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女郎倾城貌、琉璃心……
“要我陪你下一会儿棋吗？”
楚知乐上车后习惯性地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准备眯一会儿，刚倚在一旁便看到端正坐着神色平静的江意辞，觉着就这样把人晾在一边不太好，于是斟酌着问道。
江意辞正循着车帘间隙记着外面街市的路线，闻言回眸看了她一眼，眉眼温和，拒绝得却是毫不客气：“不必了。”
“哦。”楚知乐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刚要闭上眼睛，便听到他又问了一句，“你喜欢下棋吗？”
“嗯。”楚知乐应了，又惋惜道：“不过平日里没有人陪我下棋。”
“楚家不是有许多兄弟姐妹吗？”他似是闲聊。
楚知乐睁开眼睛看着他，江意辞的许多话看似漫不经意，其实好像都在铺垫下文，想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她只当他是习惯使然，并不强求他改变，只是换了个姿势阖上眼睛答道：“是有很多，不过和我都不算亲近，只有三房的远堂兄性子温和，与我关系不错。”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向前倾了身，诚心询问：“我棋艺很差？”
江意辞似有若无地笑了一下，并不回答，只是拿起桌案上的书搭住脸，半靠在了车厢上。
日光自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隙间耀入，明明暗暗的光影铺在江意辞身上，他修长白皙的指节落在暗色的书封上，有浅金色阳光微漾。
楚知乐安静下来，又窝回了角落里准备眯一会儿，忽然听到江意辞起身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书？”他搁了手中拿着的书页，看向自己发乌的右手，上面印了成片的残缺字体，依稀辨出是“心悦”、“万望”、“此生”等字样，大约是句表白心迹的话。
楚知乐睁开眼睛看到他，一眼看去顿时笑了起来，不为别的，只见他额头上赫然印出了两个字——女郎。
其余墨迹不太分明，一块一块地糊在他脸上，衬得他整个人像刚从烟囱中钻出的小花猫，也带出了难得的孩子气。
“女郎这是什么独特的妆容？”楚知乐从身上取出帕子，倒了些茶水浸湿后递给江意辞，出言调侃道，“我们年纪尚小，过早涂脂抹粉对容貌不好。”
江意辞瞧不见自己脸上的字迹，但看楚知乐的反应大致能猜到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便凭着感觉去擦拭。
“别动，不是那里，我给你拿面镜子。”楚知乐止了笑声去摸马车格子中的小铜镜，摸了半天没有找到，这才想起来前几日拿下去忘了放回来了。
“算了，我帮你擦吧。”楚知乐从他手中将帕子揪出，捏了一个角轻柔地帮他擦去墨迹，顺便分辨着字句，看着看着便又想笑了——根据残缺字迹，江意辞所承载的内容大致如下：“女郎倾城貌、琉璃心……”
“想笑便笑吧。”江意辞许是看不惯楚知乐手中的帕子在他眼前抖个不停，声音微凉地道。
楚知乐没听出他话中的情绪，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系统在她脑中疯狂提示：“警报——目标人物的好感度又下降了！宿主别笑了！！！”
它惆怅得简直想要点根烟，再这样下去，她们大概会成为第一个把目标人物的好感度反向刷满的任务者了。
楚知乐强压了笑意，尽力描补道：“嗯……离得近了才发现，江公子也有着倾城貌……”
她忽而愣住了，方才辩识字迹，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居然这么近。
而他此刻低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如玉的脸颊上映出小片阴影，少了前几日的冷寂，带出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江意辞闻言抬眸看她，两人目光相抵，楚知乐只觉着仿若夜幕撩开，露出寒星的璀璨之色。
“还没擦完？”江意辞问道。
“你睫毛好长，羡慕。”楚知乐答道。
又是这种答非所问的回复。江意辞不想理她，低头去翻手中这本书，指尖只轻轻掠过书页，便又有文字沾在了他指尖。
“你买的哪家书肆的书？”他开口问道。
“怎么了？你也想看话本吗？”楚知乐把桌子上摊着的书拉过来，低头看去，刻意用手帕去按上面的文字。
“……”江意辞凉声道：“不，我记住这家书肆，以后不要去他家买书。”
“怎么会是它？”楚知乐把书合上，看到了封面的字体，一时心痛得无法呼吸：“我辗转了好几家书肆才买到的！还没看完呢！”
听到江意辞的问题时，她从悲伤中暂时抬起头，痛苦道：“是月湖街一家不起眼的小书肆，绝版书！店家说只有这么一本！”
