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姜隽柔感觉自己仿佛在一艘马车上，路应该不太平整，车颠簸个不停，颠得她快要吐出来。

        她往旁边栽了一下，触到一团很柔软的东西。

        “喵……”

        耳边传来细细的□□，一个软软的东西打了她一下，把她推到一边。

        猫叫？

        隽柔疑窦丛生，她殿里养了许多鸟儿，是从来不许一只猫进出的，哪来的猫？

        更令她悚然的是，她好像听懂了刚刚那声猫叫。

        “别挤我……”

        隽柔发誓，这绝不是通过语气或者神态判断的，而是当听到那叫声时，脑子就立即懂了是什么意思。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隽柔又伸手朝那个方向戳了戳。

        “喵嗷嗷嗷！”都说了别挤我了！

        这次好像真的惹怒了那只猫咪，只看见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跳了起来，一下子蹦到了她头上，然后就是一顿无影脚。

        隽柔的爪子在头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还击了一顿猫猫拳。

        两猫在黑暗中你拍我我拍你。

        等等，爪子？

        隽柔的动作停了下来，后肢立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自己毛茸茸的小爪子。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竞争对手一脚踹飞。

        对手猫在她身上使劲蹦了两下，把她挤到一边，趾高气昂地走了。

        隽柔终于反应过来想要继续还击，然后就看到周围亮起了一双又一双闪亮的猫瞳。

        “咕噜咕噜……”有个角落里的大猫嗓子里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隽柔听懂了它的意思。

        不许闹了，吵着我睡觉了，谁再发出声音我揍谁。

        识时务者为俊杰，隽柔乖乖趴下，头枕在自己的爪子上。

        鼻子里全是猫的气味，还有猫毛乱飞，隽柔小小打了个喷嚏。

        什么东西，她变成猫了？

        她堂堂启国最尊贵的柔懿公主，变成了一个动物？

        她一定在做梦，睡醒了就好了。

        隽柔爪子上突然奇痒无比，她在地上蹭了蹭，没有缓解，有心想咬一咬舔一舔，还没等到嘴巴碰上手臂，就吓得缩了回来。

        她这是怎么了，这地方这么脏，怎么可以用嘴咬。还是先睡觉吧，睡醒了就好了，她就会又回到她的昭阳殿了。

        隽柔强忍痒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听到了人类的声音。

        “哎呦，这些小畜生是怎么了。”

        一双大手把她提溜了起来，明亮的天光刺的隽柔的眼睛流出泪水。

        她努力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人，是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面白无须，只是眼角和嘴角有些细纹。脸她认不出来，但是穿的这一身青绿色衣服却是她熟悉的。

        是宫内的宦者。

        “师父，它们怎么有不少毛都掉了？”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问，是个刚进宫的半大小子。

        “师父”叹了口气，把隽柔放了下来，吩咐徒弟：“不得了，想是得了猫藓，得宝，你等会把这些狸奴挑拣一番，凡是有掉毛症状的，都放在单独的小笼子里去。”

        “好勒师父。那我们要找大夫给它们治病吗？”

        宦者嗤笑道：“哪来的那么多银子给这些小畜生治病？就算全死光了，不还有剩下这些可以交差吗？全看它们造化了，到了进京那一天，若是情况没恶化，就不是猫藓，稍微养一养还是能进献给贵人的。”

        他努了努嘴，示意剩下的没掉毛的猫咪：“这些要好生看着，给它们的笼子收拾一下，尽量干净通风，咱家可就指望着那它们交差了。”

        得宝目露不忍，还说什么，默默把掉了毛的猫咪都抓出来隔离。

        宦者刘用没多管，好容易到了驿站，还不赶紧喝酒玩乐去，谁还有耐心伺候这些小畜生？

        他先去井水处仔细地洗了洗手，确保每一处都用皂角搓过了。

        猫藓可是会过给人的，这也是他让得宝去侍弄那些猫咪的原因。

        可笑那个小太监，自己都还没活明白呢，反而同情起畜生来了，也是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当初他也是被大太监这样教训过来的，凭什么自己小时候吃的苦别人不用吃一遍？

