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话音未落，广寒就知道自己说错话，她忙道：“你莫要觉得错过神魔大战是自己的错事。师尊和秋神大人都曾说过，你会是四季神殿的荣光与希望，或许你能错过那场浩劫正是上苍对四季之神与九幽的垂怜。”

        明寒沉默半响，终于还是颤声问出心底的话：“祝融大人不肯告诉我，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父神母神还有玄冥大人到底是在哪里陨落的？”

        广寒垂眸摇头轻声道：“三位大人陨落时天地同悲、四季凋零，就连月桂树的花都一夜之间掉落殆尽，但我无论如何都推演不出他们陨落之地，后来我听闻四季神殿一同消失，你也清楚我在神界时无法离开月宫半步，所知并不多。”

        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明寒也不勉强，只道：“你当真不要走？我虽然现在还没有父神与母神那般神力，可替你收集月华的本事还是有的。”

        广寒坚定道：“其实天庭除了规矩森严些，并没有什么不好，上次也不是天帝传我，他那女儿年纪小些，平日有些骄纵，好在天后还能管束住，上次你走后天后已经押着那小帝姬来赔罪了。”

        明寒转了转眸，看着广寒那让天地都失色的容颜，忽而明白些，她眨眨眼：“那天庭帝姬是个貌美的吧？”

        广寒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虽比不上你好看，但也算标致。”

        明寒再三确认仙界除了那小帝姬再无别的敢对广寒无礼外，这才想起自己来九重天的“正事儿”。

        “你愿意住仙界就先住吧，等我在九幽根基深一些，神力也长进后，再想办法帮你把神格补全。”

        哪怕广寒把天庭夸出花来，明寒也不会信她真愿意待在这处处受管制的天庭，更何况仙界的月华如何与神界相比，长此以往，广寒只怕再无飞升神尊的可能。

        她是太阴星的精气所化，这天地万物生灵都受日月恩泽，没道理广寒要永远困在月宫孤寂一生。

        广寒无奈笑道：“我原本就不爱出门，当神还是仙，于我来说并无多大差别。倒是你把九幽接到手里，六界的眼睛都盯着呢，切记要小心行事，若是遇到难事别只自己扛。”

        “姐姐放心，寒寒有我，我会保护她。”虎团儿听了半天谈话，觉得这时候很适合表决心。

        广寒看着小童笑了，忽而似想起什么，她变出个包裹交给明寒：“你上次来得突然，走得更是匆忙，我都没来得及给你，这是秋神大人最后一次来月宫时留下的，应该是她为你准备的。”

        明寒看着包裹一时有些情怯，从没想过还能见到母神特意留给她的东西，她以为曾经的所有痕迹都已经消失在沧海桑田之中。

        包裹里只三样东西，一盒被施了法诀保鲜的鲜花饼，另有两套流光溢彩的月华裙，再就是一个臂钏状的法器。

        看到臂钏明寒就明白这包裹是什么，这是母神为她准备的三万岁生辰礼，父神送了她一根宝钗取名“春华”，母神便为她铸了一个臂钏取名“秋实”。

        只是“春华”她早已经收到，可“秋实”却没来得及戴上就去了三千世界历劫。

        看到这包裹，广寒忍住泪意，强笑道：“说起来，你生辰又快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新的月华裙秋神大人已经送你，我不好再送，几坛月桂陈酿和一笼月兔就当给你的生辰礼吧。”

        出了月宫，明寒便要去寻天庭能主事儿的，既然广寒不需要她出头，那么给天庭些面子也无妨。

        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她运气忒好，还没到南天门就遇到了的一众仙人。

        仙侍们见对面的女仙与小童“直愣愣”看到他们帝姬的仪仗也不知行礼，颇有些严厉得训斥道：“你们是哪家小仙？见到帝姬为何不行礼？”

        明寒眨了眨眼，她心里有些好奇，如今的神仙都这般模样吗？

        这些仙侍模样颇有些严肃，行度看着很规矩，想起四季神殿的神侍们，似乎都被衬得格外活泼。

        “帝姬？”

        “你面前的正是百花帝姬，你这小仙怎得还盯着看？”排头的仙侍一脸不悦，心想也不知哪家的小仙没规矩不说，看着还颇有些傻气。

        明寒来九重天是敛了神泽的，所以本事不太够的神仙看她与虎团儿只会当成小仙，被训斥了明寒也没在意。

        “可是那位唤广寒仙子去献舞的帝姬？”她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坐在凤鸣车上的百花帝姬听到这话，不悦的蹙了蹙眉，她因着挑衅广寒，被她母后关了十日禁闭，这会儿被人当面提起自然要生气。

        “你是哪个？”百花帝姬感觉对方不但眼生，而且神色气韵也不似小仙。

        明寒刚才已经把对方打量清楚，的确是貌美如花，但这会看着她明寒觉得很是不讨喜，反问道：“帝姬这是又要去月宫吗？”

        百花帝姬哼了哼，过些时日她要去历飞升太乙金仙的劫，走之前可不要找回场子？

        很好！明寒神尊笑得有些灿烂。

        虎团儿看着远去的百花帝姬众仙，张了张嘴，他想提醒明寒他们好像还得去天宫找人家爹办事儿，现在吓唬人家闺女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可既然都吓唬结束，那再说什么也都晚了：“寒寒，咱们还去天宫吗？”

