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一段告别

夜晚，华灯初上，整座城市依旧繁华如锦。

　　人群依旧忙忙碌碌，车辆依旧奔驰，整个世界都不会因为某人的离世也透露出半点悲伤的情绪。

　　钢铁水泥而已，何来悲伤一说呢？

　　可，对于王不败来说，他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王不败就这么走着走着，心里不思不念，无喜无悲。回转到了自己的那廉价小屋。

　　身后，女孩依旧亦步亦趋的、努力跟上王不败的节奏，就算是浑身上下透着疲惫，女孩也不哭不叫，只是简简单单地跟着，沉默不语。

　　随手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王不败迈步进了家中。

　　呵，家，早就没有家了，这只是一间房子而已。

　　刚要转身关门，在王不败的眼中，那女孩的形象总算是印进了王不败的思想当中。

　　“嗯？”

　　脸上浮现起一抹疑惑和冷淡，王不败轻咦一声，用没什么感情的冷漠语气质问道：“你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听见王不败颇有些粗鲁的语气和质问的态度，看着他冷淡疏远到令人惧怕的眼神，女孩却并不慌乱，神色依旧平淡。

　　像是思考，又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女孩玲珑通透的嗓音带着简单平稳的语调。

　　“妈妈说以后你养我。”

　　妈妈？

　　听到女孩的话，王不败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生气，却是那疑惑和不解。

　　仔细想了想，思考沉默良久，王不败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养这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孩？

　　没有什么婉转的表达方式，或许也是彼此根本不相熟的缘故，王不败语气当中满是不愿。

　　“为什么我要养你？”

　　王不败的质问，并没有让女孩露出任何一丁点的害怕情绪，依旧是那么简简单单，却平稳至极的语气：“妈妈的遗愿。”

　　“什么时候？”

　　“去医院之前。”

　　女孩叫北落落，是王不败母亲唐小燕再婚的那个男人，北若鸿与其前妻所生的女儿。

　　在王不败有限的与母亲交谈的话语之中，北落落的出场次数很频繁。

　　唐小燕每次都要夸一夸这北落落，说她懂事、孝顺，就算她是她的继母，却被她当作亲生母亲一样看待。

　　诚然，唐小燕每次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更多的目的是想举个例子来让王不败接受北若鸿这名继父，但是却也能够看得出来，唐小燕对北落落是真的非常满意，也是非常的爱护。

　　对于王不败来说，从小在他的印象当中，父亲这个代名词所指代的人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

　　而王不败自己便也觉得，有无父亲对他来说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只是因为他……早已习惯了没有父亲在的日子。

　　所以在唐小燕一旦提及北若鸿这名继父的时候，王不败不想、不敢、也不愿在心里接受他。

　　纵然北若鸿对他也算得上是极尽作为父亲的责任，但是王不败不想认，那便不可能认。

　　每次这对母子聊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也总是不欢而散。

　　因为心底对北若鸿的抗拒，让王不败连带着对北落落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没有好印象，自然就不会想着要对这名算得上是异父异母的妹妹有更多的交集。

　　可是，母亲的遗愿啊！这是母亲对我最后的希望了，难道真的要去拒绝她吗？

　　思绪飘向远方，王不败脑海里再一次浮现起母亲那充满慈爱的笑容。

　　“行。”

　　收回自己发散的思绪，王不败不再多说，松开门把手，侧身让女孩进入这廉价脏乱的小屋之中。

　　嘭！

　　等女孩进入房间当中，王不败随手关上了房门，转头也向着里面走去。

　　而在王不败的视线当中，刚进屋里的女孩没有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也没有随意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而是忙前忙后的，整理着这个脏乱的房间。

　　三步一只臭袜子，五步一个易拉罐。

　　女孩就那么一次又一次地弯腰捡起，小手上下翻飞，将各种东西分门别类的放好。

　　“慢着！”

　　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王不败赶忙大叫一声，随即身形极速闪动。

　　迈步，弯腰，捡起，团成一团，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女孩也被王不败这突然之间的大喝吓了一跳，抬头看着王不败这麻溜的动作，也看到了那团成一团的东西，更看到了王不败心有余悸地深切叹息。

　　“是内裤吧？”

　　盯着王不败的面容，女孩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瞳在长长的睫毛下灵动地眨了几下，语气却无丝毫波动和音调变化。

　　“以后……这个东西……你……别动！我……我自己来！”

　　“哦。”

　　看着好不容易露出慌乱神情的王不败，北落落却没有做什么过多的反应，仅仅是随口应答一声，也算是答应了王不败这件事。

　　握着手中的一团布，王不败转头，不再管北落落的动作，迈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抬手摸到了门把手，王不败像是想到了什么，头也不转地开口提及道：“那个……侧边那个大卧室你住吧，那里好久没有人了，你最好还是打扫一下，被褥应该是有，今天先这样凑合一晚上，明天带你买一套新的。”

　　“然后……我这里没有你能换洗的衣服，你今天也只能穿我的，回头再买吧。”

　　“嗯。”

　　听见了北落落的应答声，王不败想着好像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便伸手打开门。

　　“对了。”

　　刚想进去，北落落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爸妈的遗物，还有后续的问题……”

　　沉思了片刻，王不败摇了摇头，“明天我去解决，你不用操心。”

　　说罢，王不败闪身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行至绝迹游玩仓附近，王不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这个老伙伴，却摇了摇头。

　　伸手，用力，王不败将它推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随手拿起一张正准备换洗的床单，王不败手臂一甩，将其盖在了游玩仓的上面。

　　“老伙计，再见了。”

　　伸手再一次拍了拍被床单覆盖的游玩仓，王不败转身来到了床边。

　　摸着床铺上的老式按键直板手机，指尖一落点亮屏幕，看着那满屏的未接电话记录，王不败一脸的歉意。

　　“朋友们，对不起了。”

　　长按挂机键将手机关机，王不败珍而重之地将手机……丢进了垃圾桶。

　　如此，算作对过去的告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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