        隽柔在一个仅能容下它的小笼子里，耐心地等到了半夜。

        它们这批被分出来的猫咪大概率是要成为弃子了，可她还没活够。

        皇宫里，还有她的父皇，谨妃姐姐，程女官……

        隽柔下定决心，爪子伸出笼子拨开锁扣，“咔哒”一声，笼子就开了，隽柔走了出去，肉垫踩在地上悄无声息。

        “喵喵喵。”你怎么能出去？

        “嗷嗷。”放我出去。

        众猫见到她出去了，都醒了过来，一个个扒门眼巴巴地看着她。

        隽柔深呼吸一口气，先走到没有被单独隔离的猫笼前，把门打开。

        众猫一个个都钻了出来，猫的视力在夜晚也很好，隽柔一个个看过去，都是些名贵品种的猫，不是各地采买的，就是其他小国上供的。

        到了外面，它们如果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最好，如果没有的话，依靠它们的品种，它们也应该会被平民捡到养起来，不会生活的太差。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个什么猫呢。

        很快一笼子的猫咪全部跑了出去，剩下来还被关着的猫咪都急了起来，不停抓笼子。

        隽柔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她连忙跳回了笼子里，又把锁片拨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得宝急急跑来，只看得到最后一只波斯猫的尾巴在门口一闪而过。

        得宝拔腿就追了出去，可人又怎么比的上猫咪的速度？何况猫还能轻松爬墙上树，最终得宝一只猫也没有追到，只能回来看着笼子里的病猫掉眼泪。

        隽柔心下歉疚，知道这个小太监免不了要挨他师父一顿责打了，她只盼望着回宫以后自己还能变回原身，这样的话可以把人要到自己宫里来当差。

        得宝纠结了大半夜，最后还是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去告诉了师父猫跑了，果不其然受了几板子，大清早的嚎叫声穿透了整个驿站，连驿丞都惊动了。刘用不好再打，罚得宝在院里面壁。

        他自己则看着那七八只病猫，唉声叹气，心疼地数着自己的银子：“本以为这次出来运猫能捞一笔，谁想到还是全赔了。”

        隽柔明白了，原来这刘公公是把采买御猫的经费贪污了一大部分，这才不舍得给病猫花钱治病。可如今，这钱他是不花也得花了。

        御猫的数量多了，不会有什么奖赏，可要是少了，就是不小心掉脑袋的事。

        刘公公破费了一笔花钱给剩下的猫看病，少不得耽误了几天，最后还是紧赶慢赶地在交期前赶到了启国皇宫。

        隽柔看着熟悉的宫墙默然无语，往常她的仪驾何曾走过这小角门？

        猫咪们全部被送入了御猫房，御兽总管夏公公一见猫咪情况就指着刘用破口大骂。

        “你这没用的老货，亏你走前指天发誓，求咱家好歹信你这一回，让你去运猫，你这差事就办成这样？这些猫一个个磕掺样，你让咱家怎么给贵人送过去？”

        刘用在得宝面前说是爷爷也不为过，在夏总管面前就成了孙子，他跪下哭天喊地，把责任全部推卸到得宝和运夫身上。

        可惜夏公公不吃他这一套，刘用少不得又献上自己私下攒的银子，夏公公这才勉强闭嘴了。

        “好吧。到时候贵人问起来，咱家也只好豁出这条老命担着去了。”

        刘公公暗骂，报猫生病，上面拨下款项来，夏总管明明能捞到更多的钱，和他比起来自己真是小巫见大巫。只可惜势不如人，少不得忍了。

        隽柔听到这句话，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此时她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不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便听到呜呜的哭声。

        “公主……可怎么办啊，公主已经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了。”

        这是她的贴身侍女沉檀的声音，隽柔还没睁眼，就已经松了一口气。

        沉檀激动道：“公主的手指动了，公主醒了！”

        守在耳房的太医连忙奔上前来，隔着一层纱帐为隽柔诊脉。

        沉檀已经吩咐小太监去通知皇上了，不一会儿皇上也驾到了。

        皇上一到，吴贵妃，谨妃以及其他有头有脸的妃子们也都带着补品来了，柔懿公主盛宠之至，可见一斑。

        皇上心疼地看着女儿因为两日水米未进瘦了一圈的脸：“醒来了就好。”

        这两日无数的太医和民间方士在此聚集，没一个人能把公主看好的。得出来最多的结论居然是公主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魇着了才会昏迷不醒。

        启帝虽觉荒唐，但也束手无策，已经打算如果明日隽柔还不醒的话，就请大师来宫里做法了。

        隽柔努力支撑自己坐起来，喝了一口皇帝亲自喂的水。

        吴贵妃见状便道：“公主可算是醒了，你是不知道你父皇对你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要是你再不醒，皇上就要下令把宫里的御猫全部赶出去了，就怕你又被冲撞到了。只是真那样做的话，谨妃岂不是又要伤心？所以还是醒来的好。”

        谨妃爱猫，吴贵妃这样说意在引起两人嫌隙，却不知隽柔重点完全不在素日与她交好的谨妃身上。

        “什么？把猫全部赶出去？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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