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明寒自酆都离开便直接去了人间，当初回神界，她的坐骑虎团儿因着沉睡太久没见到主人，醒过来后眼泪婆娑的跟明寒好一顿哭诉。

        明寒实在受不了这小龙的眼泪，就哄他去人间看戏，小龙幼时跟着明寒看过凡间的折子戏就此迷上，从此神界就多了个戏痴。

        在九幽打坐三年，人间怕是过去十几年，也不知这小龙是不是已经耍得乐不思蜀。

        齐州城的杏蕊园已经连续十几日宾客爆满、票座儿难求，皆因这戏班请了一位大家把《游园梦》重新改了戏，一下子就在齐州城火了起来。

        明寒到时有些晚，但她自有办法弄到个雅座儿，听着满堂喝彩与京鼓响罗的热闹，一时兴起也看了半折的戏。

        等到戏散场，看着那黄衣姑娘依旧坐在原处没动，戏园的跑堂只得客气的上前表示他们园子要打烊了。

        “你这里可有位姓虎的公子？若是方便，劳烦通禀一声，就说他家里来人了。”

        看这戏就知道是谁的手笔，明寒觉得自己家小龙天分颇高，就算不做神仙凭这手艺估摸也能养活自己。

        虎团儿其实早就知道明寒找过来，可这会儿他有些生气，所以就没露面，听到伙计的话后，撇了撇嘴，但终究还是自个儿去了前面。

        一见到明寒，虎团儿的眼泪又挂上两包，要哭不哭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到了什么天大的不公。

        “你可别哭，我这次可是比你可怜得多。”明寒捏捏眉头，心里感叹这条龙也忒爱哭了点，当初纵容他看戏真是给自己找麻烦。

        虽说虎团还在幼生期，心性如孩童，但好歹也是活了几万年的神仙，这动不动就落泪的毛病，还真就是看戏看出来的。

        齐州郊外的官道上，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童慢悠悠赶路，来往的行人谁都没太在意。

        跟着明寒离开齐州城，虎团就从十几岁的少年模样换成他本尊真实的人身模样。

        “你若是少年模样，咱们俩走一起会被人当成私奔的小情人儿的，看了那么多戏这一点你还不清楚？”

        明寒给的理由很是充分，虎团儿无法反驳，凡人规矩多，他要是模样大一些，的确是会让凡人误会进而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可咱们为何要装成凡人走路？”他驾云赶路可快了。

        明寒只得把九幽现如今的情况告诉他，今次出来隐隐感觉有什么机缘在等她，可惜当初她占卜这门功课学得一塌糊涂，与其满世界乱窜还不如走到哪算哪。

        虎团儿听了缘由，半天没缓过神，而后整条龙就炸了，气鼓鼓哭道：“我就知道那些老家伙要欺负你，整个神界都不管的事儿，偏偏要扔给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当初一看他们就没憋好屁！果然是哄你接个烂摊子，两位大人若是还在，你哪里会受这样的气，呜呜呜呜……”

        小童一边儿骂一边儿又哭起来，他一睡几万年外界的事也是迷迷糊糊，这次明寒接收九幽的事他就劝来着，只可惜明寒从小就是个不听劝的。

        明寒揉了揉耳朵，无奈道：“若是父神母神还在，只怕这九幽我更得去，你也是知道咱们家的神仙都是些什么性子。”

        虎团儿打了个哭嗝儿，他是不敢说两位大人的不是的，只不过听明寒这样说就更心疼她。

        身为神祇，受天地恩泽偏爱，他们一出生就有各自的使命。

        以前明寒的使命是继承四季神殿恢复它曾经的荣光，可四季神殿已经消失……

        “若是玄冥大人还在就好了，她最是疼你，肯定不会像祝融一般诓骗你。”虎团儿这会儿心中怨气横生，对祝融连大人的尊称也不用了。

        四位古神，冬神玄冥性子最冷淡，可她最疼爱明寒，哪怕是春神与秋神这对儿亲生的爹娘也多有不及。

        明寒听完这话，蜷蜷手指，万千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叹：“虎团儿，你别招我，你知道的，我不兴落泪。”

        虎团儿听了这话，立马闭紧嘴巴，而后又红着眼眶道：“寒寒，你放心，等我再长大一些，证得金身果位肯定会很厉害的，到时候我保护你！”

        小童信誓旦旦的模样当真是让神仙都心软，明寒揉揉他的脑袋笑道：“好，我等着那一天。”

        云母神珠就在离齐州城几百里的山涧中，化为凡石的它一丝灵气也无，但明寒还是凭借感应寻了过来。

        破除封印的神珠在神尊掌心熠熠生辉，曾经在失去主人后顽劣不堪、见天闯祸的灵宝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连晃动的光芒都似乎格外愉悦，此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虎团儿含泪仰着脖子看向神珠，他能从中感受到秋神大人的气息，这是秋神大人的法器之一，是神界难得的至宝。

