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辛赫“求和”的信号

但是宋嫣很难克制住自己去喂猫。

        对于那样一只小可爱，尤其是跟她已经很熟了，见到她就会撒开四蹄，飞奔而来的一只猫咪，她完全没有办法硬下心肠，于是偷偷的喂它。

        不得不承认，辛赫的那句话魔力太大了，这两天她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小善如大恶，大善似无情”，自己也有些心虚似的，连在家里喂猫都不敢理直气壮。

        老天爷啊，如果是我在行恶事，就惩罚我吧，将来千万别怪罪这只小猫咪。宋嫣在心里祈祷。

        这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雨，因为小猫咪已经来116号很习惯了，主要是宋嫣很习惯它的到来。于是在这个雨夜，她几次开门，冲外头的阳伞看去，看有没有猫咪的身影，看那个饭碗动过了没——可惜没有。

        后半夜她才沉沉睡去，一睡，就睡到天光大亮。

        ——宋嫣是被门铃声吵起来的。

        她懵懵地起床，擤了擤鼻涕。一看手机已经十点多了，爸爸和辛赫都打电话回来过。她来不及细想，踩着拖鞋下一楼。

        门外竟然是辛赫。

        “不好意思，辛赫，我……”起来晚了。宋嫣停住说话，她嗓子好哑，好痛。

        “宋叔叔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早晨走的时候叫你没应声，刚刚又托我过来看看。”

        宋嫣咳嗽了两下，终于声音清亮了些：“哦，你进来吧。”

        她拿了客用脱鞋给辛赫，辛赫进门换鞋，打量宋嫣，不确定地问：“你感冒了？”

        “应该是吧。”宋嫣鼻子有些呼吸不畅，嗓子也很不舒服，不太想多说话，指指沙发让辛赫坐。自己来到冰箱前，倒了一杯冰水，正要喝，杯子就被高她一头的辛赫捞走。

        “欸？”

        “生病就不要喝冰水了。”

        辛赫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这要是平常，就是宋时都管不了她自己的生活习惯，可是这会儿她感冒了，反应迟钝，等再回神时，已经手里捧着温热的水杯，同辛赫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了。

        宋嫣喝了一大杯水，嗓子好受了些，只是人还是病恹恹的，窝在沙发里，朝着中庭落地窗向外望去。

        天色大晴，这几日历经风雨洗礼的花园，到处都显着一股向死而生的峥嵘气象，郁郁葱葱。

        “我要养那只小猫咪。”

        一室静谧，宋嫣忽然说这么一句话，很像是自言自语。

        但辛赫知道不是。

        “好啊，你决定了就好。”

        宋嫣回过头，直视着辛赫，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我会照顾好它的。”

        辛赫想了一下，说：“抱歉，之前我好像给了你压力。”

        宋嫣摇了摇头，笑了笑。

        决定好这件事，就好像卸去了沉重的枷锁，宋嫣浑身都轻盈了些，连呼吸也通畅了。当然，也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一个事实——她还没洗脸呢！还穿着睡衣！

        万幸睡衣是洗宽松了的棉质t恤长裤。

        “啊，辛赫，你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撂下这句话，宋嫣逃也似的大步窜回房间。

        快速洗漱，随便梳了梳头发，换了身衣服，又为生病的自己加了一件毛线开衫。

        下楼的时候翻翻冰箱，她没什么食欲，左选右选，还是只拿了一盒牛奶。提上书包，对辛赫道：“走吧。”

        辛赫从沙发上站起身，跟在她身后，换鞋走了出来。

        “今天有几张卷子要写啊？”宋嫣还惦记着早点下课去捉小猫。

        “先不写卷子，先吃饭。”

        “欸？”宋嫣诧异，吃饭？吃什么饭？

        辛赫看她停下，饶过她，走到她前面，开了117号的大门：“吃午饭，已经快11点了。”

        你平常不是12点才吃午饭的吗？

        宋嫣站在那里不动弹，而且，为什么要去你家吃午饭？

        大约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的面色越发白皙。

        阳光一视同仁，也照耀着117号破败萧索的花园，辛赫便在这阳光下，打量宋嫣——她好像因为生病，连嗔怒喜悲都降了半格似的。

        要是往日，早应该气狠狠地出言抗议质疑。

        系着围裙的刘嫂走了出来，见俩孩子在门口伫立，一头雾水，招呼宋嫣进屋：“嫣姐儿，快进来！刚宋先生来电话，说你应该是起晚了，正好我午饭做得早，你们一块吃，吃完再学习！”

