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新欢旧爱

古以箫坐在镜子前，细心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为了今天的家庭会餐，她特地去买了一套洋装，淡粉色将她的皮肤衬得晶莹剔透，她将两鬓的头发束在脑后，装饰了一个镶仿钻的发卡。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典型的东方乖女孩。

        无论如何，白少轩的到来让她很高兴，一心只想漂漂亮亮地出现在他面前。

        “以箫。”古以笙敲敲门，然后走进来，“可以出去了。”

        “哦。”古以箫见了他，有点心虚，低着头站起来，“哥，你还介意上次的事么？”

        古以笙顿了一下，把门关好，拉了张椅子坐下，“爸妈会把少轩一家请来吃饭，你不会不知道他们的用意。我想，既然你已经有男朋友，就和他保持距离，我不希望你做出什么见异思迁的事。你也不小了，应该学会对别人负责任。”

        “哥，我和他不是……”

        “以笙？”凌芊探头进来，“你真的在这里，客人都来了，爸让你们赶快下去。”

        “走吧。”古以笙拉起古以箫的手。

        未说出口的话被截断，古以箫叹口气，回身照照镜子，跟着他们出去。

        一来到客厅，那个坐在沙发中间的熟悉身影便吸引了古以箫的注意——好几年不见，白少轩仍然英姿飒爽，只是简单的长袖T恤和休闲裤，就勾勒出他清秀的俊颜。古以箫发现，他没怎么变，只不过右耳上多了一个耳钉。

        “伯父、伯母，少轩哥。”古以箫装乖。

        “以箫，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认不出你了。”白少轩站起来，给她让了个位置，古以箫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两人相视而笑。

        双方父母很开心地互相使了个眼色，古以笙和凌芊对看一眼，无言。

        “少轩哥，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古以箫一问，就问最敏感的问题。

        白少轩温和地笑笑，回答她：“看情况吧。”

        白爸爸责怪他：“少轩，你就会用这种话来搪塞我们，只怕到时候你就不舍得回去了，巴不得赶快留下来呢。”

        此话的寓意明显，古以箫和白少轩都有点尴尬，对看一眼，各自别开了头。

        古以笙望了一眼饭桌，帮古以箫化解这气氛道：“白伯伯，菜都齐了，请。”

        白爸爸一边带着白妈妈走向饭厅，还一边暗示着：“看看人家以笙，比我们儿子大不了几岁，都快当爸爸了，古家二老多福气啊，马上就有孙子抱了。我们啊，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古妈妈望着凌芊怀孕七个多月的大肚子，乐呵呵地说：“这种事急不了的。”

        “少轩哥，走吧。”古以箫站起来，冲白少轩挥挥手。

        餐桌上，除了白爸爸不时地暗示会给白少轩带来一点尴尬以外，大家倒也其乐融融。古以箫尽管知道父母们是什么意思，可是还是毫无顾忌地和白少轩相谈甚欢，白少轩一向把古以箫当妹妹，也乐于和她聊天。

        看着这两个人聊得这么愉快，两家父母也偷着乐。

        ☆★

        黛博拉搂着夏普坦娅，和海狮照了张相。

        易丞拿着相机，又带他们游览下一个地方。原来，趁白少轩去古以箫家作客，易丞带着他们两人到海底世界游玩。

        “Stevens！这里！”黛博拉指着海底隧道，“帮我和鲨鱼合影一张！”

        “O  K。”易丞架好相机，拍下黛博拉大大的笑脸。

        “夏普坦娅，我和Stevens照一张！”黛博拉不由分说地拉着易丞，把相机塞给夏普坦娅后，挽着易丞的手，做着鬼脸。

        不远处，二丫忽然叫道：“看！那不是易教授吗？”

        韦锁清反应极快，马上把注意力从水母身上转移过去，看了好一会儿，大叫：“真的是他！那外国女的是谁呀？居然挽着他的手照相耶——女朋友么？”

        “很有可能哦，易教授是从国外回来的。”二丫痛不欲生地靠在韦锁清身上，“啊！我失恋了！易教授居然有女朋友……”

        “不行！我们上去问个清楚！”韦锁清八卦地拉起二丫，冲向易丞。

        “易老师！”她们齐声叫到。

        易丞看见她们，下意识地寻找古以箫的身影，他忽然想起古以箫今天在家招待白少轩，轻舒一口气，点头道：“你们好。”

