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关于某年某天的某一幕

徐静安留意到麦小玘的脸色，问：“怎么了？”

        麦小玘把钟韵和勇子的事说了，听得徐静安挑了挑眉。

        她回头看了一眼林巧儿的空座位，想了一会儿后说道，“还是不要管了，钟韵愿意说你就听，她要是不愿意说，你就别问，她是有分寸的人，不会乱来的。”

        在何俊明身上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徐静安让她别多管，麦小玘也不好再继续打听，下午上课前，她把检讨书交给胡文明，谁知道胡文明只看了一眼，就让她把检讨书贴在班级的公告栏上。

        要命，这是要公开处刑了。

        但这次麦小玘豁出去了，毕竟是人生的第一封检讨书，得张扬嚣张才能配得上这‘第一’的身份不是嘛？

        麦小玘在心里扭曲地安慰自己，并且无视了何俊明对着她的检讨书，一番嘴贱的嬉笑调侃。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天下午放学后，高三年级的篮球赛开始了，比赛是采用随机抽签的形式，班级之间两两对战，一天同时进行两场比赛，第一天是一班和八班，四班和六班这四个班级比赛。

        一班到四班是文科班，五班到八班是理科班，文理科男生数量不同，导致各个班级从一开始就存在着优劣势，而这天的比赛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八班和六班毫无悬念地赢了。

        麦小玘记得何俊明说过，冠军大热门本来是八班，毕竟八班的体育生最多，优势最大，但因为郭小东被取消了参赛资格，现在这个大热门有了争议，五班有机会能和八班拼上一拼。

        麦小玘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这天她也没有去看比赛，她的伤口崩开过，不想再折腾，免得给别人添麻烦。而钟韵也没有去看，何俊明不上场，她连看帅哥的动力也没有了。

        麦小玘以为五班和自己班没有比赛，徐静安也不会去，谁知道吃完饭，一班有个漂亮的女孩儿来唤她，她便出去了。

        那是高三一班的南梓笙。

        麦小玘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南梓笙，是真的娇小可爱，那皮肤白嫩透红，就似鲜嫩的水蜜桃一般，一双好看的杏眼，哪怕带着金色的细丝圆眼镜，也挡不住满溢的灵气，鼻头小小的，圆圆的，那天生微翘轻扬的嘴角，不笑自喜，配上左边脸上小巧的梨涡，给她平添了几分让人过目难忘的独特与俏丽。

        因为小小的个子，南梓笙免不了给人柔柔弱弱，需要保护的初印象，可再细看，才深感她的灵气大方，如六月的粉白芍药，一点也不娇弱。

        南梓笙来了后，麦小玘的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看，仿佛要把人看穿似的，弄得把南梓笙很是尴尬。

        “你好。”

        南梓笙扬起手，跟麦小玘打了个招呼。

        那甜甜的声音，让麦小玘反应过来自己盯着别人看的不礼貌行为，脸一下子就燥了，硬着头皮，“你好。”

        南梓笙笑笑，站在门边，等徐静安收拾好饭盒后，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教室。

        麦小玘从窗户探头去看，看到南梓笙随意地挽着徐静安的手臂，动作自然亲昵。

        少女一高一低的身影背对着麦小玘，轻快地走在长廊那头，脚步声渐远，正是六点半刻之时，黄昏携着粉紫色的晚霞在人间眷恋而至，与教学楼相撞，折射出一个柔和的光三角，堪堪停留在二人被风掠过的长发上。

        这一幕，美如画，超越画。

        麦小玘的心被狠狠地剐了一下，如被蚁虫蚀咬，痛闷难耐，她垂下眼帘，慢慢坐回座位。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两道背影，刺眼得厉害。

        但她什么都做不了，连跟上去的勇气也没有，只能呆坐着，生生地直面胸口处那密密麻麻如锤击般的沉窒。

        她就这么坐到晚自习开始，要不是钟韵喊她，估计还会继续出神。

        “发什么呆呢？”钟韵伸出手在麦小玘眼前晃了晃。

        麦小玘难为情地冲她一笑，连忙掩住脸上的异样，装出平常无事的表情，心里的烦闷感却依然满涨。

        “哎，我跟你说，那左美萍被她家里人接走了。”钟韵凑到她耳边，压低声说道，“原来她昨天就离校了，听说她爸妈坚持让她转学，估计以后也不来学校了。”

        “转学？在这个时候？”麦小玘有些惊讶，她们都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这个时候转学，先不说个人心态需要调节，新学校是否适应，学习进度能不能跟上也是一个大问题。

