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我他妈……”方域差点把杯子给摔掉，他看着那个仿生人警探，悻悻地说，“你这样是想吓谁呢？！”
“抱歉，”005眨了眨眼，回答方域，“我只是想提醒你，最新的一些重要案件进展已经推送到你的桌上了。”
“那你直接说不就好了……”方域微微瞪了005一眼，翻阅起了自己办公桌上的内容，嘟囔道：“死亡凝视真他妈诡异……”
“抱歉？”
“得了，抱点别的东西吧，”方域扶额挡住005的视线，“跟我说说案件。”
“正有此意。”005顿了顿，用淡然而略带生硬的语气报告道，“最近环形城有很多人开始突如其来地做梦，第五环带那边怀疑是帕兰提尔公司的插件导致的问题。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案件：新人类培育中心遗失了六个孩子，排查过各地的监控包括出入手续，没有找到任何问题，中心也没办法定位孩子的位置，什么都没有。所以现在这些孩子都处于失踪状态。还有一个，不是案件，是来自第三环带发布的全基地通缉。五天前据群众举报，天鹅宫发生了械斗，警员赶到的时候说是双方已经和解了，但是之后的调查在天鹅宫里发现了流浪者的踪迹。”
方域心里一惊，面上却仍是不咸不淡地保持该有的平静。“这个天鹅宫流浪者有没有后续跟踪内容？”
“暂时没有。他藏得很好。”
“好吧，我想主要工作还是由ert负责的。不过，还是让局里负责网络这块的部门注意一下吧，我相信他们每个人的脑网络应该都已经收到通缉信息了。至于另外的……那个做梦的案件，第五环带调查到什么进度了，他们有要求联合调查或者协助调查么？”
“第五环带的罗枭副队已经约见过了帕兰提尔的负责人，暂时没得出有力的结论，帕兰提尔的嫌疑也没排除。这件怪事在六个环带里都相继发生，民众都已经开始惊慌，短期内得不到结果的话肯定需要联合调查。”
“那边是sean在负责？好吧，以他那种妇联主席式的风格，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方域仿佛被自己评价别人的话逗笑了，顿了顿才说，“接下来先去新人类培育中心问问情况。”
他反手把喝空的杯子扔给005，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走出六七步，方域蓦地停下脚步，转过身：“你还坐着干什么？”
“我以为你……不喜欢仿生人协助你。”方域几乎要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出一点细微的委屈了。
方域不爽地眯起眼，朝005快步走去：“别给我用这种私人理由公费偷懒。”他一把拉起005的上臂：“走了。”
005被方域强迫拉着去往停车场，落后半步的他眼神丝毫不眨地黏在方域身上，却不带任何感情。他轻轻甩了一下手，问方域：“方队，很抱歉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
“在我之前，你一直都是一个人行动吗？”
方域转身瞥了他一眼：“你的网络里没有警局的章程纪律吗？我怎么可能一直一个人行动？”
“我想也是，”005眨了眨眼，“只是想熟悉一下你的行动方式。”
“你想问我上一任搭档去哪了是吧？”方域耸肩，“关于他，我虽然很难过，但我也没必要隐瞒。甚至你在警局的案件记录里还能查到。跟你直说吧，他是被人工智能杀死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人工智能有意见。或许有点赌气的成分，我承认。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乱说废话惹人不爽，我也不会干傻事，还有，发生任何特殊的紧急情况不要征求我的意见，而是直接向警局网络上报，懂了？”
“你说是被人工智能杀死的，是流浪者吗？”
方域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出来，他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睦一些，但他看向005的眼神不可控制地变得严肃起来：“嘿，你看，你已经开始用这种得寸进尺的问题惹我生气了。”
“对不起，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能以理智相处。”005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让方域想到了小时候在军舰上必须面对的那些铁面教官。不管你有多累多痛苦，被汗水模糊了视线，那些衣冠严谨的教官们总是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好像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说实话，方域从来就没喜欢过这样的人。那个曾经夸过他的军官除外。
他轻“哼”一声，自言自语似的说：“上头还真是给我扔了个炸弹。”
