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忘川河空中虽幽暗，但幽冥之中偶有光火闪过，衬得河水也是波光粼粼，这会儿看上去竟然好似很是静逸朦胧。

        一直身在结界中的柳飞鱼自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假象，哪怕这附近已经没有一丝罡风，可结界周围全是可怕的神魔死气，只需一缕入体六界大多生灵便会没了生息。

        所以自虎团儿离开九幽去往神界，柳飞鱼就一直老老实实在忘川河岸照看彼岸花，旁的地方再不去多走一步，他知晓自己本事不到家，乱跑除了添乱外还可能随时魂飞魄散。

        待云母神珠与黄泉大阵完全融合，明寒终于出了大阵，她感觉出九幽空间裂缝修复进度不断加快，除了中心域地区其他地方的裂缝也在快速愈合，心下很是满意。

        想来九幽就算无法恢复如初，起码人间千年后被死气侵扰的危局也算暂时缓解。

        只不过云母神珠到底是上古至宝，黄泉不完整导致大阵威力不能完全发挥，明寒甚至隐隐感觉到它似乎不太能长长久久承受云母神珠的威能。

        补全黄泉是唯一根治的办法，可惜明寒这些时日依旧没能寻到招魂树的踪迹，如果最终还是寻不到那她只能去往大泽之地去看看。

        大泽之地是魔界的地方，若是有选择能不去明寒是一点都不想去的，再来这也是许久之后要考虑的事，现下还不算急迫。

        大阵融合结束，明寒便动身带柳飞鱼去了趟九重天，虎团儿已经从神界丰连神尊那里借得三生镜，自然是要尽快去一趟。

        只是尽管广寒推演之术已经出神入化，可哪怕她有明寒神力相助催动三生镜亦无法探知了尘的具体下落。

        “或许她本不是普通凡人，就如你一般原是仙缘深厚，所以才有长华下凡渡你，了尘可能亦是有什么机缘，所以她才能遇到替她遮掩天机的什么东西。”

        广寒说出自己猜测，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哪怕是师尊在世也不敢说可以测出所有事情。

        柳飞鱼听了这话颇有些激动：“所以仙子的意思是说，了尘魂魄是还存在，只不过她遇到替她遮掩天机之物？”

        广寒看着三生镜点了点头：“我虽看不到她在何处，但却看到你未来与她还有一些缘分见面，若是不在又如何得见？”

        如此就已经甚好，柳飞鱼郑重谢过广寒，而后对明寒道：“神尊大人，飞鱼再别无所求，今后会在九幽好生修炼，愿有朝一日有能力报答您的相助成全之恩。”

        听到了尘没有真的魂飞魄散，明寒亦觉得这事儿办得值得，她劝慰道：“若是有一日，你还能遇到她，希望你与她都能真正解脱，世间有七苦，我觉得求不得最苦，望你与了尘皆得好结果不再自苦。”

        虎团儿亦高兴事情有些好的转机，他前几日回神界颇有些受气，可一想起那小鸟是琉瑜养的，他又不太想在这节骨眼上告状。

        明寒自然不知道虎团儿那些小心思，她来九重天时远远看到雷公电母带一众天兵急匆匆出了南天门，这会儿广寒忙完便问了一嘴，可是天庭有事发生。

        广寒悄声告诉她似乎是百花帝姬历劫出了岔子，天帝好面子这会儿还捂着不想让众仙知道呢。

        听到是那个被自己吓唬过的小帝姬有事，明寒顿时失了兴致，想来天帝的女儿怎么也轮不到她操心。

        “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下次去南海时帮你带几坛紫竹酒可好？”看着广寒欲言又止的神色，明寒忙岔开话题。

        广寒无奈值得放弃嘴边的话，叹息道：“你啊，真是知道怎么往他心窝子上戳最难受！”

        放着星轨不借去求丰连的三生镜，琉瑜心情能好才怪了，听说他那只火凤都气得去找小龙麻烦了。

        明寒撇撇嘴，她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别以为她不知晓上次祝融大人忽悠她是谁的主意，就连广寒说不准也是听那混账东西撺掇才不和她说父神母神之事。