        一朝却流落凡间化为凡石不知几何，任由风吹日晒，说不定还被凡人踩踏过无数回，怎能不叫他唏嘘难过。

        明寒把神珠收起来，看向开始脑补的虎团儿，无奈道：“也不知你哪来这些伤春悲秋的情丝，这珠子一看就知道是才入凡间不久，说不准还是在你后头呢。”

        虎团儿仔细闻了闻，而后止住眼泪，是这样没错，可他想不明白：“神珠有灵，莫不是猜到咱们要来凡间，故意等着你我呢？”

        “它哪怕成了精怕也是算不到我会来人间寻你，但不妨碍有些神仙的心眼子成了精。”明寒在看到云母神珠时就大概猜出一些，只不过她这会儿懒得去算账。

        虎团儿的龙生不算长，有一多半还在沉睡中度过，他认识的神仙里心眼子能成精的也没几个，所以一下子就明白明寒说的是哪个。

        “是琉瑜大人？可他为何不直接给你呢？”秋神大人陨落，她的东西由琉瑜大人保管也说得通，可虎团儿想不明白为何琉瑜要把神珠放到这里等他们自己寻。

        明寒磨了磨牙，冷笑一声：“大概是做了亏心事吧。”

        看着明寒这样子，虎团儿聪明且乖巧的立刻不再追问，当初琉瑜大人踢寒寒下三千井的事整个四季神殿都知道，虽说这是春夏秋冬四位神尊大人默认的事，可到底是具体做法不那么体面友好，寒寒生他几年气也是应当的。

        有了云母神珠，明寒也不用再去寻别的东西去补裂缝，坐上化为原型的虎团儿眨眼间便到九幽入口。

        尽管已经听明寒形容过九幽的惨象，可亲眼目睹还是对虎团儿产生了巨大震撼，它也曾来过九幽，完全想象不到如今这幅坑坑洼洼一派死寂的模样，神魔之力毁天灭地真不是说说的。

        “你果然被坑惨了，这副样子要修补到什么时候？”

        他们以后不会是要定居在这种地方吧？那些老东西果真不安好心！祝融莫不是睡太久也成个老糊涂，怎么会跟着一起坑害自家晚辈？

        明寒也不知道要修补到什么时候，不过她自小就是个不爱半途而废的性子，既然决定做她定是要用尽全力的。

        黄泉之上的大阵一阵神光闪现，云母神珠瞬间融入大阵。

        这神珠不愧是最好的空间养护法器，进入大阵没多久，黄泉附近的时空裂缝都小了不少。

        秋神陨落后它再不肯被管教，琉瑜又不许旁的神仙去尝试重新炼化它，而今秋神的独女归来，这珠子终于又肯听话。

        在九幽中心域横行几万年的罡风随着此处裂缝逐渐收缩，进而逐渐打璇儿，明寒伸手捏出法印把成为龙卷风的罡风锁在几处峡谷内。

        等到中心域裂缝完全消失，一道天然屏障把九幽中心域隔离开来，罡风没了太多补进，终于安静下来。

        “这成了漩涡状的罡风怕不是那么好锁住的，过不了多久这几处地方就得被削平了。”虎团儿也算是条有些见识的小龙。

        明寒自然也是知道的，但她心里已经有成算：“菩提灵尊家种的葫芦能装混沌之气，想来这罡风也能装下，当年去听禅，他老人家闭关前许给我个小葫芦崽儿，现下算来这葫芦崽儿也熟了，你去趟西方帮我把葫芦带回来。”

        虎团儿甩了甩龙尾，恢复成小童模样：“你什么时候跟那老头儿讨得葫芦，我怎都不记得？”

        “有次你和豆花儿吵架，进而离家出走去凡间听戏，我去找你，半道儿被某神仙拉着绕路去西方听了几天禅。”

        话说完，明寒又顿了顿：“菩提灵尊应该还在吧？去之前你先打听一下。”

        那些年陨落的神魔太多，明寒突然意识到她似乎不确定菩提灵尊还在不在。

        虎团儿歪了歪脑袋，他和豆花儿那只小鸟小时候常吵架，有阵子他也常去凡间听戏，所以当真记不得明寒说得是哪次。

        但他约莫是记得凡间还有菩提灵尊的香火庙，若是陨落那自然也不会还有神迹能受凡人祭拜。

        “应该还在的，我去去就回。”从九幽到西天菩提灵尊家路程不近，哪怕是金龙腾云也得走上几日光景。

        神界

        祝融最近沉睡得不是很踏实，或许是被念叨过，睡梦中还打了几个喷嚏，自从把女娃娃忽悠去九幽，他就把自己的神殿藏了起来。

        说来惭愧，他多年不干亏心事，没成想这次竟然坑到自家娃娃头上，然而琉瑜那小子的话又太在理，他实在无力反驳，故而只能躲起来，但愿等他醒过来时女娃娃能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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