        还懵着的宋嫣就被热情的刘嫂请进了屋。

        ……

        生了病的宋嫣原本没什么食欲，但一进117号，就闻到满屋子一股鲜甜香气，她咽了咽口水，拒绝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你们先玩一会儿，我再烧一个菜！”刘嫂风风火火进了厨房。

        宋嫣坐在沙发上，这几天来117号上课习惯了，一时没事做，还有些不习惯。

        辛赫拐进走廊里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揉了揉额头，捧着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正任由思绪散漫地飘着，辛赫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额温枪。

        “宋嫣。”

        “嗯？”

        她抬头，只觉得有一个闪耀的红点虚空对准她额头。

        机器短促地滴滴滴，辛赫拿起来一看，“371°，有点发热，你要吃药吗？平常吃什么药？”

        宋嫣摇摇头，“不用吃药，我多喝点水，再补点维生素就好了。”

        辛赫点了点头，把额温枪递给她。那似乎是在说，没事自己多量量。

        宋嫣笑了一下，把玩着这个小东西，对辛赫说：“辛赫。”

        “嗯？”

        宋嫣把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低头。

        辛赫停顿了一会儿，半晌，慢慢低下头来。

        宋嫣把额温枪也对准他额头，虚空戳了一下，机器“滴”了一声：“365°，辛赫，你没有发烧。”

        辛赫抬起身，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

        刘嫂很快叫开餐。

        大约是照顾了宋嫣生病后的口味，一桌饭菜都比较清淡：白切鸡，清蒸红星斑，清炒西芹百合腰果，炖的红枣银耳雪梨汤。

        吃了一筷子炒百合，清甜滋味立刻盈满齿颊，胃口也一下子被提了上来，宋嫣吃了大半碗饭，半条蒸鱼，两碗甜汤。

        辛赫一个正在发育的小伙子，吃得自然比她还多，只是他吃饭慢，也是真的不挑食，从头吃到尾也分辨不出他的偏好。

        ……

        吃过饭，宋嫣发着呆，吃得太饱了，她又有一种醉酽酽的感觉，就好像当初头一次闯进117号的时候。

        为了消食，宋嫣在117号客厅四处溜达，终于难抵困意，还是走到中庭地毯上，坐下。

        她扭头看着辛赫，他应当也在饭后消食——他正踩着脚手架打扫一楼的书架，那书架足有三四米高，原来这脚手架是做这个用的。

        这顿饭就好像是辛赫“求和”的信号，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宋嫣总有这种感觉。

        好像为了更笃定似的，她向辛赫提了个要求。

        宋嫣指着书架某一格，说道：“辛赫，我可不可以看一本土……《约西亚历险记》？”

        你是要说“土豆精”历险记吧？辛赫腹诽，跳下脚手架，手指划着书架：“哪一本？”

        宋嫣：“嗯……第一本！”

        辛赫叹了口气，思索了一下这个故事的第一本在哪里……翻箱倒柜，总算在一个收纳箱子里找出来了。

        他把这本漫画递给她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羞赧，这毕竟是他小时候瞎画的“作品”，每一页都充斥着没头脑的傻气。

        可看着歪躺到地毯上的宋嫣，正露出这两日少见的惬意神态，到底还是递了过去。

        宋嫣看着辛赫，笑了一下。

        就好像一个仪式似的，她郑重接过这个薄薄的、还裹着封皮的小册子，扑落扑落手：“我一定轻拿轻放，不会弄坏它的。”

        ……

        这是一本完全手作的书，从书名到书脊，它的主人都对此做了设计。

        宋嫣轻轻翻开漫画书第一页，稚嫩的笔触写着：thisbookbelongsto：josiah

        一般图画书扉页上都有这样一句话，显然自创作品的辛赫也模仿了这一制式。

        这个自恋的家伙，还把自己当成男主角了……宋嫣兴冲冲翻开漫画第二页：

        小太空人约西亚是个身长104cm的外星机器人，出生在太空机器人工厂，接受过完整的作训教育，是星球上一名合格的“工兵”。

        约西亚性格开朗，爱交朋友，武力值一流，但它又是个十足的小倒霉蛋——出厂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遇到了星爆，掉出大部队。