        自小丰连就是他们这一代小神仙的模范标尺，明寒与琉瑜幼时没少被长辈拿丰连当模板批评教育。

        只是明寒向来是比较想得开，而且丰连性子温和与她因为父辈原因也算是有一点交情，可琉瑜幼时却是极其讨厌丰连的。

        具体原因已经不可考，但想来几万年过去，琉瑜神尊大概是还不怎么待见丰连神尊的。

        回到九幽，明寒已经知晓虎团儿被豆花儿追着烧了几片龙磷，她估摸着豆花儿的鸟毛也得被揪下不少，所以并未想再和那鸟儿的主子计较。

        “寒寒，豆花儿这次可是老生气了，可她干嘛怪我？明明是你不许我去忘尘阁。”虎团儿觉得自己忒冤枉。

        明寒一边给小龙疗伤，一边毫无同情心的道：“欺软怕硬不是你与那鸟儿最爱做的事吗？我还以为当初你们能成朋友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那小鸟只怕是在家听了什么，这才进而对虎团儿打击报复来着。

        虎团儿委屈地蹭了蹭明寒的手心，气哼哼道：“我再不同她好了。”

        豆花儿是凤凰族里最是调皮捣蛋的一只，被琉瑜选中后也没改了性子，只是琉瑜少时没什么耐性，闯了祸就揍一顿，因而豆花儿性子颇皮实，反而是这小龙被明寒娇惯得不行，豆花儿为此一度想和虎团儿互换主子来着。

        “我猜和你打架后，豆花儿回家还得受罚，你还有我给你疗伤，她大概是要被关禁闭的。”明寒觉得在这一点上，她比琉瑜那王八蛋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虎团儿一听先是幸灾乐祸，后又颇同情那小鸟儿，他犹豫道：“其实她也没怎么下狠手烧我，要不我不生她气了？”

        对于小朋友们的交情，明寒并不打算插手太多，她只有一句：“最近不许再去神界。”

        小龙心思浅就是个傻白甜，指不定有不要脸的就诓骗他一些事从而套路到她。

        忘川彼岸花已经养了好多时日，可就算有柳飞鱼加持，也终不见有一朵花开。

        看着生机勃勃的彼岸花田，明寒感觉或许花开的机缘还未到，如今柳飞鱼正式踏入鬼修一列，心中怨念与执念只会越来越少，那么着花或许还缺一部分养料。

        只是她也不着急去借新的鬼，目前为止柳飞鱼的执念养花还是很够用，哪天不适合了，或许适合的鬼就会自己出现了，与九幽融合更深后，明寒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可言说的天机在里头。

        明寒此刻想先从力所能及又亟待解决的事做起。

        她找来柳飞鱼道：“想来你也知晓这神魔死气对六界大多数生灵皆是屠戮克星，既然你已经能行鬼修，待在忘川这结界虽然能凝实鬼体，可对于修行并不会有太大长进，我近来想在忘川附近设个阴阳两仪之阵，待我转化一二后的死气便没有神魔的戾气或许还能供你修行。”

        这些时日观察下来，明寒觉得柳飞鱼或许真能尝试培养一下，九幽重建靠她自己实在分身乏术，虎团儿又是孩子心性，若是能有几个助手想来事倍功半。

        柳飞鱼是个知好歹的，他明白这是神尊给他机会，不管心愿能否实现，能让自己力量大一些总归是好的，更何况若是真能等到心愿成真，他大概是还需要花大力气才能还完孽债。

        “飞鱼多谢大人厚恩。”

        感激的话不用多说，既然选择求助神尊，那么为她差遣尽心尽力自然也是应当应分。

        阴阳两仪阵不是什么稀奇阵法，关键讲求一个平衡，明寒当年求学时自然也是学过，只不过加入生死轮回之法后，这阵法中的阴气与阳气便颇有些不同。

        生死轮回之力把神魔死气转化为生气与死气后又转化为阴气与阳气，一生一死、一阴一阳皆为无上玄妙神通。

        这六界除有可控生死轮回天赋血脉的明寒，旁得神仙神通再大亦设不出这等神妙阵法。

        正是有这项得天独厚的本事，明寒才有接手九幽的底气，最起码理论上是完全可行的。

        只不过酆都在来询问过一次柳飞鱼近况后，鬼王们在知道他们从前的“钉子户”如今已经改头换面重新做鬼后，似乎颇是有些意动。

        早知道酆都的“钉子户”其实真不是只有一家，好些鬼比柳飞鱼待的时间还长呢。

        然而有了柳飞鱼这个高质量输出的怨鬼，虎团儿在原本选鬼的标准上又加上一条，得颇有些能耐的才要，所以去酆都看了一圈儿后被虎团儿通通拒绝。

        但明寒还是很大方的给了酆都一批彼岸花田的幼苗，只看移栽的花苗长大后有没有些用处。

        “那些鬼的怨气一下子被吸去好多，但我看着花苗在长高三寸后似乎就没了灵性，没有忘川河水浇着，大约就不再是真正的忘川彼岸。”