        “我是听她们班上的人说的。”钟韵说道，“其实我觉得发生这样的事，虽然学校不追究，但她也没有脸面留在这里了，还不如转学，离得远远的。”

        麦小玘听着心头更沉了。

        钟韵回座位去了，麦小玘忽而想，这位素未谋面的同学，心里后悔吗？

        会后悔自己曾被利欲蒙蔽而做出的这个选择吗？

        偷钱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短期的利益？想要的包，鞋，衣服？

        她想过会被发现的后果吗？

        想过这个后果，会给她的人生带来不可磨灭的污点吗？

        正胡思乱想着，林巧儿回来了。

        她如往常那样坐回座位上，又不时跟旁边的同学谈笑打招呼，麦小玘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百感交杂。

        说不清脑子里乱糟糟的东西是什么。

        林巧儿和左美萍同住一个宿舍，如今因这件不光彩的事，算是让她们分道扬镳了，同住的感情大概也被这几千元扫散得无影无踪。

        旁观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智者，可身陷当局时，当局者又是什么呢？

        厮杀者？自保者？

        胸腔处莫名涌起一阵阵窒闷委屈，麦小玘眼眶发酸，低下头，不看了。

        这天晚自习后，钟韵如常来到麦小玘的座位，等着何俊明来给她们讲数学题。

        一旁的勇子却反常地迟迟不走，也不像白天那样躲避着钟韵了，他坐在座位上，眼睛紧盯着堆满教科书和试卷的桌面，眉头皱着，神情异常严肃。

        其实麦小玘早留意到他整个晚自习都是这个表情，不说话也不动，就连中途下课，同班的男生来找他，他也没有理会。

        过了好一会儿，勇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站起身来对钟韵说道，“钟韵，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钟韵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麦小玘有些茫然的脸，撅了撅嘴，似乎不太愿意，但最后还是跟着勇子走出了教室。

        而这时，何俊明从教室前门走进了高三二班。

        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钟韵和勇子走出教室的身影，神色骤变，快步走到麦小玘的座位前，“钟韵走了？”

        “不是，勇子好像有事找她。”

        何俊明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眯起眼睛，语气似乎有些紧张，“勇子找她做什么？”

        麦小玘摇头，“不知道，他只说了有话要对钟韵说。”

        谁知道何俊明的表情更加难看了，他大步追了出去，留下一句，“我去看看。”然后人就跑没影了。

        这三人搞啥子？

        不知过了多久，钟韵先回来了，脸蛋儿红红的。

        麦小玘认真看她的眼睛，不红，证明没有哭，那还好。

        但钟韵却没麦小玘想象中的好，她呆滞着一张脸，坐下后一直低头盯着课桌上的试卷，不知道在想什么。

        麦小玘见她这个样子，有些担心，“钟韵你怎么了，是不是勇子跟你说了什么，刚才何俊明跟着你们出去了，你看到他了吗？”

        钟韵表情木讷，明显还在出神，只轻轻地‘嗯’了一声。这无厘头的回应也不知道是答了哪一个问，麦小玘见她这个样子，不好再问了。

        约二十分钟后，何俊明回来了。

        听见脚步声近至，钟韵抬起头，恰好对上了何俊明的目光，二人视线蓦然相交，一瞬后又不约而同地避开了。

        空气热烈得滚烫，无声且痒人。

        麦小玘天生钝角，没看懂这两人辗转微妙的气氛，她看了看何俊明，非常煞风景地问了一句，“咦？勇子走了吗？”

        何俊明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

        然后坐在钟韵身旁。

        钟韵的脸更红了。

        麦小玘觉得他们俩怪怪的，估计是瞒了她什么事，但也没多问，继续做数学试卷，可还没等她看完题目，何俊明忽然说道，“走了，今天早点回去。”

        麦小玘：？？？

        麦小玘很是疑惑，但何俊明已经站起身来了，眼睛瞟向窗外，脸上表情怪怪的，似乎在难为情。再看钟韵，只见她通红着脸，连耳根都红了，猜想着是不是勇子对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她难堪了，只好开始收拾东西。

        走向东南门的路上，麦小玘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深刻的焦灼。

        这两人搞什么？一言不发地在她一左一右走着，黑白无常吗？

        三个人八条腿，麦小玘夹在其中，脸都要皱巴起来了，实在是忍不住了，试探着问出声，“你们干嘛了？吵架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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