        故事就从约西亚驾驶的飞船紧急降落到一个陌生星球开始了。

        ……

        薄薄的几页纸，穷尽了一个六岁小男孩的全部想象力和拼写能力。

        原来小时候的辛赫这么无厘头和热血，真可爱呐！可是，谁能预料到他长大了，性格那么别扭，气质那么冷静、疏离？

        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逻辑。

        不过，每个人小时候都幻想过自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吧？比如一只外星机器人，或者一个红毛小猩猩。

        日头渐暖，宋嫣打了个哈欠，困意再次袭来。她探头看了一眼整理书架的辛赫，他好像靠着书架睡着了？

        唔，我也睡一下？

        宋嫣翻身躺在地毯上，又扭头瞟了一眼辛赫，悄悄把他的宝座——那只懒人沙发拖过来一点儿，枕着沙发一角，闭上了眼。

        ……

        阳光渐渐爬过，漫过玄关、餐厅、中庭……照拂到书架的时候，辛赫从书架边醒来。

        他刚打了个盹。

        扭头看宋嫣，她也睡着了，睡在地毯上，身上盖着毛衣，头枕着沙发一角。

        辛赫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钟，中庭早已没有了大太阳光。

        他走上地毯，来到宋嫣边上。见她还是睡得头发糊了满脸，那本漫画书却好好地搁在她手肘旁边，另一只手虚虚扣着它。

        “起来了，宋嫣！”辛赫很不近人情地叫醒宋嫣。

        “嗯……嗯？”宋嫣腾地一下坐起来，扒开满脸头发，眼睛还眯瞪着：“几点了？”

        辛赫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

        “已经四点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没事，今天可以不讲……”

        “我的小猫咪还没有喂呢！”

        宋嫣飞快地爬起来，把那本漫画放在茶几上，提起书包：“我要回去买点它用的东西，今天先不讲课了吧？不好意思啊，辛赫。”

        辛赫手揣在兜里，慢了一口气，说：“没事，你走吧。”

        ……

        宋时担心宋嫣，提早下了班。

        宋嫣跟他说了养猫的想法。

        宋时见她打定主意，只好与她约法三章：“第一：先到医院测个过敏原，如果你对猫过敏，那么我们就得把它送养掉；第二：禁止猫进卧室和书房；最后，你负责照顾它，包括打扫猫厕所。”

        “好，全部同意！”

        人类对猫过敏的主要是因为一种feld1的蛋白质，宋嫣去医院测了过敏原，很庆幸她对此并无过敏反应。但鉴于她本身有轻度的尘螨过敏症状，医生也不建议她养猫。如果实在要养，切记家里保持空气流通，常吸尘消毒，并按时给宠物驱虫。[注1]

        宋嫣遵医嘱，一条一条记好；宋时也说，既然如此，那就给家里的新风系统升级一下，再买一只功力强大的吸尘器，只负责清理猫毛。

        总之收养奶牛猫这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但戏剧性的事是，猫还没捉到。

        小花园里放了清烤的鱼和虾，不一会儿猎物入笼，父女俩把它带进宠物医院，先做了个全身体检。

        “营养不良，有点贫血，还有点感冒。”宠物医生拿着化验单子，对宋时父女俩说：“可能是这两天下雨的关系，耳朵也有点脏，不过很庆幸，它没有猫瘟。”

        宋嫣道了谢，小家伙的身体需要住院恢复一下。宋时很爽快地给它办了个医院的vip病房——一只超大的笼子。

        “好了，以后就过幸福生活啦！”医生摸了一把奶牛猫的头，对他们笑道：“最近下雨，好多身体不好的流浪猫都没撑住，还是它幸运遇到了你们。对了，它有名字吗？还是就叫小猫咪？”

        宋时看了看宋嫣，宋嫣想了一下道：“叫lucky吧。反正它幸运嘛，希望也带给我幸运。”

        “好的，lucky，咱们走喽！”写好病历卡的医生给奶牛猫输上营养针，送进病房。

        在医院大肆采购一番猫咪的生活用品，回去的路上宋嫣给辛赫发了张奶牛猫顶着一脸“暗杀人类”的愤怒表情被关在笼子里输液的照片。

        “它叫lucky！”

        不大一会儿，辛赫回了她一个：(=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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