        “Stevens？”黛博拉好奇地看向她们俩。

        “我的学生。”易丞简单介绍着。

        “尼闷（你们）好。”黛博拉为了显摆自己刚学会的中文，就用生硬的中文向她们打招呼，

        “你好！！”两个女孩也大声打招呼。

        黛博拉一听来劲儿了，拉过夏普坦娅介绍着：“窝是丞的女碰又（我是丞的女朋友），塔是丞的女碰又（她是丞的女朋友），窝闷（我们）是丞的女碰又（女朋友）……”

        易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以免这两个学生产生什么误会，然后多嘴地告诉古以箫。

        “一起照个相如何？”夏普坦娅向她们俩用英语发出邀请。

        “O  K！”韦锁清和二丫趋之若鹜，有跟易丞合影的机会，怎能放过？

        易丞无奈，慢吞吞把相机给夏普坦娅，面无表情地和他们几个照了一张。两个女孩子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硬是和易丞单独拍了好几张。

        “易教授，我们把邮箱给你，到时候麻烦你把照片发过去哦！”韦锁清和二丫猥琐地笑着，手拉手，一蹦一跳开心地离开，一路上还商量着要拿到全班去炫耀。

        这下完了……易丞看着相机的屏幕，心想，如果古以箫问起来，就坦白说了吧。

        “怎么样，我就说那女的是他女朋友吧？”二丫对韦锁清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她自己都承认了，她是易教授的女朋友，另外那个女的也是，哇，易教授居然有两个女朋友，而且两个女的都不打架的？魅力啊……”

        “不过易教授有几个女朋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韦锁清很开明。“男人不都这样吗？”

        二丫又花痴道：“你注意到没有，他今天没戴眼镜哦？”

        “是啊，不戴眼镜的易教授也好帅啊——啊！我受不了啦——”韦锁清假装晕过去。

        ☆★

        “以箫——”新的一周，古以箫刚回学校，就听见韦锁清用暧昧又神秘的声音叫她。她问：“怎么了，发出这么恶心的叫声？”

        “我们跟易教授的合影，要不要看？”二丫炫耀着，飞扑过去，拉住古以箫的袖子。

        古以箫好笑地走过去，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就看见易丞如阿拉伯的国王一样站在中间，三个女的站在他身边就好像三个大小老婆一样，滑稽极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外国人。古以箫不禁大笑起来，怪不得易丞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好笑哦。

        “这外国女人——”韦锁清指着黛博拉，“是易教授的女朋友，帮我们照相的女的也是他女朋友，都是外国人，长得也不错呢。原来易老师一下子就交两个女朋友……没办法，外国人都是很开放的。”

        “女朋友？两个？！”古以箫好久没回过神来，“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你以为我们希望他有女朋友啊？是那些女的自己说的。”二丫扪着胸口，夸张地倒在一旁，“我的心当时就碎了，唉！怎么不多加我一个……失恋了，失恋了……”

        “算了吧你！看照片中的你笑得多开心！”韦锁清扑过去，和二丫闹成一团。

        古以箫心口发闷，拿出手机，找到易丞的号码，刚要拨过去，又忽然按掉，把手机扔到桌上。韦锁清和二丫的话可信吗？她们俩向来没什么头脑，就喜欢信口开河，只要见到和易丞走在一起的女的，都以为是他女朋友，以前不知怀疑过多少人了，可从没一个跟易丞有关系。她们恐怕永远不会知道，和她们天天在一起的古以箫，才是真正跟易丞有亲密关系的人。

        她才不是傻瓜呢，听了些风言风语就打电话给易丞，好像她有多喜欢他似的。再说，如果易丞明明有女朋友却瞒着她，她古以箫可不是吃素的，一定整死他！

        话虽这么说，古以箫还是心烦意乱，这几天总在想易丞的事——他确实没再约她了，虽然星期四依旧给她送便当，可当古以箫说有东西落在他家，要亲自去找的之后，他居然拒绝了，说他会找来还她。

        “怕不方便吗？我在外面等就好了。”古以箫妥协一步。

        “你不用跑那么远，我拿来给你就好。”易丞并不怕她见到黛博拉，而怕她见到夏普坦娅。他、古以箫、白少轩和夏普坦娅之间的关系太微妙了，说明白了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但是，易丞却不知道，古以箫已经听说了谣言，心里很不痛快。他耐心地问：“你落了什么东西？”

