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胖哥

又差不多是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

        虽然办了加急但这一礼拜的时间可叫李想好等，他掰着指头算几号才能拿到他这心心念念的身份证。

        今天初八，初十蒋安说去外面上班，这岂不是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攀上蒋安的胳膊，仰着头看着他：“哥，你说初十……要去上班？”

        “嗯，就一个朋友那里。”蒋安捏了捏李想的脸，“再不出去干活，等下连我们家想想都养不起了。”

        “会不会太辛苦了？”李想问，“我也能去干活赚钱的。”

        李想是真怕蒋安一个人太辛苦，总想为他分担点什么。

        两个人既然决定在一起了，为对方付出的应该要一样多，并不是说谁是谁的依附，李想也不是蒋安养的宠物。

        要摆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从来都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品这一说法。

        蒋安想了想：“倒是有一个工作适合你。”

        “什么啊？”李想扑闪着睫毛看着他。

        “蒋安先生的私人心灵慰藉师。”蒋安点了点自己心口位置，“这里要人来疼。”

        “去你的。”李想推了推蒋安的身子。

        蒋安勾着李想的肩头亲昵道：“真不用这么早出去工作，在家多玩几天不好吗？”

        “可是我……”李想说。

        “别可是，你就安心在家。”蒋安笑，“我以后还等着你养我呢。”

        “我拿什么养你啊。”

        “我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学成归来我们开个小面包店。”蒋安畅想了一下未来的生活，“你努力干活，我成天白吃白喝，养养猫和狗多惬意啊。”

        “得了。”李想也跟着蒋安一块儿笑，“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就开始想……退休之后的事了。”

        “这有什么啊。”蒋安突然凑近在李想耳边耳语道，“我这不叫不思进取，花老婆的钱能叫花吗？！”

        蒋安这话说得就好像，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蒋安那个朋友是以前认识的，早就想把蒋安招到他们店里去了。

        那时候蒋安守着自己那个小破摊还乐呵着呢，便推绝了。

        可现在摊子没了原来住的地方全拆了，那小哥得了消息又向蒋安抛出了橄榄枝。

        话倒是都说的很好听，只要您来位置一直都给您留着呢。

        按道理蒋安跟他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么深，八成就是为了他的酱汁秘方。

        这酱汁还是蒋安自己摸索出来的，在他师傅传给他原有的料子上做的改进。

        李想也不吵着要出去工作的事了，夜校开学也就这几天了，等身份证办下来了就立马给他报一个名。

        这个年过得很快，快到蒋安都还没有好好数数树上到底挂了多少只灯笼。

        今早一出去就看见了有工人端着梯子，把树上挂着的灯笼摘下来留着明年过年的时候再用。

        蒋安呵了一口白气出来，手揣在兜里，耳朵上还蒙着一个耳罩，是前几天出去李想硬要给他买的。

        乘坐尊贵的十一路公交车，上班去了。

        蒋安也在那个朋友那儿也上了几天班，怎么说呢？

        有些怪怪的。

        可能是蒋安以前一个人惯了，边上突然多了一群人都只给他一个人打下手，蒋师傅长蒋师傅短的。

        不但没帮上忙还觉得耳朵也被吵的聒噪的很。

        求爷爷告奶奶的，叫那些小工别围着他一个人打转，却跟没听见一样。

        小工还特委屈撇了撇嘴：“我们老板说的。”

        蒋安想的没错，他那所谓的朋友就是为了他那点秘制的酱汁。

        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蒋安身上安一个摄像头，看看他这酱汁到底是怎么熬出来的。

        这店算是新式的烧烤店，半自助流水线操作。

        蒋安只做那几样其他的不用他担心，只要今天的料用完了他就下班走人。

        但不得不说有了蒋安坐台之后，上座率都翻了好几翻。

        老板躲在后厨看着店里的生意红火，心里可美。

        蒋安还帮着老板在自己微信朋友圈上宣传，之前的那些老主顾正愁着吃不到蒋安这口了，听说他又出来指点‘江湖大局了’，不管多远都跑了过来。

        这其中必然有胖哥，带着他以前一块儿吃烧烤的那帮老伙计杀了过来。

        蒋安做的烧烤无论摆盘多好看，只要胖哥这舌头一尝就知道是不是蒋安烤的。

        他朋友笑他可精。

        毕竟胖哥在蒋安那吃烧烤快有小几年了，说难听点他这舌头一舔就知道，蒋安自己特制的酱汁骗不了他。

        大声喊着让厨师出来，叙叙旧。

        晚上正是最忙的时候，蒋安自己都忙得不可开交哪还顾得上跟老朋友叙旧。

        等今天的料全用完了，蒋安换了身干净衣服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便准备回去了。

        后门被扔垃圾的垃圾车给堵死了，他从前门出去的。

        胖哥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喊着蒋安的名字要跟他喝一杯。

        “蒋哥！整一杯再走。”胖哥热情地招呼道，还往边上坐了坐给蒋安让了个位。

        “刚刚吵着要见厨师的就是你们吧。”蒋安笑也不怕生，他和胖哥他们都是老相识了。

        刚坐下眼睛扫了一圈：“都回来了呢。”

