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有了翠翠，唐凝便劝唐母不用来帮忙。唐母总是闲不下来，忙完了家里的，就来店里走走，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今年，唐家学堂只招收了几个幼童，都是街坊邻居家的孩子。唐凝他们收店回家时，孩子们都离开了，院子里更加清静。
学堂的收入少了，但去年腊月一个月唐凝就赚了之前学堂一年的收入，所以唐父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正月里的生意肯定比不上年底，而且店里也不再卖腊肉腊鱼这样价格昂贵的东西，收入减少。
但酱菜还是写上了店里的固定菜单。年一过，商队们又来了，不少都在唐凝店里下单，要买酱菜和饼，唐凝收了定金，约定好时间交付。
让人没想到的是，河对面的书院一开学，学生们来饼店几乎每人都要买一罐肉酱，有的还买好几罐不同的。
唐凝向住在后院的李郎打听，原来是书院的伙食不行。菜单看着尚可，但厨师做什么都一个味。而且菜量少，去晚的学生只剩菜汤。不过白米饭是管够的，他们买点酱菜正好下饭。
香肠还是店里的热门产品，尤其是过年后这时候孩子们手中都有压岁钱，有的孩子一天来买好几次。
店里免费提供的汤变了，现在是醪糟。有时候是苞米做的，也时候是白米做的，香甜中混着酒香，清爽开胃，让人不自觉想要多吃。这些都是过年期间他们在家做的，用唐母之前的引子，放在有火炕的屋里，两三天就好了，再放在气温低的屋外，可以保存很久。
天气还没暖和起来，能用的食材不多，唐凝便暂时没上其他新品。
这天傍晚，他们刚收店回家，准备晚饭。
几个官差把门板敲得如打雷。
唐凝没见过这架势，一时还有点紧张。
客气地一问，原来是登记人口，征徭役的。
穿着皂衣的官差问起家中男丁时，唐父这样回答：“我家九口人，男子五人，但十六岁以上的只有两人。”
唐凝惊讶，继续听唐父对每个人的介绍，才知道登记簿上叔父一家跟他们在一户。
“我家还有些农田，有的人住在乡下侍弄。”唐父捋着胡子说。
官差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一拱手，拿着册子，离开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唐凝问，“不是已经分家了吗？”
在原主的记忆里，在祖父母去世后，唐父三兄弟就分家了，各过各的，自成一户。
“是分家了没错。”唐父骄傲地抬起下巴，“谁让你爹是秀才呢？”
听过唐父的解释，唐凝才明白。按照政府规定，秀才家除了他自己外还能免除一个人的徭役。这时候徭役挺重，每年至少都有一个月，一般情况是出一户人家中一半的男丁数量。这个男丁是按十六岁算，秦肆今年七月才到十六，两个堂弟就更小了。唐家满足条件的就两个，因此所有人都不用服徭役。
唐凝突然想到，书中，好像就是这时候，秦家父母觉得实在管不了秦肆，就把他送到军队，希望能约束下他的性子。
“那若是堂弟们都满十六了，咱家不是要出一个人吗？”唐凝问。五个的一半是两个半，但她丝毫不怀疑算名额时会四舍五入，也就是说唐家有三个名额，唐父除了他自己能另免一个，那还要一个人去服徭役。
唐父说：“没关系，如果不想服，给官府交钱就行了。不过每年交的钱数额不同，有时候是五两，有时候是二两，大约是因为要做的事不同。”
唐凝点点头，五两的确很多，但无论是他们家还是叔叔家应该都能出得起。真到了那时候，唐凝肯定让叔叔自己出钱，他们平时就占了唐父便宜，这钱必须出。
唐凝问这个的主要目的，是因为秦家。很有可能，书中秦肆入伍就是以此为契机。想想也是，如果秦家要派一个人去，那肯定是派在他们看来没什么用的秦肆。但之前秦家得了二十两银子，应该也没花太多，几两银子秦家是出得起的，应该不会上他们家来闹吧？
再想到书中剧情，唐凝思绪万千。书中对秦肆的描写并不多，但对时间线的话，秦肆就是在入伍后，于军队里结识了贵人，也就是书中的大反派，从而平步青云，应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比在官场里挣扎的男主有钱有地位的。
唐家买了秦肆，秦肆将很难有机会入伍，很有可能将会错失这个走向人生巅峰的机会。
如果秦肆知道了，会不会感到可惜？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想。秦肆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他不加入反派阵营，就不会直接和男主对上，认领炮灰的使命，也不用卷入那些复杂诡谲的权利斗争，每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
到底哪种生活更好？每个人有不同的答案，有的人想做烟花，哪怕只有一瞬间的璀璨，而有的人认为平淡是真，哪怕无为只要健康快乐。