        “相机。”古以箫没好气地回答。

        “……相机？”想起来了，古以箫上次去他家过夜的时候，包里正好带了数码相机，是白天去博物馆参观时带去的，忘了放回宿舍。她一见有相机就突发奇想跟他一起拍传说中的非主流大头照，拍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易丞微讶，他一个星期没回公寓了，根本不知道她居然把相机落在他家！那些傻傻的照片让别人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呢。他窘迫地搔搔后脑，坚持道：“我回去找找看。”

        古以箫简直就想踹他一脚，但是忍住了，故作轻松地笑道：“那好吧。”

        她是那么容易就被说服的吗？易丞心想，还是防着点吧，古以箫可不是什么善类。

        古以箫回到教室，虎着脸把饭吃个精光，然后站起来宣布：“我要翘课！”说着，她扔掉便当盒，把水果和甜点分给同学，拿了包，直奔易丞的公寓。

        她先不急着进去，站在楼下往上看，只见他的公寓亮着灯。如果她没记错，易丞说有朋友住在他家，现在看来，他的朋友似乎在家啊。古以箫气势汹汹地上了楼，用力按了两下门铃，不一会儿，一个女的开了门。

        “Hello！”黛博拉以为是易丞来了，却没想到是个不认识的人，她又忍不住显摆起别扭的中文了：“尼好。”

        古以箫的脸色骤然大变，用英语问：“Stevens在哪里？”

        “他不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古以箫握紧拳头，耐着性子问：“你是从美国来的？”

        “是，你是Stevens的朋友？进来吧。”

        “不了，谢谢。你……你住在这里？”

        黛博拉点点头。

        古以箫咬了咬下唇，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

        “贱易丞，你居然敢骗我！”古以箫气呼呼地下楼，嘴里不断跳出咒骂易丞的话，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骗我有什么好处啊你？我们本来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在乎那么多做什么？！你还真以为我会吃醋？哼！别说一个女人住你家，一百个我都不在乎！叫他们来住吧！你风流快活以后，最好得艾滋病死了！该死的，害我还得上一次医院，检查看看我有没有被你传染上艾滋！”

        古以箫举手，指着浩瀚星空，发了重誓：“我以后再跟你有什么瓜葛，我就跟你姓！”

        正在讲课的易丞忽然打个寒战，不禁走神起来，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心想现在古以箫还没下课，不至于会闹出什么事来。

        “易教授？”前排的同学轻声叫他。

        “我们接着上课。”易丞很快调整过来，扶了扶眼镜，继续用平板的声调讲着书本上的重点。

        手机，不分轻重地震动起来。易丞本想直接挂掉，却见来电显示上“以箫”两个字，心头一紧，不禁违反学校规定，一把抓起手机走到外面。

        “姓易的，你给我听好！”古以箫坐在出租车里，声音出奇地大，“我要跟你断交！”

        “为什么？”易丞眉头拧成麻花。

        “因为你骗我！”

        易丞诧异地重复：“我骗你？”

        “你告诉我说住你家的是个男的，可是！可是明明就是女的！”古以箫气得不停跺脚，“女的就女的！你干吗骗我！你完了！姓易的！你以后最好什么都别吃，否则一定被我毒死！呜呜……”古以箫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狠狠踹着车前座，把司机吓得冷汗直流，考虑着要不要请她下车。

        “她确实住在我家，所以我在教师公寓住了一星期！”易丞恨不得马上冲到她面前解释清楚，然而他还有半节课要上。

        古以箫的哭声乍停，只剩下抽泣声。

        司机松口气。

        “以箫？”

        “为什么骗我？”

        “因为你只看见一个人，忽略了另一个——我家住了两个人，都是女的。”

        古以箫的脸黑了一半：“……你跟她们睡在一起？”

        “以箫，别胡乱猜测。我说过，我最近住在教师公寓。”

        “她们都是你的女朋友？”

        “古以箫！”易丞有点咬牙切齿了。

        “你没骗我？”古以箫又抽泣一声。

        “我发誓。”

        “易丞……”

        “恩？”她貌似平静下来了，易丞放心下来，擦了擦额边的冷汗。“我讨厌你！”古以箫大嚷，然后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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