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要死了

夫勒埃弗拉抬头远望，又擦擦额头汗水。
  忍不住幽幽叹息一声后抱怨道，“这还得走多长时间啊？都看不到头。”
  小声哔哔。
  李博阳没理他，省得这家伙顺着杆子爬，又来和他逼逼叨叨，实在是烦神得很。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西芙利兹。
  她伸手拍了一下夫勒埃弗拉的额头，打得他嗷的一声。
  然后反应过来，猛的捂住自己的嘴。
  走在前面的杰洛特先生顿了一下，仔细的判别周围的情况，然后继续前进。
  看看，杰洛特先生都不想理会这家伙，明明都犯了忌讳。
  李博阳看着好笑，心里呵呵了两声，甩了夫勒埃弗拉一眼，继续前进。
  夫勒埃弗拉回头，愤怒的看着西芙利兹，一脸委屈。
  西芙利兹默不作声的举起手，手上一只被拍扁的虫子，肉眼可见。
  啊哈？！夫勒埃弗拉愣了愣，原来是这样？别别扭扭的又与西芙利兹道谢。
  “继续走吧，好歹前三阶层的路线，前辈都走出来了，虽然路远了点，但无疑是最安全的路线。”
  西芙利兹耸耸肩，很是无所谓的低声说道。
  夫勒埃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一点都不认同的摇摇头，“就这么绕来绕去的就安全了？”
  “当然，我们等于是在遗迹的周围边角绕过，并未真正进入遗迹，绕上了下一个阶层。”西芙利兹一边走边说。
  “那……过了三层以后呢？后面还有多少层？你可莫要骗我。”夫勒埃弗拉抓抓耳朵，依然很是不情愿的样子。
  他这次之所以会来，完全是迫于杰洛特的拳头，与司德法士的身份。
  再说他要不来，不将功抵罪，离得这么远，就是他爷爷也没法子把他捞出来。
  这不是没办法了吗？只能硬着头皮，与队伍一起进入云纹山脉。
  “三层后面大概还有两三层吧？去过的赫纹种大都闭口不言，仿佛都被下了契约。”
  “别担心，有杰洛特先生与司德法士先生在，危险性其实并不高的。”
  “毕竟我们不是进遗迹，我们是上山顶。”西芙利兹安慰他道。
  前面走着的李博阳听着不由一顿，回头看向西芙利兹，“为什么是山顶？”那位可没说什么地方，仅仅只说了进遗迹。
  西芙利兹摇头，“我哪知道，尹飞偶尔听到司德法士先生说的，我想没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样。”
  “话说像我们这样的多吗？上遗迹山内不找遗迹，直奔山顶？”夫勒埃弗拉还是不放心。
  西芙利兹叹了一口气，嘴里嘀咕着，就当还三长老情了，又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以上山顶为目的，这其实有点违背常理，来云纹山脉的，还不都是为了遗留物。”
  “而且进山还都有限制，极少数才能走过第三阶门口的石门。”
  “再加上能待在遗迹的时间也有限，要么三天出来，要么三十天后出来……不过以山顶的高度来看，我估计是后者了。”
  “三……三十天？！爬一个山爬三十天？就为了上山顶？！”夫勒埃弗拉被吓到了，有点腿软。
  李博阳有点听不下去了，这家伙就因为自己不是心甘情愿来的，就半点不去了解将要去的地方吗？
  西芙利兹显然也有点有气无力，和夫勒埃弗拉解释这个，当真是找罪受。
  “没谁会想在……在这诡异的地方待三十天的！你不想，我也不想！懂？”
  西芙利兹微微皱眉，她心情不佳，说话不免有点冲，但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再说了，你都不看资料的吗？山顶没有遗留物。”
  “要是山顶也有遗迹，按照越高越危险来看，三阶的遗迹都要命了，那么山顶也有的话，是不是瞬间就出事？”
  “趋势避害，追逐利益，两者相加，山顶真要那么危险，就我们这点人上山顶……就显得有点蠢了。”
  “难不成你觉得杰洛特先生与司德法士先生与你一样？我想不是，所以答案显而易见，山顶不是遗迹，但山顶必然存在了某种东西。”
  “如果山顶并没有遗迹，上山顶干嘛？看风景吗？去放风吗？”
  虽然被西芙利兹嘲讽了，但夫勒埃弗拉依然不甘，反驳道。
  “看风景？哈，你还别说，确实有些好奇心异常旺盛的赫纹种去过。”西芙利兹淡淡的回道，“虽然不多，但大都活着回来了，但可能介于山顶是在三阶以上的缘故，回来的，也全都闭口不谈。”
  “所以你要真具体问我山顶有什么，我还真回答不上来……要不你上去看看后再和我说说？”
