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抽刀断水

茶汤滚滚，冒着清香，水安歌倒了一杯茶，来到风之化面前，双膝跪地敬茶，风之化笑着接过小饮一口，点了点头，简便的拜师仪式算是告一段落。

水安歌回到座位，喊了一声师尊，直把风之化喊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摆摆手说道：“殿下还是照原样来就好，老臣一生没有收过一个徒弟，还不习惯，我们只算半个师徒缘分，毕竟君臣之礼不可废。”

水安歌暗暗骂了一声老顽固，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风爷爷，小子听说当年你两把破龙锏灭了五万东蒙大军，此话当真？”

风之化摇头道：“不曾。”

水安歌如释重负，眼前的老前辈名头太大，一身神通被吹得出神入化，要是他没有亲眼看见，还真的不敢相信。

风之化嘀咕道：“杀得太累，派麾下大军直接把他们埋了，省力气！”

太累？

那可是活生生的五万大军。

水安歌一口茶水喷在坐在对面的风之化脸上，养气十足的风之化只是平淡地抹去茶水，朝水安歌狠狠地瞪了一眼，水安歌赶紧告罪几声，风之化倒是好脾气，不以为意，继续喝茶。

“风爷爷，小子初次拜师，这拜师礼……你看！”水安歌搓着手说道。

“休想！”风之化冷哼一声，起身将几本积灰的秘笈心法甩在案几上，说道：“今天说的够多了，你自己照着修炼就是，我要歇息了，出去把门带上。”

风之化脾气虽然有些古怪，但水安歌知道他是皇爷爷麾下刀法高手之后，对他满是亲切之感。

这就像一头孤独走在草原上的狼，忽然间遇到了他的同类。

水安歌以往天天往水阁跑，又是送好酒好菜，就是为了在风之化身边长伴，学个一招半式闯荡江湖，现在突然成为了他的师父，到让他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他知道要是跟皇爷爷打一声招呼，风之化一定会答应教授他，可是水安歌从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习惯了一切靠自己去获取，只有这样才不枉为侠士风范。

一位嫡皇孙，竟然想做一个侠士，何其可笑。

水安歌拿起那几本秘笈功法，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门，走到兵器库，挑了一把趁手的宝刀，用刀鞘收着放在背上，告别水阁里的前辈们，径直朝皇宫里的园林走去。

……

水阁顶层，原来水安歌喝茶之处，重新坐了一个年迈的老人，他身材魁梧，紫金龙袍闪着夺目的光辉，方脸圆口，不怒自威，风之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将拜师的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风爱卿，你真的愿意教我那孙儿？”老人面色平淡问道。

风之化连忙跪地拜伏说道：“老臣不敢，只要陛下恩准，老臣愿意倾囊相授。”

水圣伯单手扶起风之化，对他过于注重礼节也比较头疼，喝了一口清茶，赞叹道：“爱卿为了我这孙儿破费了，这一盒紫云茶就连我想喝你都百般推辞，今日能够拿出来款待我孙儿，看来你对安歌的未来很有信心啊！”

风之化笑道：“三皇子天资聪颖，年少又打下了好底子，算是一块美玉，只要精心雕琢，不愁他不出彩，陛下有先见之明，让三皇子自小进入军中打磨，也是用心良苦了。”

水圣伯有些得意，刻意压制说道：“风爱卿可别惯着他的毛病，该怎么教就怎么教，朕丝毫不插手。皇室三代里，也只有怀瑾与安歌自小刻苦坚毅，颇有朕当年的风范。”

风之化连忙低头不语，在皇帝陛下面前评论皇子，他纵然是老臣也没有那个胆子，当年太子之争闹得沸沸扬扬，一大半朝堂官员落马，抄家的抄家，灭门的灭门，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自古皇位争夺就是这般惨烈，他可不想卷入进来。

“唉！”水圣伯有些落寞道：“我那三个儿子，水秉德能力欠缺天性散漫，水秉道性子阴柔善于算计，水秉风沉醉武道蛮力有余，也许只有孙儿们才能担得起这道大梁。”

风之化恭敬说道：“陛下文治武功，四海诚服，有我们这些老臣在，一定会护佑风罗国更加昌盛繁荣。”

水圣伯扶须点了点头，望着水阁外的湖泊，轻轻说道：“这个天下总是危机四伏，雪疆雪鬼，西北魔头，东蒙蛮军，东海兽潮，外敌不算，西域八十一国内部斗争就没有停过，三大帝国掌控着西域各处命脉，断不会容得下风罗国的崛起，以后的路……更艰难呐。”

