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宫送膳

“嘭！”电光石火间，元宝便被那东西给扑倒在地，手里提着的食盒也被摔落在一旁，里面的饭菜倾洒一地。

        只感觉全身被一团毛绒绒压得动弹不得，元宝挣扎间勉强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是一头巨大的狼！

        浑身灰黑色皮毛，尖尖的耳朵微微耸动，锋利的牙齿就在元宝的脸上方动来动去，仿佛随时都能下嘴咬下一口。

        元宝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心里的念头便是：吾命休矣。

        感受那东西哼哧哼哧喘着气，在她头顶上方嗅来嗅去，随后还被什么温热的玩意儿舔了一脸！这下一步便是要下口了是吗？

        正当元宝战战兢兢时，身后终于有人出现，将她解救于危难之间。

        “将军！回来！”

        话音刚落，元宝只感觉身上一轻，那一直压着她的东西起身离开了。

        心里悬着的那颗心微微落了下来，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元宝的目光随即又落到了一旁的食盒上……屋漏偏逢连夜雨，坏事儿都堆在一起来了是吧！

        赵长安把他的爱宠唤回来后，用手摸了摸那毛绒绒的头道：“平日里，你谁都不让碰，碰一下就急，怎么今天倒是积极得很。”

        蹲坐在地上的狗吐着舌头，兴奋的摇摇尾巴。

        赵长安这狗是去年北齐进贡上来的稀奇品种，皇上见他功课有长进，便送给了他。

        赵长安拿到手，兴冲冲的给这狗起了个名字，“将军”，还让其他的兄弟很是羡慕了一番。

        然而喂熟了才发现，这狗外表像狼一样威风凛凛，性子却似脱缰的野马，傻不拉几的，他宫里的红木桌椅都被这狗啃了个一干二净！

        真有损他给的霸气的名号！

        不过好歹认主，尤其听赵长安的话，但其他人是碰也碰不得。

        赵长安将视线从自己的傻狗身上挪开，落到一旁的小太监身上，看她皱巴着一张小脸呆愣在那里，傻乎乎的表情倒是喜庆得很，叫人看了便想欺负。

        “喂，被将军吓傻啦！”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些戏谑，就这么突兀地落在元宝耳朵里。

        她急忙站起身，只将眼前人粗略看过一眼，便低下脑袋道：“奴才元宝，参见五皇子。”

        “你见过本皇子？”

        “不曾，奴才入宫不过半年。”

        赵长安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来了些兴趣，向前一步问道：“那你如何得知本皇子的身份？”

        元宝轻轻往后退了退，这才开口：“奴才听嬷嬷说起过宫里的事情，看五皇子的年纪和与众不同的气度便知道了大半，而且……关于五皇子的爱宠那般威风凛凛的事迹，奴才也是略有耳闻。”

        这一番话既回答了五皇子的问题，又狠狠地拍了马屁，元宝都想给自己点个赞了。

        实际上，关于五皇子的爱宠，宫里早有传闻，年长的嬷嬷都拿它来吹牛吓唬小太监，说什么比人还高，獠牙比人手还长……嘴张开可以一口把人吃下去！

        现如今，元宝转头看向那匍匐在五皇子脚边流着哈喇子的狗，怎么愣是从那双狗眼中看出了呆呢！果然，传闻不可信呀。

        五皇子赵长安是皇后的小儿子，当今太子的亲弟弟，身份尊贵。加上他年纪小，又是活泼性子，深得太后、皇上的喜爱，在这宫里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他的。

        元宝面对这样的人自然得说这中意话，护住自己的小命。

        赵长安被元宝这一席恭维话说得通体舒爽，乐呵呵地搭过元宝的肩膀往里带，“走走走，你这小太监有些意思。”

        跟在赵长安身边的小太监都是被皇后娘娘敲打过的，个个谨慎又小心，平日里别说和赵长安一起胡闹了，就是说话也都是战战兢兢的，浑身打抖。

        好不容易眼前有这么个人，说着恭维话也丝毫不让人觉得恶心，脑子也聪明，更难得的是长的也不像其他小太监那般磕碜，倒像个年画里的福娃娃！

        赵长安这是个热情又自来熟的，不由分说的揽过元宝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往东宫里去。

        “殿下，这食盒是要给……”元宝张嘴欲道。

        赵长安却笑着打断她，“没事儿，大哥不会说什么的，况且这是我让御膳房准备的给将军吃的，它自己干的好事儿，就先让它饿着吧。”

        “汪！”将军立在一旁有些委屈，看着主人走远，又急忙跟了上去。

        “殿下，奴才自个儿走吧。”

        元宝不过十岁，因为在宫外长期营养不良，身量比五皇子赵长安矮上许多，此刻被他半强迫着揽着，一时竟挣脱不得。

        赵长安不以为然地将人继续搂紧，只觉得怀里的小人儿看起来软软糯糯的不说，抱着手感也特别好，凑近了还有股子若有若无的奶香味！

        “你小子多大了？还在吃奶不成？”

        元宝略微挣扎一下未果，便只得无奈道：“奴才来年便十一岁了，哪里还会吃什么奶呢？”