  被西芙利兹用事实怼得哑口无言，夫勒埃弗拉轻咳两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你要明白，对三阶以上的云纹山脉，危险的是上面的遗迹，而不是山脉本身。”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哎，智商是硬伤啊。”李博阳在放慢脚步，故意在他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完顿觉身体舒爽了很多，真是痛快。

  李博阳暗笑，快速走了几步，迅速的离开夫勒埃弗拉的边上。
  后面的西芙利兹听着不由笑了起来，倒是没有继续挤兑夫勒埃弗拉。
  夫勒埃弗拉呆愣了一下，一会就反应了过去，有些生气的张大了嘴巴，指着李博阳，就想大声哔哔。
  可一看到前面的杰洛特先生的背影，顿时就怂了。
  只能双手握拳，在心中噼里啪啦说了一顿李博阳。
  尽管如此，夫勒埃弗拉依旧觉得委屈，总觉自己被当成弱智了。
  自己可是未来的伟大艺术家…才不是什么弱智啊啊啊啊！！！
  李博阳与西芙利兹说得简单，听起来这次行动似乎只是爬山就行，但真正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一路走来，遭遇战也遇到了几次，不过大都是些生活在云纹山脉的野兽，战斗根本没有形成，野兽就被司德法士先生洒下的粉末驱离了。
  唯一有那么一次，似乎是遗迹中的力量外泄，形成了怎么大都灭不掉的骷髅架。
  却被杰洛特伸手一点，骷髅架上就燃起了熊熊的蓝色火焰。
  骷髅架没有被烧成灰，反而映衬成了诡异的冰蓝色，僵直不动了。
  李博阳之前就见过杰洛特这招，倒也没怎么诧异。
  夫勒埃弗拉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惊艳。
  “这颜色可真漂亮，深邃迷离。”发表完感慨，他还好奇的，用脚踢了踢。
  只听“哗啦”一声，骷髅架彻底沦落为一堆蓝色的冰晶。
  他吓得向后连退几步，李博阳伸手拉着他的胳膊，直接拽着他就走。
  真是会找事情，没看到没碎成渣渣吗？
  看着像是冰晶，其实还是骨头，只不过一时间被冻住了而已。
  在遗迹的影响下，天知道碎成这样的骷髅架子还有没有危险。
  这位真头铁，这么赶上着就怼，不管不顾的，总觉得像是还没长大一样。
  西芙利兹忍着笑跟在后面，她身边不知何时，跟过来了尹飞。
  “你不到前面去？”西芙利兹随口问道。
  “没事，我们是陪跑。”尹飞的话一如既往的简短。
  西芙利兹放慢了速度，“那为什么要叫上我们呢？难道就是为了凑齐五人小队？”
  “大人物，不然进不去。”尹飞的回答，听起来就像是玩笑。
  但西芙利兹清楚，尹飞根本不会开玩笑。
  所以这应该是真的。
  西芙利兹不是没有进入过云纹山脉，她多少也算是名老队员了。
  不过因为断尾的原因，被视为丑陋的她，保护大人物，从来没她的份。
  这次要不是时间太急，司德法士先生也没什么对于美的执着，西芙利兹恐怕还是选不上。
  所以对于这方面，她了解得极少。
  倒是尹飞，跟过几次大人物。
  大人物吗吗？
  这样想着，西芙利兹转头看向前方的司德法士先生，心中不由有点无可奈何。
  这位的身份太特殊，太珍贵，深入遗迹必须要有五人小队守护，这是进入云纹山脉第三阶的硬性条律。
  西芙利兹对此并不知情，但听了尹飞的话，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对于规则，不光她觉得无奈，司德法士先生也也觉得无奈吧。
  李博阳听得清楚，倒是明白为何只有一小队了，那位降临时可是说过，来的不要太多。
  所以司德法士先生就任性的砍掉了一个小队，又基本满足了进入云纹山脉第三阶的基本条件。
  只是这样一来……
  李博阳与夫勒埃弗拉是被内定的，是进入的必要条件。
  而尹飞、西芙利兹、布拉德……却等于是被迫而来的……更准确点说，是赎罪。
  虽然被操控、被影响，并非他们三赫纹的本意，但被操控、被影响已经是事实，而他们又没有着夫勒埃弗拉那样特殊的身份，想要拒绝，更是半点理由都说不出口。
  所有赫纹种当中，唯有李博阳有资格提出异议——
  进山脉三阶遗迹已经很危险了，何况三阶以上。
  在三阶探寻遗迹时挂掉，那属于工作范畴，而且三阶的死亡率，并不可怕。
  只要做好准备，总有活下来的可能。
  但跟着去山脉三阶以上？那只能说呵呵。
  找死不是这么找的。
  正因为如此，所在加入遗迹探寻的契约上，也标明了，队员可以拒绝必死无疑的行动。
  只要有两名队员反对，他们就可以在管理员那边提出异议，获得批准的话，就不用去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有资格提出异议的只有李博阳。
  所以最后，全队无异议，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好在事情还不算太糟，司德法士先生说了，只爬山，不进遗迹。
