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软

连奕旋转门把手，走进客厅。宋之辞还穿着赴约的白色西装，对着阳台外的风景静静吹风，莲子在他的脚边踱步。他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头也不回，只说：“钥匙还给我。”是时候，让连奕退回他们的安全距离外。

        脚步停在他背后，挡住了客厅的光，宋之辞转身，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连奕打开手掌，不知什么时候配的宋之辞家门钥匙正躺在他掌心。宋之辞伸手去拿，却被连奕猛地拽住手腕，紧紧抱在怀里，一把压在墙上。“宋之辞，”连奕闭着眼睛克制脾气念出他的名字，身体里像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正在叫嚣。

        宋之辞的手臂被箍得生疼，紧皱着眉头，却不肯抬头，更不肯说话。

        “30个。我给你打了30个电话。”连奕尽量想让语气显得温柔，但从喉咙里挤出的音调，和压抑的情绪，明显带着一种可怕的偏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他说着，鼻尖顶着宋之辞的额头，蹭了蹭，“嗯？为什么关机？”

        宋之辞终于生气了，他顶开连奕的脸，怒极反笑道：“连奕，放鸽子的是你，你怎么还能恶人先告状？！”

        连奕也笑，但宋之辞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点笑意，只有皮肤肌肉机械地拉扯，“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我可以向你解释。但是这不是你让我担心的理由。”

        宋之辞也知道自己把手机关机的行为有些幼稚，不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对待事情正确的处理方式，但他在那个剧场里，就像再次回到四年前那一天，他受不了。

        宋之辞沉默着生气，连奕忽然俯下身子，吻了他的嘴唇一下，“这是警告，不要有下次。”

        还讲不讲道理，放鸽子的是他，发脾气的是他，现在绑着他轻薄的又是他！宋之辞觉得自己再好的教养，再平和的心态，碰上连奕就像某种动物遇上刻在它dna里的天敌，毫无办法。

        宋之辞眼睛里蒙了一层水雾，连奕则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歉：“对不起。我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过去处理。给你发的信息因为信号问题没有发送成功，我忙完才知道。后来打电话给你怎么都打不通，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来。”

        宋之辞被他的温柔撬开牙关，哑声道：“……我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忘记我们的约定，去和别人约会。”他经历过太多次这样悲惨的局面，他不想再回到那种境地了。

        连奕愣了一下，眼中滑过一丝不明显的暗光，“怎么会，”他叹息，用无限柔情哄着宋之辞，“对不起，让你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你能原谅我吗？”

        宋之辞发觉，此刻道歉的连奕，和对jessi道歉的时候一模一样。这个幼稚的小孩，总是让人失望，始终不懂得如何爱人。可是，他偏偏放心不下……他又心软了。

        接着，连奕苦笑地给他看手机，和他的对话框里，两条未发送成功的消息前面有两个红点提示。宋之辞被揪着的心，才缓了些许。

        误会解开，连奕抱着他，头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问：“音乐剧好看吗？”“好看。”连奕收紧了双臂，撒娇似的蹭着宋之辞，“我没看到。”宋之辞僵硬地，伸手回抱连奕，拍了拍他的肩，嚅嗫道：“下次，再陪你去。”

        “你今天真好看。”连奕忽然说，今天宋之辞的白色西装套装和他的黑色套装默契地组成了情侣装。宋之辞一听，脸蹭地红了，他挣扎了几下从连奕怀里逃出，依然不忘摊开手掌讨回钥匙。

        “唔，一定要还吗？”连奕试图耍赖，把钥匙的所有权保留。

        “一定。”

        “好吧。”连奕不情愿地交出钥匙，又在宋之辞脸颊上亲了一下。

        宋之辞用手背捂着脸，十分没有底气地命令道：“你再乱来，就禁止来我家吃饭。”

        “好好。”连奕举双手投降。两人又在沙发上陪两只小猫们玩了好一会儿，连奕才抱着jessi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家。他揉着jessi的肚子，眼神透过毛茸茸的宠物，仿佛在看其他的什么。

        手机叮叮响了几声，他看完信息，终于搞清楚，为什么林晟宇会知道那件事情。原来他的相亲对象林殊，就是林晟宇的表妹。

        世界真小，连奕眯起眼睛，他之所以没有及时赴约与宋之辞看音乐剧，因为他正在酒店一楼的西餐厅里和这位林殊小姐见面。

        连奕按下联系人，电话接通后，说道：“喂，是我。”

        “你帮我给林晟宇找点事做。不用来真的，只需要让他忙起来……”忙得没时间见宋之辞，没精力去说不该说的话。连奕的眼神带着锐利的锋芒，像阴狠的猎人，他现在有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做，这段时间，不能出现意外。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宋之辞。

