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都是青春18

18

        刚回到明苑小区，赵醒电话就响了。她先跳下三轮车，接起来就听华春莲问：“知道你弟又去哪了吗？”

        赵醒看了眼赵秋元，说：“他跟我在一起。”

        华春莲松口气，“行，你让他早点回来吃饭。”

        赵醒“嗯”一声，挂了电话。

        赵秋元似察觉回头看她，赵醒说：“老妈打来的。”

        赵秋元意味不明看她一眼，“那我先回去了。”

        黄爷爷把车停在自己家楼下，赵醒回头，黄爷爷正在跟林径霄和黄子贺说什么，见她看过去，黄爷爷朝她又一招手，她心想接下来应该没事了，就慢慢走过去。

        “小元！”

        黄爷爷突然向她身后喊：“你又跑什么！回来！”

        赵秋元快要崩溃的回头：“黄爷，我妈喊我回去吃饭。”

        黄爷爷看了眼赵醒说：“别回了，都到我家里吃！”

        “可是——”

        “你还怕你妈不成？！”

        “……”

        黄爷爷走过来拉着赵醒说：“你们两都没尝过爷爷的手艺，天天吃你妈做的饭早该腻了，前几天市场给了我一些海鲜——我记得你喜欢吃油焖虾？还是麻辣蟹？我家都有！”

        赵醒笑着说：“行。”

        黄子贺举手提议：“就不能清蒸么？”

        黄爷爷说：“小醒口味重，她是客人你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你哥不也喜欢吃油焖爆炒那些香的辣的么？你不吃就乖乖吃菜去，瞧你一天天胖的，你爸妈给你喂龙爪了？”

        他说一句他爷能扯出二十句。

        黄子贺说不过老人家，躲林径霄身后：“就当我没说。”

        林径霄懒得参合，站旁边摸了摸鼻子。黄爷爷把钥匙给林径霄，说：“你们仨先上去，我盯着那臭小子，免得又跑了。”

        林径霄看向赵醒说：“走吧。”

        “……”赵醒跟在他身后默默上了楼梯。

        这好像是今天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进了屋，屋里空气有一股中药味。

        赵醒挺喜欢闻中药味的，莫名安全感，忍不住拿鼻子用力多嗅了两下。林径霄听见，回头看她一眼，一边把狗绳栓在门口，一边说：“你学的倒是像。”话音里带着笑意。

        “随便坐。”他说。

        赵醒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很快她就看见林小冲动动鼻子，发出了跟她刚才一模一样的声音，冲冲不满意被栓在门口，努力的想朝客厅走，奈何被栓住，狗鼻子越嗅越起劲。

        “……”

        赵醒有些尴尬，就近找了沙发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来黄爷爷家，听华春莲说，黄爷爷的老伴许多年前就去世了，又跟儿子住在同个小区，也不想再找，自己这么一年年过来，按他话说还落得个轻松自在。

        闲着没事，赵醒环视着屋内环境。

        黄子贺这才姗姗来迟。

        “他们人呢？”赵醒问。

        “老头拉着他在楼下说教呢。”黄子贺往沙发上一坐，不屑道：“还把我赶上来，不给我听，有什么好神秘的。”

        林径霄拖了外套，随手搭在了赵醒坐的那个沙发椅背上，然后独自进了卫生间。黄子贺轻车熟路进了一个房间，客厅只剩下她一人，身后是林径霄的外套，她悄悄往后靠，几近贴近，闻见了一股极淡的烟草香，她奇怪的愣了一下。

        原来林径霄会抽烟。

        很快厕所传来了落水的声音，接着是冲厕所，再是水龙头洗手的声音，然后厕所门又再次打开了。

        林径霄转身走出来，猝不及防对上赵醒的视线。

        赵醒快速挪开眼睛，自然的就像听见声音而随意一瞥。

        他走到另一侧沙发坐下，打开电视，随意调频道。黄子贺突然从房间里走出来，问道：“醒姐，你刚刚打我电话了？”

        赵醒意识到什么，迟钝说：“……对。”

        “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找我没什么事吧？”

        “没事了。”

        “行。”

        黄子贺又回房间充电去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电视的声音，林径霄频繁调换频道，相隔保持在三秒。赵醒盯着电视，心里却想的是刚才加微信的事。