  待过了山脉四阶，除了李博阳与夫勒埃弗拉得跟着一起去山顶之外，剩下的赫纹就可以离去了。
  话虽如此，被迫而来的几个，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微小的躁动。
  只是这点躁动，在杰洛特先生的目光中，太过微弱，加上没有必死的危险，很难提起反对的勇气，只能顺着去了。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队伍的速度越来越慢。
  不过听尹飞说，快了。
  “等……等一下。”一直走在前面，不好意思面对李博阳的小胖子布拉德，突然轻喊了一声。
  声音很低沉，还在允许的范围之内。
  李博阳等几位不由停下，刚想问为什么，却看到前方的司德法士先生蹲了下来，在茂密的草丛中找着什么。
  “味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尹飞抽抽鼻子，说道。
  李博阳无语的看着他，你是狗吗？
  然后低头看了看脚下，李博阳感觉自己的眼皮子没忍住，跳了跳。
  粉红色的草地，真是少女心爆棚的瑰丽颜色，大概很符合赫纹种的审美观。
  要知道，之前自称艺术家的夫勒埃弗拉，还对着粉红色的草丛，讴歌了几句。
  可惜面对杰洛特先生太怂，没敢放开声音。
  不过这么少女的草丛，在李博阳的眼里，就有点辣眼睛了。
  如非必要，他真不想盯着看。
  尹飞低头，鼻子发出明显的抽气声，像是在用力闻嗅着什么。
  然后他迅速的有了发现，直接走到夫勒埃弗拉的边上，尹飞面无表情的将夫勒埃弗拉给拽到一边。
  夫勒埃弗拉大概有点怵这位。
  比起杰洛特先生，尹飞更像是莫得感情。
  所以被扯到一边，难得的没有小声哔哔。
  尹飞俯身，在夫勒埃弗拉站着的地方，摸索一下。
  最终找到一颗，雪白晶莹的细小晶体。
  那细小洁白的晶体，李博阳总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正这么想着，尹飞伸出舌头在晶体上舔了一下。
  李博阳一个哆嗦向后退了退，转头与西芙利兹说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西芙利兹耸耸肩，“反正你别把他当正常就行。”
  那还真是……不正常了哈！
  李博阳无语，就听到尹飞呸呸了两下，“好咸好咸！”
  好咸？李博阳心中灵光一闪，盐晶？盐山石洞？
  他抬头看向司德法士先生，却发现他也正捏着一颗盐粒，神色肃然。
  李博阳咽了咽口水，提了提身后的包裹，走到司德法士身边，“先生……这是不是那边的盐山……？”
  他说得不清不楚，司德法士却听得十分明白，缓缓的点了点头。
  “怎么？是在扩散？进入第二阶段了？”在一边的杰洛特，皱了皱眉头。
  司德法士看了李博阳一眼，“石洞的第一阶段是固化，第二阶段是扩散，最后的阶段是耦合。”
  “固化阶段，会以特定的物质固化出石洞，这阶段只会出现一些炮灰。”
  “扩散阶段，石洞通道会延续生长，至于生长究竟是随机的还是有目的性的，目前没有定论，会有些接近九纹的腐化精灵出现。”
  “而耦合阶段……你应该知道那些腐化精灵究竟是什么性质吧？所以我就不解释了。”
  李博阳听着司德法士娓娓道来，心中却越来越冷，他当然清楚那些“腐化精灵”是什么玩意。
  管理员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它们是怨恨、不甘、对生者的仇视等等等等负面的具象，所纠结而成的灵。】
  所以耦合……是这些可以称之为腐化精灵的特殊精灵种，与智慧或非智慧生命体发生的反应？
  什么是耦合？
  耦合是指能量从一个介质，传播到另一种介质的过程。
  比如流水推动水车，水车带动磨盘，这就是耦合。
  所以，如果是耦合，那么就不会是突变性质的变化，而是发展性的变化。
  假设一下怨灵的恶意是流水，生命的思想是水车，最终的行动是磨盘。
  那么是不是说，明明是一个老实人，也能在不知不觉中，变成杀人魔？！
  再想多一点……延伸到现世……是不是也有这种微不可察的耦合变化？
  简直细思恐极！
  一时间，李博阳的表情十分的僵硬，身体有些发麻，耳边只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他这是怎么了？”杰洛特轻易就发现了李博阳的变化，不由问道。
  司德法士叹气，“没怎么，就是想太多。”
  “真的是……想太多？“杰洛特听出了司德法士言语中的言不由衷。
  司德法士沉默了一下，半响才说道，“我希望是想太多，就这样。”