……

水安歌踩着夕阳洒下的金辉，来到园林里一处碧水亭，抽出宝刀，朝着大树挥砍，并无任何章法，每一刀力求直砍要害，随后连绵几十招上百招都按照这第一刀走，如何出刀快就如何出刀，力求一气呵成。

用最省的力气挥出最霸道的刀，用最精准的角度挥出最迅捷的刀，这是水安歌跟着善使刀法的都尉学到的经验，之后他自己也琢磨出一招滚刀法，就是出刀时不断翻转，让敌人产生眼花缭乱之感，说是滚刀，也是十分贴切。

秘笈里说抽刀断水一式最是困难，堪称刀客踏入小乘之境必须学会的法门，只有用天下至坚刀去断至柔的水，刀法才算真正登堂入室。

水安歌练得挥汗如雨，夕阳隐没之后，便收了刀回到处所，在紫鹃精心的侍候下，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与紫鹃打趣完后，将她赶出屋外，自己则安心坐下来阅览风之化递给他的秘笈。

一摞书箱，四本泛黄的书籍，两本剑谱，一本《清水亭刀法总纲》，下面一本是《杀妄诀》，水安歌照着油灯披着外衣轻轻翻看。

另两本，一本《九州风云录》，专讲九州历史上出名的刀剑高手，派系特征以及兵器法门，兼有一些家世渊源之说，是行走江湖的必备指南；

最后一本为《苍耳修身心法》，可以凝聚神智，破除魔念，提升内劲修为，水安歌见了封面上的作者，看见苍耳真人四字不禁咋舌。

苍耳真人乃是西域昆仑玉虚宫掌教，执掌天下道门牛耳，《九州风云录》里排名前五的绝世人物，历经九州百年风云而不坠，堪称活化石般的老星宿。

水安歌拿起《苍耳修身心法》仔细阅览，看到妙术不禁拍掌叫好，并无睡意，索性熬夜把这几本东西都默记在脑子里，他对那两本刀法兴致缺缺，唯独对《九州风云录》与《苍耳修身法》爱不释手，这两本都是提升见识与神智的心血之作，而且通俗易懂，很容易上手。

要是有出名的刀客看见水安歌弃那两本刀法不顾，必定会立刻吐血三升，虽说天下门派世家林立，可是武功秘笈都是不传之物，轻易不会外传。

这种情况带来的最明显变化就是，只要你看别人出手的招式，就可以看出他的来历，一本刀法放在江湖上会惹出什么样的乱子，谁都无法估量。

水安歌看了眼蒙蒙亮的窗外，居所正好靠近皇家园林，从窗外可以望见远处奔腾的瀑布，水安歌放下《苍耳修身心法》，提起宝刀走向瀑布所在，紫鹃在身后紧紧地跟着，手里正拿着一张手帕要给水安歌洗脸。

瀑布击石声越加猛烈，扑面而来有清冷水汽，瀑布下有一个小水池，巨石林立，水安歌被紫鹃强硬要求抹了一把脸，用兽毛制成的牙刷漱了口，这才放他去练刀。

“殿下，回来时记得捕几条青鱼，宫里的侍卫断了我们的粮食供给，元春姐姐在院子里开辟了一个菜园子，我得回去帮忙了，不然家里揭不开锅，我们就得饿死！”紫鹃嘱托了一句，不等水安歌问话便离开了。

水安歌早已见怪不怪，二皇叔不敢做得明目张胆找了几个由头断了他们的粮食，娘亲送进来的东西全被没收了去，皇宫里耳目众多，唯独水阁渗透不进去，否则他岂会白废那么多功夫，早就派遣高手刺杀了。  

水安歌抛除杂念，立定在一块大石头上，离这条白练瀑布只有两臂距离，衣衫尽褪去，露出满身腱子肉。

水安歌竭尽全力横劈出一刀，妄想抽刀断水。

风之化两把破龙锏就能让五万大军胆寒，咱这即将成名的刀客挥出一刀又如何？

巨大的瀑布挥泄的力道将宝刀甩到远处，水安歌一阵刺骨的痛，手上震出一个虎口，鲜血淋漓，一个不慎又跌落到水潭里，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水安歌起身苦笑，转身捡起宝刀重新回到原地，长呼一口气，再劈出一刀，结果照样宝刀被甩飞，手上的伤口更大，水安歌将脱下的内衣缠绕在手上，提起宝刀离开瀑布，已经不奢望练到抽刀断水之境了，只求不脱手就好。

换了左手，换了一个方向，换了一个挥刀的角度，这次更惨，连人带刀都摔了出去，水安歌握紧了拳头砸在地上，银牙紧咬，心里有些不甘心。

“我就不信劈不断你个小小的瀑布！”

水安歌大喝一声，又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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