唐凝不知道秦肆会做哪一种选择。但事已至此，她也不知道蝴蝶效应会导致怎样的后果，命运的洪流滚滚向前，也许每一个人，都不能完全遵从内心做出选择。
但她没想到的是，几天后，秦家人还真找上门了。
秦母带着官差，一进唐氏饼店，就指着在柜台后收钱的秦肆说：“就是他，我们家的儿子，今年就由他服役。”
里间的唐凝无奈极了，这秦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说实话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非要这样苦苦纠缠，弄得双方都难堪。
这次，不待唐凝出来。便有熟客替他们答道：“这婆子胡说呢，我都知道，秦肆是唐家买的。”
官差怒目圆睁看向秦母。征召已到最后时刻，之前核定的大部分人都来了，唯有秦家只来了个婆子，耽误他们时间。
“你家到底几口男丁，出的是谁？”官差推了下秦母，“你给我老实回答，漏报瞒报可是会重罚的。”
“官爷，我真没骗你啊。”秦母说，“前两日您在我们家也看到了，老头子身子骨都快散架了，那能去服役啊？不让我儿子去还能让谁去啊？”
“你的其他儿子呢？”秦肆扯嘴一笑，有点凄凉，又有些嘲讽。
秦肆的表情激怒了秦母，她大声说：“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不孝子，这种事你也想逃？”
几个官差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移动，他们并非本县人，而是上面派下来征人的，不知道这里面有哪些弯弯绕绕，也懒得知道。征召一事，人多了没关系，老弱也没关系，但要是人少，他们可要丢掉饭碗，还要挨板子。因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们互相对视，都明白了各自的想法。几人一拥而上，钳制住秦肆。
见到官差们出手抓人，店里的客人都受到惊吓，一哄而散，离开饼店，站在门口观望。
秦肆第一反应挣脱，从几个官差手下灵敏地跑了。但刚出围困，他突然想到这是官差，不能得罪，怕给唐家带来麻烦。
“我不是秦家人，他们已经将我卖了。”秦肆说。
而几个官差捉人不到，心里都有些怒意。特别是有一个官差刚刚抓住秦肆的肩膀，被挣脱时差点扭了手。这时才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反正只要捉走，除非是上面有人，都怪罪不了他们。
唐凝看到官差们面色不善，知道情况不妙，立马跑到官差和秦肆之间，行了个礼。
“几位官爷，看着面生，还没吃过我家的饼吧？我这里还有新做的醪糟，翠翠，还不打几碗来让官爷们解解渴。”
“小娘子，我们正在办正事呢，切莫打扰。”官差见到笑意盈盈的美娇娘，都收敛了粗暴的动作，连语气都软和下来。
“我是有正事向官爷们汇报。”唐凝接过翠翠端来的醪糟汤，放在桌上，请官差们坐下歇息。
清澈的汤里飘着莹白的米粒，一股香甜的味道掺和着酒香，让人口中生津。
有个官差忍不住率先坐下，其他人也都磨蹭着落座。
“小娘子，你到底有何事？”官差喝了一大口，着实甜美。
“关于这秦家到底有几个男丁。秦肆是我买来做赘婿的，据我所知，他上面还有个哥哥，他是双胞胎，另有一个和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弟弟。”
唐凝的话说完，官差的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个官差，打开记载人口的簿册一看，这上面的还是之前服徭役时更新的，记载着秦家超过十六岁的男丁有两个，另有两个男孩。
“从年份上来说，这两个男孩的确满十六岁了。”官差掐着手指头数到。
“那就是有四个成年男丁，要出两人。”另个官差反应过来。
坐在外面的官差一拍放在桌上的刀，上去就揪住秦母的衣领，“你竟然瞒报！按照我朝律法，瞒报一口人，要多服一年劳役。这次，你家得给我们派三个人去。”
秦母的领子勒着脖颈，加上惊吓，她几乎不能喘气，一张树皮似的老脸涨到通红。
官差扔下她，其他几个也大口喝完醪糟，商量着得再去秦家抓人。这征召，自然是人数越多越好，越早能向上级交差越好。
“不是，不是呀。”秦母扑在一个官差脚下，磕头。
“我这两个小儿子，都是夏天出生，现在还不满十六啊。”秦母鼻涕眼泪一起流下。
“没错。”唐凝说道，“如今秦肆还不满十六，不到服徭役的年龄。请官爷明鉴。”
官差脸上出现犹疑。他们刚看了人口簿，并非不知道秦家两个小儿子不满十六。但是，这时让他们到手的人少了，实在难以接受。
唐凝一拱手：“还有一事，请官爷明查。我家是城西唐家，我们买了秦肆没有改姓名，但是已经备案在册入了我家的户。我爹是秀才，有免服徭役的名额，因此，无论秦肆满不满十六岁，都无需服徭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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