  李博阳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脸。
  这里是影空间，影空间不过是附属空间，应该不会有这么变态的事情吧？
  可想到那晦暗扭曲的雾气，那仿佛挥舞着触手的阴影……这种不经意间的联想，却就这么印刻在了李博阳的心上。
  纵然一时间压了下去，却怎么也忘不掉了。
  “这边有盐粒……恐怕附近也有小型石洞。”司德法士环顾了一下四周，低低的说道。
  “要破坏掉吗？”杰洛特熟门熟路的问道。
  司德法士思考了一会，摇了摇头，“虽然不确定这附近的石洞中会出来几指腐化精灵，不过就石洞本身而言，具有一定的利用价值。”

  “我们是要上山，虽然竭尽所能避开了所有遗迹，但究竟会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即便危险性不高，但未知性太大，石洞在这种条件下，反而利大于弊。”
  “还是留着吧，没准还得钻一下石洞。”
  要钻石洞？李博阳想着里面密密麻麻的断手，嘴角不由抽抽。
  就在这时候，他耳边传来蚊子哼样的声音，要不是李博阳五感够强，没准都听不见。
  “石……石洞具有空间连展性……从这边的延展石洞能走到源体石洞那边去。”
  “延展石洞的性质，会极度偏向于源体石洞。”
  “构造性与物质性，都会非常非常的相似。”
  这不就是空间折叠吗？以石洞为构造的空间走廊？
  李博阳顿时明了，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的，却发现是小胖子布拉德。
  难怪压这么低的声音……这小子还在愧疚吗？
  李博阳对他挥挥手，什么话也没说，就继续跟随司德法士先生继续前行了。
  布拉德愣了愣，有点不太明白李博阳挥手的意思，这是原谅自己了？
  是吗？
  可惜布拉德想那么多，李博阳/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都没放在心上，还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布拉德有点表错了情。
  之后一切，似乎都风平浪静。
  探寻队过了云纹山脉第二阶遗迹，终于进了三阶驻地。
  三阶的驻地明显比一阶与二阶的小了很多。
  一阶驻地还能见到小贩，二阶还有商铺。
  到了三阶就只剩下一栋石头房。
  条件一下就艰苦了很多。
  好在司德法士先生的权限足够高，硬是在房子中定下了一间大套房。
  除了主卧与次卧，还附带三间随从房。
  内有壁炉，温度还算舒适。
  西芙利兹因为是女性，单独住了一间。
  剩下四名男性，就不得不混住一间了。
  李博阳与夫勒埃弗拉，因为内定的缘故，被安排在了一间。
  原本以为，夫勒埃弗拉又会叭叭叭个不停，但奇怪的是，直到上.床睡觉的时候，这家伙都很安静的很。
  随从房的床很简陋，有点像是大通铺。
  李博阳与夫勒埃弗拉隔了好几个身位，倒是没有什么尴尬的。
  只是，当李博阳洗漱过后，正想躺床上冥想一会的时候，一直闭着嘴的夫勒埃弗拉突然说了一句话。
  “卡拉贝利，你告诉我实话……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博阳被他这一声说得莫名其妙，躺在床上的姿势动都没动，“谁说的？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想法？呵……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三长老的孙子……司德法士大师也知道，他甚至还与我爷爷通过话……”
  “可就算这样了，我的爷爷居然没有阻止……他居然没把我救回去？！”
  “所以……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被选进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夫勒埃弗拉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神情呆滞中又混杂着些许悲伤的说道。
  “当然是有原因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就别想那么多，这事和你死不死没关系。”李博阳躺着依旧没动。
  “真的？”夫勒埃弗拉眼神一亮，但下一秒就暗淡了下去。
  “你一定是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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