        虎团儿亲自送的花苗，自然要亲眼看着酆都移栽，只可惜移栽效果不太理想。

        “忘川彼岸花对环境要求颇高，可能是天意难违吧，它出生在忘川，引怨气渡执念是它的天命之则，换个地方大概天命也就改掉，既然种不好，那就别再浪费，好好在忘川种花吧。”明寒早已预料这个结果，所以也没表现出什么遗憾。

        “可这花种了不是为引怨念渡化凡人魂魄吗？”虎团儿可是知道明寒心系大局，种花也绝对不会单纯为了美化环境。

        明寒摸摸小龙的脑袋，解释道：“我感觉只要忘川河的彼岸花再开，我们大体上就能知道这花具体怎么用，现在先种出来让它在九幽开花再说。”

        自此虎团儿没事儿就和柳飞鱼一起汲水浇花，他实在好奇明寒嘴里说得“天意”，早知道当初他推演的功课也不咋地来着。

        只是神兽总是有优待，明寒童年被课业折磨得痛苦不堪，所以她养小龙就很是宽容，甚至纵容他逃课去凡间听戏，为此没少被她母神念叨。

        好在虎团儿除了爱哭些，本性倒是纯善，因为也并未给明寒惹过什么祸，总体来说是条好龙。

        神界

        化作女娃娃的豆花儿一边顶着鸟窝脑袋一边抄写《神界术法大全》，她觉得自己当真是倒霉，被小龙揪掉几根漂亮羽毛还不算，这会儿还要被罚抄写，当真是天道不公！

        一旁监督的无泽看着小鸟儿气鼓鼓的模样，无奈道：“你逃课去打架不该受罚吗？再说人家那小龙好好的又没招惹你，你还敢放火烧人家，幸亏今日大人忙，不然可就不是抄写这么蒙混过关。”

        豆花儿不服气道：“谁让他一回神界就跑去净妙山，明知道咱们家最讨厌他们家的神仙！”

        无泽被这娃娃弄得哭笑不得：“人家虎团儿又不是咱们家的神仙，你管人家去哪？”

        “你这话有本事当着大人说。”豆花儿年纪是不大，可她心里对一些事门儿清，要不是神魔大战，忘尘阁的阁主这会儿怕是忙不迭要去四季神殿入赘！

        想当年她早也盼晚也盼，就盼着琉瑜能和明寒学一学怎么温柔不刺激的对待自己养的神兽。

        再说那只蠢龙哪有她聪明可爱活泼漂亮？明寒神尊要是和琉瑜在一处，她肯定能好好疼爱鸟儿的。

        只可惜琉瑜不争气，到手的媳妇儿眼看就要飞走，她一着急一生气，看到那蠢龙又跑去净妙山，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打一架当真对不起她忘尘阁“一霸”的神界地位。

        “小师叔祖最疼爱虎团儿，你打了他，不怕小师叔祖生你气？万一她不教大人怎么温柔养神兽的法子，你不亏大了？”

        无泽当然是知道这小鸟儿的心思，只不过现如今小师叔祖不待见大人，豆花儿这样莽，想来小师叔祖不会与她计较，但说不得账就算在他们家大人身上。

        豆花儿想起伤心事有点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明寒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以前你说她去渡劫，可劫都渡完好久，她怎么还不回来？四季神殿虽然消失，咱们家还不能养她和虎团儿吗？”

        无泽也颇难过，但他最是明白大人的苦心，他安慰道：“等过些时日，或许就都好了。”

        琉瑜神尊此刻心情的确不太好，青梅竹马翻脸的代价就是你所有的糗事对方都知晓，你心底那些隐秘的小心思也无从遁形。

        虎团儿去净妙山的事他自然是知晓，只不过出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心思，他原本是想装不知道的，可豆花儿这小家伙儿沉不住气，这一架打完被丰连那厮看了笑话不说，明寒说不准心里又记他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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