        “有想看的吗？”林径霄突然问。

        “没有。”赵醒摇摇头。

        “那我随便选了。”他说着，手动调到tv6。

        “……”

        原来他一直在等她选频道。

        心口处有些痒痒的，她抬手挠了挠。

        没一会儿黄爷爷就带着赵秋元上来了。

        黄爷爷说：“你们自己玩，我去热热菜，很快就好。”

        赵秋元一进屋看都没看他们，直接转进房间找黄子贺。赵醒不好意思干坐着，跟着黄爷爷进了厨房。

        厨房里，黄爷爷先拿出五个玻璃杯，又拿出一瓶15l的农夫山泉瓶子，挨个往里头倒，“帮我干一早上活，渴了吧？尝尝我自己酿的酒，度数不高，来，你试试。”

        赵醒接过杯子往里闻：“白酒？”

        黄爷爷说：“放心吧，这度数不可能给人喝醉。”

        赵醒见黄爷爷从冰箱里一样接一样拿出食材，才发现原来他说的海鲜，都是速成的，调料都搭配好了，无脑放锅里一通热熟了就能吃，也像他说的，油焖虾和麻辣蟹都有。

        “会不会炒菜？”

        “不太会，味道很一般。”

        “一会儿教你炒个青椒竹笋，我女儿以前最爱吃，后来教了她，她又做给阿霄，阿霄也很喜欢。”一抬头看赵醒还傻站那儿抬着杯子，黄爷爷说：“喝呀，你还怕爷爷骗你不成？”

        不是的，我酒量一杯倒。

        赵醒心里想，又听黄爷爷说：“这连两口都没有。”

        “……”算了，她想。

        仰头，真就一口把这点酒给干了。

        喉咙瞬间一阵辣疼。

        这时黄子贺正好进厨房，他似乎还想拯救一下虾和螃蟹不被爆炒，看见那些速食包装才彻底放弃，转头又见赵醒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愣了下：“你怎么了姐？”

        黄爷爷幸灾乐祸笑说：“给她尝了点我酿的酒。”说着自己抬起一杯干了，满足的点点头，“味道真是好！”

        赵醒：“……”

        黄子贺好奇拿起一杯闻了闻：“酒精味这么重？”

        他看向赵醒，问：“好喝么姐？”

        黄爷爷同时也看向她，一脸期待。

        赵醒抿唇，违心的说：“好喝。”就是有点辣脖子。

        黄子贺一听，抿了抿，狰狞道：“我去，这么辣！”

        黄爷爷往他后脑勺甩一巴掌：“这也辣叫？真不行！”

        最讨厌被说“不行”的黄子贺心一狠，仰头干了，“草！”

        黄爷爷笑：“这才像个男人。”

        “……”

        黄子贺二话不说又跑回了房间。

        赵醒只感觉到胃里一阵阵在烧，其他没什么异样。她帮黄爷爷打下手，偶尔帮忙拆速食包装，然后又切了青椒和竹笋，黄爷爷把速食都热了端上桌，最后教她炒青椒竹笋。

        青椒竹笋跟普通菜一样很简单，黄爷爷在旁边指导她一步步来，赵醒发现与其他菜不同的是开始黄爷爷就让她倒猪油，用猪油和肉沫翻炒最后再倒入两菜，味道确实妙。

        没多久菜就全部做好了，米饭黄爷爷热了昨晚的剩饭，剩挺多的，老人家都认为过夜饭也是饭，赵醒他们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出厨房一看，也就过去了十五分钟。

        客厅里只有林径霄一个人，懒散坐着。

        “吃饭了。”她说。

        “嗯。”林径霄走过来，随手拖出椅子坐下。

        赵醒又从厨房拿出碗筷分，递给他一双筷子。

        林径霄接过：“谢谢。”

        她却笑，调侃似的语气：“你又客气。”

        “……”林径霄撩起眼皮看她。

        女生脸颊泛红，路过时带有酒味。

        接着他便注意到桌上摆着的玻璃杯，拿起来一闻，才知道怎么回事，无奈一笑，这老头骗人喝他酿酒的老毛病居然还没改。

        很快黄子贺和赵秋元打完游戏从房间出来，四小一老聚在一个不大的小方桌上，黄爷爷看眼前几个小辈，皱纹拉扯着眼尾，先举杯道：“话不多说，爷爷先干为敬。”

        黄子贺看着酒说：“我就不干了爷爷。”

