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我也喜欢你

　　——都说鱼只有7秒的记忆，而人的记忆却可长达一生......

　　【一只白蚁将一株巨木蛀空并雕镂成宫殿。】

　　【一个士兵像一根纱线织入了战争的地毯。】

　　万物的大小都是相对而言，就像对幸福的理解也是相对而言的，而且还要分时间段。

　　此时的陈哲没有太大的奢望，他只想有更多的时间读书，读研。读书的时候不挨饿，能吃饱饭。

　　可陈哲还是饿得睡不觉，他就躺在床上就瞎想：

　　如果一下子有了好多好多的钱，想干嘛就干嘛，那么，都会去干嘛？

　　【如果是乌龟，它肯定去买份养老保险，从60岁开始领养老金，就能领一千年，太划算了。】

　　【如果是熊猫，她一定去医院整容，先治好自己的黑眼圈，然后再照张彩照。】

　　【如果是骆驼他一定先把驼背治好，再去沙漠里安几个水龙头。】

　　【如果是蜜蜂，一定去买套别墅自己住，搬出现在的集体宿舍。】

　　【如果是自己，就先去饭店，要一大碗红烧肉，四个馒头，对！再来一瓶啤酒！不，应该要一提啤酒！】

　　陈哲想着想着就咽了一大口的口水，他太饿了。二个馒头一碗汤，对于陈哲来说就是杯水车薪，早就消化没了，有条件的同学上完晚自习，会去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吃夜宵，可陈哲只能回寝室喝一大杯凉开水。

　　上周，姐姐陈夕给陈哲汇了三百元钱，陈哲手握着汇款单眼睛都潮湿了。他知道这是姐姐背着姐夫偷偷汇给他的，毕竟谁的日子也不宽裕。

　　陈哲决定也去补课，那样会比在市场里打零工稳定一些。于是，他就在学校附近的早市立起一个牌子，写上：“补英语！本人英语六级！价格可议！”

　　“一节多少钱？一节多长时间？”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陈哲面前粗声大语地问。

　　“一节二小时，每小时50元！”陈哲看了看那个妇女说。

　　“小伙子，你英语是六级呀！有一二级的吗？我可以给他加钱！”那妇女不屑地说。

　　旁边一位同学气得忽地站了起来，看着中年妇女轻蔑地说：

　　“大婶，你懂不懂啊？六级已经是高级了，你当是干部评级呀？不要侮辱我们的智商！”

　　那中年妇女红着脸说：

　　“哦，是这么回事呀！那行，就你了，给我闺女补英语！但要周六周天早上补，6-8点，因为早上店里不忙，你看行不行？”

　　陈哲当然同意了，早上补课，一天啥都不当误。就这样，陈哲认识了这个中年妇女的女儿丁琳。

　　丁琳长得和她妈可是天壤之别，她长得很清秀，清秀的就像绽开的梅花，没有叶的陪衬，一目了然。长得又很细嫩，就像滴水的荷花，很聪明也很温柔。

　　丁琳妈却没有眼力见，从补课开始她由始至终地坐在一边，像一个保镖，又像一个监控。好像他一离开女儿，丁琳就会有危险似地。

　　最让陈哲难受的是，在陈哲补完第一节课要走时，她说：

　　“陈老师，请把你的身份证和学生证复印件给我复印一下，这样的话，大家都放心。”

　　第二天，陈哲把身份证和学生证的复印件都拿来了，一同拿来的还有英语六级的资质证书。陈哲尴尬地，红着脸递给了丁琳妈，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说：

　　“给，这是你要的证件，我也想过，这样做是应该的！对我们谁都有好处。”

　　丁琳妈接过证件就放在了桌子上，丁琳顺手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就惊奇地说：

　　“啊，陈老师，你真厉害！你英语都过了六级？我们英语老师也是本科毕业，她说英语过了四级就很不易的！”

　　丁琳又拿起陈哲的身份证看了看，随即兴奋地说：

　　“陈老师，你才比我大六岁呀？我以后就叫你陈哥吧？”

　　“叫什么陈哥！多肉麻！还是叫陈老师！”丁琳妈狠狠瞪了女儿一眼说。

　　丁琳妈在陈哲的心里很烦人，她甚至有些令人讨厌。特别是有一次在补课中，店里叫丁琳妈去一趟，说有急事。她就说：

　　“今天的课就补到这里，工钱我会合理地给你！”

　　月末结算时，她说陈哲少补了二个小时：“一次是迟到一小时，另一次就是店里有事早退一小时”。

　　所以，在给补课费时就扣了陈哲150元钱。陈哲很不高兴，在走的时候，细心的丁琳偷偷地塞进陈哲兜里50元钱，并写一张纸条：

　　“陈老师，对不起，我妈办事很木讷，你别生气，这50元是我的零花钱。”

　　第二天，陈哲把钱偷偷夹在了书里，并告诉她：“这钱老师不能要，你妈这样做是对的，老师也不会生气的！”

　　又是一个星期天，还没补完课，陈哲就感觉头晕，恶心，脸色苍白地趴在了桌子上。

　　丁琳吓得直哭，紧紧地抱住陈哲，怕他摔在地上。丁琳妈马上打了医院的急救中心，用120救护车把陈哲送到了医院，做了一遍脑部检查和彩超。一遍全身检查后，检查结果出来了，陈哲什么病也没有，医生说：

　　“患者就是低血糖，缺少营养！”