“原来是小书肆，怪不得油墨质量这么差。”江意辞冷漠回应。
“我们的悲喜并不相通。”楚知乐看着全书高丨潮部分的男女主角互相表白心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堆残墨，艰难地拼凑着其间内容。
拼凑无果。
楚知乐大受刺激，这种看文不看完、卡在重要剧情点的感觉太要命了！她气若游丝：“我的话本……”
“话本？”江意辞重复了一遍。
“睡前娱乐项目。”提到这个又有些心酸，这是她前世的习惯——晚上睡前总要网上冲浪一番，每晚睡前必看小说。
楚知乐叹了一口气，曾经有大量设定新奇有趣、剧情跌宕起伏的小说摆在她面前，她没有抓紧时间来看，如今只能心酸地看这种会掉墨的劣质话本了。
社死现场
不远处忽而有挣扎声传来，原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摔倒在了雪地中，手脚并用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楚知乐觉得他有些可怜，颇为好心地上前准备帮忙扶起他。
只是……如果楚知乐能够预先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话，她一定、一定不会就这么愚蠢地走上前去。
她要先穿上防滑鞋、再给自己裹好大棉袄、迈起慢慢悠悠的企鹅步……
真的。
她没料到那块地居然那么、那么滑，在她的脚底板刚接触到冰层的一瞬间，她甚至来不及惊恐，整个人就双手朝上、以一种标准的仰躺姿势直接砸在了冰层上。
然后……控制不住地顺着地势一路下滑，一脚把那个还在挣扎的可怜孩子踹得更远了。
场面一度十分寂静，走过路过的人都惊呆了，远处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楚知乐默默地捂住了脸、安详地躺在了洁白的雪地之间。
真原地去世。
楚知乐惆怅得简直想要把脸藏起来，只留下一个孤独寂寞凄凉萧索的背影。
不知寂静了多久，一阵笑声穿透了凝滞传来。
楚知乐自指间缝隙中朝笑声方向看去，看见江意辞倚在墙边大笑，头顶红色灯笼漏出的光晕落在他脸上，带出平日里从未有过的肆意张扬。
行吧，看在你笑得那么好看的份上，允许你笑。
随行的拭霜已轻身掠过来，楚知乐出声提醒：“小心点，这里是一大块冰，特别滑。”
“是，姑娘。”
“你先去把那个孩子扶起来吧，让我躺着冷静一会儿，等周围人都走了我再起来。”楚知乐有气无力道。
活了这么多年，她一向是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何曾有过这般丢脸的时刻？
没想到那个孩子是真的怕了，一看到又有人过来要扶他，满面惊恐地直接原地打滚滚出了冰层的范围，嘴里大声叫着：“别碰我！离我远点，我能自己爬起来！”
“……”
江意辞的笑声原本已停歇，看到那孩子的反应又笑了起来。
楚知乐直接把斗篷拉上来盖住了自己的脸，声音闷闷地从斗篷下传出：“拭霜，看看他有事没有，有的话送到医馆里，没事的话给他一些钱压压惊。”
她的声音带着崩溃：“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
“宿主别慌，这是好事！”系统兴奋的声音忽然响起，“目标人物的好感度上升了！太好了，这么多天以来，目标人物的好感度首次上升。这是一个方向，我们来分析一下怎么提升好感度吧？”
“……”楚知乐并不想说些什么。
江意辞的好感度为什么上升？听他刚才的笑声就知道了。而江意辞刚才为什么笑？因为她出丑了。
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好感度提升方法谢谢。
“要起来吗？”耳畔有柔软的少年音响起，楚知乐拉下斗篷露出一条缝来，正对上江意辞笑意弥漫的眸光。
他半蹲在她身旁看着她，与她目光相接时拍了拍身侧雪地。
“旁边还有人吗？”楚知乐拉下斗篷露出眼睛，四下看了一圈，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江意辞又笑了起来，纤长的睫毛挡不住眸中璀璨的流光，浅色的唇有些恶劣地翘起：“是挺丢人的，怎么这么笨呢？”
“你不安慰我就罢了，你还刻薄我？”楚知乐拍开他的手，不可思议地瞪他。
“还不起来？”江意辞慢悠悠弹走她发间沾的积雪，“再躺一会儿头发湿了，就更没办法见人了。”
楚知乐伸出了手：“麻烦拉我一下，冰太滑了，我自己起不来。”
江意辞又露出了温柔谦和的笑容，垂着眼睫缓声道：“男女授受不亲。楚姑娘慢一些，是能够自己起来的。”
楚知乐：“……你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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