        他爷爷也不为难：“你们都随意吧，随意吃，就当在自个儿家一样，都没客气，小醒，这酒你要喜欢喝，我倒点给你带回去？”

        赵醒喝了口被她掉包的冷白开，吓得摇头：“不用不用。”

        黄爷爷笑着，给他们一人碗里夹了只虾。

        赵醒趁爷爷没注意，又把虾从赵秋元碗里拿出来放进自己碗里，赵秋元喜欢吃海鲜，但对海鲜过敏。桌上大半都是虾蟹，不想扫黄爷爷兴致，她就没提，而且赵秋元自己也懂得注意。

        林径霄装作没看见，他不是话多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这餐午饭吃到最后倒了两个，走了一个，最后就剩下他和外公还坐着。倒的那俩无疑是半小时前就喝了酒的赵醒和黄子贺，赵醒没吃几只虾就犯困回屋里趴着睡了。

        黄子贺直接在餐桌上倒头就睡。

        赵秋元反倒吃到最后，一抹嘴巴，彻底溜了。

        林径霄看了眼桌上被扫一空的海鲜，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没来得及想多，就被他外公的话头引开了思绪。

        他外公喝的最多，难得这么多人陪他吃午饭，表面开心，心里却不知道憋了多少话，太多年没见林径霄，吃到后面只顾拉着林径霄唠了不少话，一唠就停不下来。

        “……你妈这人性格从小就那样，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她也从来不会去怀疑自己的选择，太自信，物极必反，最后才会失望成那样，她到最后气的其实都不是你爸，而是她自己。

        以后日子还要过，毕竟他是你爸，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偶尔吵架闹一闹就过去了，何必要把这个石头一直卡心里悬着呢？你哥就更是了，想想他以前的日子，就能理解现在的他，人有时候也跟狗一样，谁对你好，就对谁摇尾巴，你哥的选择没有错，但你不能因为他跟你选择不同，就觉得他这是背叛，懂吗？

        外公没在大城市生活过，习惯了小城市的安居乐业，更不懂你爸那些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外公只知道无论怎么样，日子都在继续，那楼下天天收垃圾为生的老头看见我都能笑一笑，你有什么过不去的，你比人家吃穿好，你爸还让你不用愁以后，不好吗？”

        “不好。”林径霄说。

        听外公一番话时他快吃了半盘花生米，杯里酒也没了，也不管其他，拿起桌上玻璃杯里还有酒的，沉着脸就喝，很快发现不对劲，盯着玻璃杯看了两秒，忽而一笑。

        他外公往他后脑勺呼一巴掌：“还笑？你到底有什么想法？就一直在东禾哪儿也不去？家不要了？学业也不要了？就天天围着那只狗转悠？”看他听不进去，又有些急，“阿霄啊，你可不能像你妈当年，像头倔驴一样，最后把自己往里钻死了。”

        “我知道。”

        林径霄说：“您不用担心我。”

        他外公：“那你还回去吗？”

        “回啊，为什么不回，您刚不还说我家在那儿么。”

        “你自己能想明白就行。”

        “但前提是，林仲来求我。”

        他外公听了差点又想呼一巴掌：“疯了吗你！想让你老子来求你，你以为你谁，林径霄，这话外公知道你不爱听，但你有时候就是跟你妈一个臭德行，别到最后，是你去求你爸！”

        不可能。

        他不可能让自己有理由去求他，死了都不可能，要他回那个家，除非林仲亲自到他面前承认当年是他错。

        但林仲这么高傲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为了让他回家去承认错误呢，林仲对他来东禾的事根本无所谓，毕竟人家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家庭，和谐美满，谁又想得起他？

        “我先回去了外公。”

        他不想再聊这件事，起身去拍黄子贺。

        黄子贺突然惊醒，抬头看看自己身处的位置，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含着，又继续趴下，声音在臂弯里闷闷的说：“哥你先回去，我在爷爷这睡会儿。”说着又起身，往屋里走。

        又立马被他外公拦下。

        “小醒还在屋里呢，要不你把小醒送回去。”他外公摇摇晃晃的，差点没站稳，扶着电视机说：“那孩子跟你哥很像，甚至比你哥更难点，从小妈不疼爹不爱，没几个月就高考了，喊她妈买点核桃给她补补脑子，她妈宁愿把钱给小元那孩子去打网，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阿霄，你把她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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