　　陈哲掏了掏兜，只有104元钱，他红着脸说：

　　“丁婶，我兜里就这么多钱了，这检查费肯定不够，你就给我垫上吧，在我的补课费里扣！”

　　“行了！你就好好给丁琳补课吧！这钱婶子和你丁叔给你花了！”说这话的时候，丁琳妈就像一个男人。

　　第二天早上，陈哲偷偷去医院查了一下自己的检查费，吓得他直冒冷汗，一共1760元，足足是一个半月的补课费。

　　月末结算时，陈哲说什么也不要补课费，他说：“丁婶，我去医院问过了，我的检查费一千七百多呐，就用补课费慢慢还你吧！”

　　“行了！你还是好好给丁琳补课吧！也好好读你的书，知道你出来补课一定是遇见坎了，等将来你能记住我们就行了！”说这话时丁婶的眼睛有些红红的。

　　“丁婶，这钱我真的不能要！”

　　“拿着！求什么真，你哪次补课不超时，你还用自己的钱给丁琳买过习题册，就凭这份心意，我也不能扣你的补课费！”

　　丁琳妈把钱使劲地塞进了陈哲的兜里，一下子陈哲就感到了家的温暖。

　　周一午休刚过，管寝室的老大爷喊陈哲接电话，拿起电话，是丁琳打来的：

　　“陈老师，我妈让你下午放学后来我家一趟！”

　　“什么事呀？”陈哲疑惑地问。

　　“我妈不让告诉你，你来了就知道了？”电话那端丁琳神秘兮兮地把电话挂了。

　　陈哲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来，也许……是后悔给自己垫医药费吧？也许……

　　陈哲胡思乱想了一节课，越想越蒙圈。

　　到了丁琳家，陈哲发现丁叔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陈哲知道丁叔是一个饭店的大厨，但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演的又是哪出戏。

　　“今天7月8号，是你的生日，我和丁叔商量商量，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挺孤独的，我们应该给你过个生日，还愣着干啥，坐下呀！”丁婶指着椅子对陈哲说。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陈哲惊奇地问。

　　“还是丁琳心细，她看了你的身份证，告诉我们的！”丁婶看了一眼丁琳说。

　　陈哲喝了一杯白酒，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喝白酒，他感到这酒很热，从嘴里一直热到心里。陈哲也感觉这份情义很重，这是最美的亲情。

　　夕阳是黄昏的一个过程，很快就被街灯和橱窗里的灯火送进了夜里，喝了酒的陈哲看哪都顺眼。他手里拿着自己身份证复印件，再想丁婶说的话：

　　“这些复印件都还给你，当初我们不熟悉，你也别见怪！其实，这也就是解个心疑，防君子不防小人！”

　　陈哲不觉地回头看了看丁琳家的方向，仿佛还能看见丁琳送她出门时，那清澈而又深情的眼神。

　　中考的成绩下来了，丁琳的英语打了145分，只差5分就满分。陈哲听了这消息，别提多自豪了。

　　陈哲又找了一份家教，也是周六和周补课，但时间是8点到10点，时间一下子就好像紧张了许多。

　　所以，就一直也再没去过丁琳家，他打算等中考发表的时候再去看看她。

　　星期四的中午，管寝室的老大爷又叫陈哲去接电话，陈哲有预感，一定是丁琳打的，一定是中考录取的通知下来了。

　　“陈老师，我考上了省重点！”电话里传来了丁琳兴奋的声音。

　　“好！恭喜你了！我星期六下午去看你！”陈哲也很兴奋，因为丁琳是他的“学生”。

　　“星期六来，你就看不着我们了，明天十点的车，我们就要搬家去省城了！我……”电话里传来丁琳失落的声音，随后是一阵抽搐。

　　第二天，八点多，陈哲就去了丁琳家。只见杂乱的地上摆了几个提包和一个拉杆箱。

　　“丁婶，那这房子和东西怎么办？”陈哲看着房子问。

　　“这房子和家具都是租的，老家有房子和一个小饭馆，为了丁琳已经停业了。我们现在是丁琳考到哪，我们就搬到哪，‘腿肚子上绑灶王爷，人走家就搬！’”丁婶也有些伤感地说。

　　陈哲一直把他们送到车站，看着三个人走进检票口，陈哲感觉无尽的失落。

　　突然，陈哲想起自己还给丁琳买了礼物：一只永生牌钢笔，他急忙叫住了丁琳，他也匆匆奔了过去，把钢笔递给丁琳说：

　　“丁琳，祝你能用这支笔，考个重点大学！”

　　丁琳在接笔的时候，轻轻地攥住了陈哲的手，两眼噙满泪水深情地说：“我不希望你做我的老师，只想你做我哥！”

　　“好！好！”陈哲手足无措地点着头，感觉鼻子酸酸的。

　　望着丁琳远去的背影，望着丁琳不住地回头看自己，望着丁琳用袖子不住地擦着泪水，陈哲感觉眼角滚烫，有泪涌出......

　　都说鱼只有7秒的记忆，而人的记忆却可长达一生。陈哲不会忘记远在他乡，遇见这样的一家人，他们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关怀，那么多的温馨，他们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母亲！

　　他不会忘记热情而又苛刻的丁婶，憨厚而又善良的丁叔，还有一个女孩，以最清晰的存在印刻在陈哲的脑海里。

　　陈哲知道丁琳很喜欢自己，但她却不知道陈哲的感触，陈哲在心里默默地对丁琳说：

　　【丁琳，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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