        他告别林殊赶到剧院时，正好看见林晟宇载着宋之辞与他的车擦肩而过。这已经是第三次，宋之辞和林晟宇单独相处，而且这一次他还听见了林晟宇的“深情告白”。那个从国外回来的贵公子哥，居然对宋之辞一见钟情。

        不过宋之辞对林晟宇果断拒绝的反应，还是很好地取悦到了连奕。他就是喜欢宋之辞这点，认真诚实，不会撒谎。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jessi，轻声问道：“你也喜欢他这点吧？”而后，他又轻笑，“不过他对你，比对我率直的多。”

        “jessi，爸爸只有51天了……”

        jessi舔了舔他的手肘，连奕沉默着，小猫咪歪着头，看不懂主人的表情。

        翌日，宋之辞家换了一个目前最高配置的巨幕电视，出自连奕诚意的道歉。

        几位安装师傅装好以后，宋之辞感觉那一面墙壁都要被这个屏幕占领了，显得他的小家像个专门给人提供看片服务的私人影院。

        家里多了一个庞然大物，他的第一反应是，完了，这个东西怎么搬家？说到搬家，他从对连奕避之不及，想要光速搬家逃离到现在习惯和连奕在一起，还要相约在家里看电影，也不过一个多月时间。

        他呆呆地盯着这块屏幕，仿佛能从黑色屏幕上他一个人的倒影中，看到他和连奕两个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笑着看经典的电影的幻影。这样的以后，似乎也很好。

        而且，如果他答应连奕的追求，他们好像会变得更好。宋之辞趴在小桌子上，心跳不听使唤地紊乱。

        周末这两天，连奕变得忙碌起来，听说公司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宋之辞习惯了连奕一副无所事事的纨绔形象，每天把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自己身上，而当连奕像他一样，为事业忙碌而无暇顾及他时，宋之辞又会觉得孤单。

        矛盾中，他忍不住自责：宋之辞，太贪心会得恶果。

        他拿出手机问连奕今晚会不会回来吃饭，连奕过了几分钟后回复，说会的。宋之辞打起精神，准备为今晚看电影活动准备一些零食。

        他特意打车去了市中心一家很高级的进口超市，推着小推车，在琳琅满目的货架中穿行。转弯时，他意外遇到了一个人，纪琛。

        纪琛家就在附近，他例行来采购，不想会碰着宋之辞。他爽朗地打了个招呼，“宋之辞，你一个人？”宋之辞点点头，想到他是连奕的好朋友，他露出一个不甚习惯的表达友好的笑容。纪琛和他一起逛着超市，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连奕呢？”

        “他在公司。”

        “噢——确实，我最近也没见他。”

        “嗯。”

        纪琛推着车，感觉话题有点难推进下去。这连奕一天到晚缠着人家都是在聊些什么呢，他怎么觉得宋之辞跟个闷葫芦一样。

        他在一旁暗暗打量宋之辞，精致的五官中透露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高冷疏离感，淡雅的眉眼近距离看，好像又很温柔似的。他承认宋之辞是个好看的男人，可和连奕过去交往过的对象比起来，类型还是太不一样了。

        他试着回忆了一下，连奕的过往对象，好像更加开朗、热情、火辣？他甩甩头，清空一些的劲爆画面，看一眼宋之辞的推车，发现里面都是连奕爱吃的零食。他调侃道，“宋之辞，我发现你挺居家的。”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人|妻吗？看来连少的喜好越来越广泛了。

        宋之辞意会到纪琛所指的涵义，有些不自在，手指揉了揉山根位置。纪琛见状也不再打趣，笑哈哈地逛完了超市。

        超市门口，纪琛看宋之辞提着一大袋东西，想让他等等自己，他去开车过来送他。宋之辞不想麻烦别人，忙说：“不用了，我已经叫了车。”纪琛不勉强，一个人提着4袋存粮，朝小区方向去了。

        周末，打车的人不少，宋之辞好运地提前被司机接了单。他换了一个好上车的位置，站在街角的木棉花树下。时下已经11月，这座城市也渐渐降温了，泛黄微卷的落叶在傍晚孤风的拍打下潇潇落下。

        他这一侧街道主要是具有生活气息的商超和小区，对侧则是以豪华酒店和金融投资大厦为主的繁华商业区。

        华灯初上，宋之辞满眼都是不同颜色的光，川流不息的车灯，闪烁的红绿灯，不断变化的正在放映广告的led大屏，各个品牌透过玻璃门的橱窗光……他注视着这些光，被袋子勒红的手恍惚间一松。

        “呀！”散落一地的东西把旁边路过女生惊一声低呼，宋之辞才反应过来，蹲下来收捡。东西太多，宋之辞蹲的太久，站起来的时候，眼前降下一片黑。

        他只好扶着树干等着不适感过去，路人看见他脸色不好，停下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宋之辞苍白的脸，虚弱笑笑，说：“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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