        明寒显然也才想起她的另一桩事正是去那小帝姬家，颇尴尬的清清嗓子：“去还是要去的。”

        原本在天庭也不认得什么神仙，但她记得道祖大徒弟的化身之一，听闻那化身而今在天庭效力。

        老君见到明寒时很是诧异，这位神尊何时来得仙界，天帝知道吗？

        “不知神尊驾临，小老儿有失远迎，还望神尊恕罪。”

        明寒觉得天庭的确是多礼，这话都一套一套的。

        “老君何须多礼，论起来你本尊还是我长辈呢。”三清都是她父辈的交情，所以老君哪怕是化身，也是不用这样见礼的。

        老君无奈地笑笑，这位神尊来历他自然清楚，可如今的天庭她却是不清楚的。

        “礼不可废，恕小老儿冒昧问一句，神尊驾临九重天可是有事吩咐？”

        明寒很诚实的把关于去酆都“借鬼”的事说了，她这次来就是为了个“通行证”。

        老君听了这话，当即表示这并不是大事，他都可以做主给办了。

        “地府也是过于死板，还劳您亲自走一趟，稍后待小老儿禀明天帝，以后地府的事都会与您方便。”

        神尊说得客气，可天庭却不能不拿出态度，如今这位明寒神尊接手九幽，不管天帝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对这位都得敬着、供着。

        “那我就先回去，既然不是什么难事，我也就不去叨扰天帝了。”明寒刚欺负了人家女儿，此刻是不太好去见那位天帝。

        不知缘由的老君，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紧，连天帝的面都不见，莫不是这位神尊知晓天帝那点儿别扭心思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神尊有事到天庭直接来找他却不去见天帝，这怕不是在敲打天庭吧？

        完全不知道老君脑补出什么来的明寒此刻已经消失在九重天，此行算顺利，她便不想多留。

        百花帝姬是哭着回寝宫的。

        “殿下莫哭，您这嘴可是要找天后给您看一下？”仙侍一脸焦虑，帝姬被那不知名的神仙弄出一张蟾蜍嘴，她们这些侍候的只怕都免不了被责罚。

        百花摸了摸眼泪，忍着惧意道：“你去给我寻个面纱来，这七日我不出门了，记住千万不能让父君、母后知道。”

        刚才那神尊用密语传音告诉她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且警告她再敢对广寒无礼就让她去做一万年的蟾蜍，百花自出生起就娇生惯养，哪里遇到这样的神仙过。

        百花是有些骄纵可她不傻，她隐隐觉得父君颇忌讳神界，所以对广寒只是表面客套，她去为难一下广寒谁都不会真在意。

        挑衅广寒只会被罚禁闭，可惹了神尊，她父君、母后要是知道一定会重重罚她。

        微风乍起，无数月桂花瓣飞入洒满月华的空中，美得如梦似幻。

        荧光微闪，只见一神祇从月桂树里走出，来者一身玄色长袍，俊美无俦的脸庞偶有星辰之光划过。

        “包裹送出去了？”

        广寒叹气：“送出去了，明寒自小伶俐，你教我的那套说辞，怕是糊弄不住她。”

        琉瑜看向天宫的方向，薄唇微扬：“糊弄不住就糊弄不住吧，反正她也不会生你的气。”

        听听！这是什么话？谁能相信堂堂神尊干起耍无赖的事还这么理直气壮。

        广寒很想翻个白眼，但她包袱颇重，最终克制住这样不雅的举动。

        琉瑜看向不满的广寒，认真道：“明寒打小就觉得师姐你最是柔弱善良需要保护，所以就算发现你骗她，不会生你气。”

        她只会找他出气进而揍他几顿！

        广寒觉得自己闻到了几丝酸气，她忽而笑了：“所以你这是故意让我和祝融大人替你挡刀？”

        琉瑜笑而不答，很多事他现在不方便出面，倒不是怕惹明寒更生气，而是怕给明寒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琉瑜，我不知道你在计划什么，可有一点你必须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她的心。”

        神魔大战的痛，几万年过去也已经长好疤，可明寒不是。

        一夕之间被迫经历全部，就连哭都成了奢望，看似云淡风轻已经接受一切，可就连广寒被小仙言语不尊重几句都那么大反应，这正说明她压根无法接受那些突然而来的变故。

        琉瑜沉默，他是这世间最不希望明寒受伤的，可命运把选择递到他手中时，他只能走下去。

        “师姐，日月山川皆会改变，我此时的承诺到彼时又有何意义？”

        连四季古神那样强大的存在都会有消逝的一日，琉瑜早就不在意什么风花雪月的诺言。

        “我只求她活得长长久久些就好。”

        广寒看着琉瑜古井不波的眼眸，只觉得心中一恸。

        那些年的经历，终究让这孩子完全变了，那个整日没心没肺、猫嫌狗厌的琉瑜神君，现在已经是万事波澜不惊的琉瑜神尊。

        “你回忘尘阁吧，仙界有我，不会让明寒吃亏。”广寒不想再看如今琉瑜这幅模样，看一次她能难受好几年，眼不见为净得好。

        “一切有劳师姐。”

        琉瑜拱了拱手，而后走进月桂树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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