去问了才知道”。

　　没过几天，弟弟真的带他女朋友来了，我去问厂长招收女工不，厂长说还差一个检验员，就这样，弟弟在厂里学做钳工，他女朋友在学做检验，他们的房子就租在我们楼下。他女朋友非常漂亮，有点像电影演员李冰冰，我对他俩说：“你们在这里好好的干几年，就可以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他们点头答应，说一定要好好干。

　　他们开始的时候很珍惜这份工作，每天都按时上下班。下班后，两人一起出去买菜做饭，两人一起出去散步，一起出去看电影，弟弟再也没出去打过牌，看见弟弟这么大的改变，我当时心想：如果父亲泉下有知，也应该感到欣慰。

　　在这里上了几个月的班，他们关系都很好，特别是第一个月领了工资后，他女朋友高兴地对他说：“七百多元呢，我从来没有关过这么高的工资”。但是，渐渐地，他女朋友在这里和周围的人混熟了，她就开始不检点啦，厂里的单身男工很多，她下班后就不回来，经常去和那些单身男工鬼混。每到要关工资了，她母亲就带着她的弟弟妹妹来这里住上几天，然后把她那份工资全部拿走。长期这样，弟弟就和她每天吵架、打架，终于有一天，他们打散了，各走各的路。

　　后来，听弟弟说他女朋友原本就是什么舞厅的坐台小姐，弟弟和她是在舞厅认识的，认识没多久就来这里上班的。现在，他女朋友又回舞厅重操旧业了。

　　她走后，弟弟每天下了班又去麻将馆打牌，恢复了原来的坏习惯，每个月的工资拿去赌完了，还到处去借钱用。有一回，他和厂里一位同事的兄弟一起打牌，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是谁欠谁的的钱，俩人吵着吵着就开始在厂里食堂打架，弄得乌烟瘴气的，把板凳都摔烂了几根，后来俩人同时被解雇了。

　　一天，弟弟急匆匆的跑来找我，说有人带了一群人来要找他打架，叫我拿路费钱给他，他要去远地方继父的儿子那里躲一躲。我不想给他钱，知道这钱给了他就无法收回，但是他说：“姐姐，这回是真的，那人现在到处在找我，你救救我的命吧！”我拿三百元给他说：“坐火车够了，去那里自己找一份工作”，他拿着钱就走了。

　　他走了十多天以后，一天，我刚回家，就听见楼下有人在问紫馨：小朋友，你妈妈在家吗？我下楼一看，是一位中年妇女，她看见我，立刻在我面前诉苦：“我男人死了的，我一个人就靠开这个餐馆为生，你弟弟在我这里吃饭差我三十五元还没给钱”。直到我把钱给她，她才停住了嘴。

　　又过了几天，我们一家人刚吃过晚饭，突然来了一对夫妻俩，那女人一进门，也开始和我诉苦：“我是离了婚的”，他又指着身边这位男人说：“这位是我离婚后重新组成的家庭，他没有工作，我们俩就靠开一个麻将馆为生，你弟弟在我这里打牌差我五十元还没给钱”。我们把钱给了她，他们才走了。这些来要钱的人的地方，我在这里来上班一年多了都没去过，弟弟没来多久，就把镇上的每个角落都踏遍了，给我留下一屁股账就走人，我气愤到了极点。这些还不算，当我经过烟摊的时候，卖烟的老头对我说：“听说你弟弟已经走了，他上次在我这里赊欠的烟钱三十元还没给”，我又付三十元给他。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敢带亲戚来厂里上班，这成了我以后的教训。

　　经过一个月忙碌的安装，厂里的专机终于安装完毕。我们右箱体车间只有两台专机，因为蒋姐和尚华是在这个厂开建时就来这里上班的，他们有优越的条件，首先就是安排他俩做专机的工作。蒋姐做的是一次可以同时车两孔的那台专机，尚华技术要比蒋姐好很多，做的是一次可以同时车九孔的专机，我们剩下的人就只有粗车的份儿。粗车的人是做原来的老式车床，工价比做专机的少一半。那么，月底领工资时就会比别人少一半的钱，有些有技术实力的车工因此不在这里做了，就去其他厂找工作。我为了照看孩子，觉得在这里时间比较自由，只要自己的产品做完就可以下班，不像有的厂，必须待上八小时。所以，我就没有和他们一起走。

　　现在做粗车工作，又要重新练习一下磨刀，因为我以前车的是一个通孔，现在车的是有底面的实心孔，而且还要同时在车孔这把刀上磨出倒角的刃口，这把刀的磨法比以前那把刀的难度还要大一些，我现在仍然坚持每天练习磨刀，吸了很多砂轮灰，磨刀时砂子也曾经钻进我眼里去过，但是我必须苦练，摸索其中的奥妙，在我苦苦的练习下，我终于能熟练的胜任这个工作，而且我做的很快，做完了我就有时间回去陪女儿。

　　由于厂里走了许多有技术的车工以后，他们上面左箱体的粗车就没人做，主管就找些新手来做，主管认为粗车很简单，随便找一个人就可以做，可他却不知道，不管怎么简单的事情，都会有其中的奥秘和过程。结果，有一回，主管认为最简单的粗车出事啦，他们做左箱体粗车的工人把余料留少了，弄得做专机的工人没法做，相当于粗车那位工人就做废了三百件产品。从那以后，主管再也不会小瞧粗车了。

　　我认真工作，努力磨刀，我的坚持原则是，只有把小事做好了，才可以做大事，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我在等待时机，我想：“我现在一定要把粗车工作做好，一点也不能出事，等到今后万一做专机车床的人走了，有空位的时候，我就有机会去做专机车床了”。

　　没想到，一年过后，我终于等到了机会，蒋姐真的不做了，她已经交了辞职报告，听说她要和她男人一起去做生意。我赶快去找车间主任，对他说：“主任，听说蒋姐走了，我想去做她那台专机车床”。主任说：“蒋姐明天就走，你从明天开始去做专机车床”，我听了很高兴地说：“谢谢主任！”

　　我明天就开始做专机车床，但是我知道它也有一定的难度，这个专机上有两把小刀子，只有食指头那么小两把刀，我从来没有磨过这么小的刀子，以前的刀子比这个要大几倍。明天上任就要开始出产品，这是第一道工序，后面所有的人都要等到我做出来，才有工件做，但愿明天一切顺利，不要车到小铁渣，因为车到小铁渣刀尖要缺口子，我就麻烦了。

　　第二天，我是怀着激动、细心的心情在上班，因为平时经常看蒋姐怎样操作，所以操作过程都已经会了，今天做了七百件产品，没有车到一颗小铁渣，我顺利完成任务。下班后，我赶紧去研究这两把小刀的磨法。很多技术好的工人都已离开，一时还找不到会磨这种小刀的师傅，开始两天只能自己照着小刀的样子磨。有些事情，不是靠自己苦练就做得好的，我苦练出来的刀子，有时安装上去，要不是擦孔、要不是车出的孔不光滑，我现在迫切的想找一位能教我磨这个小刀的师傅，去哪里找，还有谁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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