        “是吗？”赵长安凑近元宝脖子嗅了嗅，真是奇怪了，怪不得将军谁都不亲近，偏对这小子另眼相看呢？感情也是嗅到了喜欢的味道？！

        说话间，两人到了殿门口，元宝还未踏入便听到细微的咳嗽声像是被人极力压制下去一般，有些气喘声沉闷着。

        能这东宫里的人必然就是太子了。

        元宝飞快抬头看了眼立于书案旁的身影，男子芝兰玉树，墨发以玉冠扎起，剑眉星目，皮肤是常年未见阳光的苍白，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美而脆弱。

        太子赵长平现已及弱冠，才华横溢，温和恭谦，也是赵国的下一任君主，许多朝臣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但人无完人，太子是早产儿，从小便体弱多病，就算是酷暑时节，他也许得穿得厚实些。那病歪歪的模样叫人看了便疑心他下一刻便会撒手人寰似的。

        赵长安从小便很是敬仰自己大哥，太子也宠着这个弟弟，兄弟俩的感情很是要好。

        这不，六皇子一大早便拉着自家爱宠来找他大哥，还点名要御膳房给将军送吃的来。

        “大哥！看我找到了个什么人，方才将军直往他身上扑呢！”赵长安一路拖着元宝往里走。

        听得自家弟弟咋咋呼呼的声音，赵长平无奈地放下自己手里的书籍，揉了揉额头，好笑地看向殿门，“怎么回事？”

        “将军看都没看那些吃食，就扑这小太监身上耍闹呢！”赵长安将手下的人松开，急匆匆地将元宝往前推，还兴奋道：“大哥，你闻闻，他身上居然有股奶香味！”

        “胡闹！还不快松手！”赵长平听得这句话，眉间便是一皱，眼神有点凌厉起来，“这等无赖行为，你身为堂堂的皇子也干得出来？！”

        说完，他不由得咳嗽起来，一声强过一声，像是要咳出血般。

        “欸，大哥你别激动，我错了，我错了……”赵长安连忙给大哥倒杯茶水递上去，“润润嗓子。”

        好不容易等那一番激烈的咳嗽停下来，赵长平一张惨白的俊朗面容不免带上些绯红，倒为他增添了气色，看起来明朗些。

        元宝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把自己缩的像个鹌鹑，减少存在感。

        半晌，赵长平才开口道：“罢了，长安，如今你年纪越发大了，再如从前一般可不行，明日我会回禀父皇，让你去国学里呆着，好好听听圣人的教诲！”

        其实这只是个引子，赵长平早就觉得自己这弟弟有些惫懒了，平日里背书不认真，就会调皮捣蛋，带着那只叫“将军”的狗四处玩耍。

        若是以后他……这个位置该交给谁呢？所以，赵长平这次是狠下心了，无论弟弟怎么撒娇他也是不会妥协的。

        听到自家大哥的话，赵长安几乎顿时如霜打的茄子般萎靡下去，哭丧着一张脸求饶：“大哥！我不想进国学！”

        国学里的陈夫子严厉又古板，打人还疼，上次赵长安贪玩忘了写夫子布置的课业，那二十个戒尺打得赵长安连饭碗都端不了。

        还是后来他向太后撒娇，这半年时间才免了去国学，谁知还没舒服多久，现在他大哥又让他去！

        “行了，求饶也没用。”赵长平说一不二，断绝他求饶的后路。

        赵长安见自家大哥软硬不吃，铁了心的模样，只能接受现实，焉巴巴地告辞离开。

        离开前，他本想再问问元宝是哪个宫的，但在他大哥灼灼逼人的目光之下，也只能放弃这个念头，抬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等大殿安静下来时，赵长平这才将目光放在元宝身上，见这小孩子长得玉雪可爱，便吩咐人将食盒还给眼前这小萝卜头，另外还给了赏银。

        “拿好，可别再弄摔了。”声音温柔而清澈，如一阵清风般让人为之放松。

        “谢太子殿下。”

        “下去吧。”赵长平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随即便转过身去，只余一点药味还停留在元宝鼻尖。

        最后看了一眼那如清风朗月般温柔的男子，元宝提着食盒走出了殿门。

        等元宝走出东宫才发现，之前给她引路的小太监居然没见了人影。

        这宫里七弯八拐，元宝只能依靠自己之前的记忆回去，走着走着偏离了原路也没发现。

        等她意识到后，自己已经提着食盒绕到了十分偏僻的地方，这路也越走越静了，几乎没有侍卫巡逻，只偶尔有一两只野猫猝然窜过去。

        元宝心提得高高的，后背也越来越凉，她抬手搓了搓自己手上的鸡皮疙瘩，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宁夫子说世界上没有鬼怪，都是凡人自己吓自己罢了……”

        宁夫子是以前住元宝她们村儿东头的，也不知道什么来历，但他对元宝很好，不仅会在元宝饿的时候给她吃的，还教她认字、辨别草药，元宝有时没干完活儿挨了打，都是他给治好的。

        元宝这么心想着，本来定了定神，结果没走几步，便听得那宫墙背后传出声响来。

        凄厉的声音只发出一瞬间，好像又被什么人给掩盖住了！只剩下些簌簌的动静……

        【作者题外话】：元宝就是个偷听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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