005微微歪了下头，眼神看向窗外。此时的浮空车飞快地掠过所顿城上空，绕过一座半圆形高楼，将要接近新人类培育中心，一座新型框架结构高塔，周围组合着五六座低矮的混凝土建筑。
第二环带的新人类培育中心面积仅次于第一环带的中心总部，但不管是哪个环带的培育中心，都带着一种近乎宗教福音似的气氛，与星际地球时代的科技无孔不入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奇怪却又十分契合的生态。
“我只是想说，并不是每个人工智能都会变得那么疯狂。”浮空车在空中滑过一个尖锐的角度，005突然开口对方域说。
“我知道，”方域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的“新搭档”，“我只是不能接受他那么轻易地死掉。”
“如果你的朋友是被人杀掉，而不是人工智能呢？其实我觉得即便这样，也不会让你更释怀一些，所以你真正生气的是你朋友的死，而不是杀死你朋友的人。”005淡漠地看着培育中心的高塔，那座建筑中心的尖顶在“时钟”光束的照明下闪着光，仿佛一把毒液中淬炼的尖刀。“难道人工智能就不值得被平等地对待吗？”
“即便不是流浪者，正常的仿生人原来也会思考这样的问题，哈？”方域轻叹一口气，“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从来不是。”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最好别懂，”方域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除非你希望ert满基地追杀你。”
005疑惑地摇了摇头，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们走下轰鸣的浮空车，新人类培育中心的大门已经为他们缓缓打开。一位混血移民女性礼貌地朝两人问好，而后满脸和蔼地领着他们穿过一个小院子，往高塔走去。
方域环视四周，看到这个精心打理的院子，虽然没有种满花花草草，阳光也没有洒遍草地，但要比所顿城任何一处地方都具有生命的气息，尤其是那朵蓝紫色的玫瑰，几乎像是用合成染料创造出来的模型。要知道，新地球基地上可没有地球那么宽容的自然生态环境。
“这片花园……”
“我知道，很美吧？”有些老态但态度十分温和的女人灿烂地笑着，转身对方域点了点头，“我自从来到这儿就开始照料它们了，人都不一定能在基地里活下来，要养活一丛植物就更麻烦了，有时候十株里面甚至不会存活一株，但我觉得努力最后还是很值的。哎呀，我真是太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了，尤其是那朵玫瑰，我的杰作。”
“你来这儿很久了？”
“我想想……已经快有五十年了吧。”女人仰望着高塔，对于方域的问话毫无戒备，“我就是从这儿出生的，结束了教育后我就决定来这里帮忙了。”
“五十年可真够久了，”005说，“但你好像是移民，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生？”
“即便是新人类培育中心，也不代表只有新人类。会有少部分的原生地球人在这儿出生和长大。”女人指了指一个三层高的浅色混凝土建筑，它的占地要比从浮空车上看到的更大，从旁边走过的行人显得格外渺小。“看到那幢楼了吗，那里生活的都是原生地球人。一些孤儿或者被父母丢弃的婴儿，如果幸运的话就会来这儿。他们会和新人类婴儿一样，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成长环境和最温暖的关怀。新人类孩子们也需要多和这些原生地球人接触，才会让他们的性格变得不那么冷淡。”
“就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女人笑了笑：“虽然我不喜欢你这个比喻，但，没错，差不多吧，你们懂了就行。”
“原生地球人会受到反向影响吗？就比如说因为和新人类接触过多导致性格冷血之类的。”
“啊，这个么，难说，毕竟性格也并不是都靠这段时间形成，不是吗？而且，新人类和原生地球人之间总要形成一个动态平衡，社会上才会少些矛盾嘛。”
“或许吧。”005机械地点了点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赞同。
女人又好奇地看了几眼方域：“警官，你是新人类吧？我能问问你是在哪个培育中心长大的吗？”
方域沉默了很久，在女人几乎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私人问题的时候，他才随口说了句：“不记得了。”
女人点头，明白自己不应该再多问了。
新人类培育中心的高塔仿佛有着公司一般的森严，并且其中很多地方都属于机密，这儿并不像疗养院或者福利中心一样可以随意供人参观，相反，中心内部还隐隐透着不容亵渎的机械般的冰冷，实在不像那个女人介绍的那样阳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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