        “是啊，都回来了。”有人笑道，“本来说好大家回来的那天去你那儿搓一顿，怀念怀念青春，好家伙全成石堆废粒了。”

        “那片拆迁了。”蒋安笑，“可怜了我这贫苦老百姓，这拆迁一点儿好处都捞不着，还没有了工作。”

        “工作这事好说啊。”胖哥又要了一只新酒杯给蒋安满上，“你这手艺还不好找工作嘛，再不成就换一个地方摆摊。”

        “现在都不允许摆摊了，城管拼业绩一抓一个准。”蒋安推了推胖哥手中的酒，“等会儿回家，媳妇不喜欢酒味要说我的。”

        “蒋哥，你这速度够快的啊，这才几个月没见媳妇都找起来了。”胖哥啧了啧嘴，“想当年我们蒋哥暴脾气，就跟烤架上的花甲一样，一炸一个准。”

        “哪有这样埋汰我的。”蒋安又想起了之前自己一个人开烧烤摊的时候，好像就是胖哥说的这样，脾气火爆看谁都不痛快。

        “哎，以前的日子真是好。”胖哥手上端着的那杯酒落入了自己的肚子里，脸蛋红扑扑的，“你别看这店这么大，服务员小妹妹长的多漂亮。但我还是觉得以前好，那个时候烤串都才三块一串呢。要什么自己拿，除了烧烤师傅别的全得自己干，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能吃你这臭脾气。”

        “我看是德行。”蒋安笑了一声。

        “烧烤摊没了以后去哪儿吃烧烤啊？”胖哥撇了撇嘴，不知道他是不是心里难过了。

        蒋安垂着眼睛没搭话，说实在话的这些年来他也没什么长进，就靠着烧烤这一门手艺混日子。

        中年人有一种通病就是爱回忆过去，看人家那些少年人谁没事总爱感慨过去，都是朝着前看朝着前走的。

        蒋安垂着眼低低地笑了一声，听胖哥在那里西扯东扯说了一大堆儿。

        就跟现在流行重生小说一样，如果你问蒋安如果给他一个重生到过去的机会，他愿不愿意？

        如果在早几年问这个问题他大概是愿意的，回到在沈岩还没出车祸的那个早晨，他抱着他再赖一会儿床，一分钟也好那么沈岩就不会出事。

        也不会让他独自伤心难过了这么久。

        但要是放在现在，蒋安早过了19岁那时的心气，这么玄幻的事估计一辈子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脚踏实地过日子才是正道。

        再说了他现在有了李想，还去想以前的事做什么。

        胖哥喝高了，都开始唱歌了。

        唱得还是好春光的歌，蒋安有印象的。

        自从上次一别就再也没见着他们了，上回说要解散那事大概真不是开玩笑的。

        也不知道小高最后回来了没有。

        蒋安的心情被酒气和烟火熏染得有些低落，看了眼手机时间也不早了。

        走之前他还悄悄地溜到收银台把他们这桌的钱给付了，他又不是貔貅哪能只进不出啊。

        胖哥在蒋安那儿吃烧烤吃了这么多年，总想着送点什么给他们。

        “看着点他，让他别再喝了。”蒋安走之前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找了一个看起来最清醒的人交待道，“灌点水进去，免得等下吐一身。”

        “蒋哥，以后是都在这里做事吗？”那人问道。

        蒋安把李想给他买的耳罩重新戴上，笑道挥了挥手：“不一定。”我老婆说以后养我。

        此时此刻在家的李想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是感冒了？

        又朝着窗户外面看了看，蒋安怎么还没有回来。

        蒋安离店门有一段路了，他嘴上叼着根烟，身上全是烧烤油烟的味道不太好闻。

        抖了抖烟灰，碎末星子落了一地，北方呜呜呜地吹直扑着他的脑门，吹得他头疼。

        今天下班比以往晚了些，也不知道李想在家里做什么。

        蒋安的头帘被风撩起，他用手压着又想到了刚刚胖哥说得那番话。

        还真不错，以前固然好，但怎么也回不去了。

        蒋安捻灭了烟，轻笑了一声。

        别再想过去的事了，别落队。

        老婆狗子热炕头都在家等着呢，安安心心守着他那只小黑羊羔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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