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废

“说吧，讲讲你们这一个月的经历吧。”王叔坐在木凳上，边上放着一盏茶壶。

        他抿了一口清茶，抬眼看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人。

        周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冷漠，好像跪在地上这两人不是人一样，像两只路边的流浪狗随意被别人打骂。

        “说啊！”王叔一个茶杯直接往李想脸上砸，滚烫的茶水直接洒在了他的脸上。李想被这茶水烫到，缩了一下身子闭上了眼睛，茶杯应声而碎。

        “既然想想结巴，那小五先来讲吧。”王叔很满意他所营造出来的气氛，“这块平安锁是什么意思啊？我要是没记错这好像是想想的东西吧？”

        小五跪在地上不说话，他的膝盖被地下的碎石子磕的生疼。

        “不说话啊？”王叔笑，他直接一脚把小五给踹翻，皮鞋底踩在他的脸上，用脚用力的碾着着。

        李想的左耳就是被王叔这样给弄聋的，小五不敢还手被踩了一脸血出来。

        “给你长本事了，妈的狗一样的玩意。”王叔嘴上骂着。

        小五躺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李想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着王叔的腿。

        “别打了，别打了！”李想的脑袋一阵一阵地疼，他连眼前人都看不清，倒不是因为泪水糊着他的眼睛。

        而是因为累，他的指甲都好像陷进了王叔的肉里。

        王叔把他的腿甩开，李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本来围在边上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

        一群人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俩，李想的突然觉得他全身的骨头发硬，咔咔咔地响着。

        “拳头握得还挺硬。”王叔笑了一声，他揪着一个人的衣领把他甩到李想的面前，“打他一拳。”

        李想停住了，他全身的血液往脑门里冲，翻腾着涌上来。

        他的拳头下一秒往那个的人的脸上打过去，但被挡住了那个人一脚踹翻了他。

        李想的后脑勺又再一次磕地上，他心里倒是没什么别想法。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一顿打，但是不会死人王叔他不敢，那些人更不用说了。

        刚刚那人挡着他的手力气用大了，李想没说话就是手抖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他的手伸不直，一伸直就疼。

        “想想，你是叔养大的。”王叔往李想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本来叔是把你当儿子养的，现在这个局面让叔很为难啊。”

        刚刚那男人抓着李想的头发，强迫着李想看着王叔。

        李想半睁着眼，从眼缝里看着面前人。他的眼皮很沉，快要合上去了。

        他想睡了快要撑不住了。

        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蒋安一面，如果能再见到他，李想一定会对他说。

        他喜欢他，才不是什么狗屁的哥哥弟弟情。

        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李想忽然又笑了，要睡了。

        李想这一笑倒是惹怒了王叔和周围的那群人。

        “他妈的，还笑呢！”抓着他头发的那人，往李想脸上直接招呼了两个巴掌。

        可李想现在连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这两个巴掌像羽毛一样落在了他的脸，不疼就是脸觉得热。

        他合上了眼，可那群人就是不让他睡。

        “送他们上路吧，想走叔也拦不住你们了。”王叔转过身，“这俩哥们一个丢北边一个扔南边，哦，想想丢北边吧他是北方孩子。”

        两个人像是两块儿破布，被别人从屋里拖了出去。

        李想的身上的衣服被拉到了肚皮以上，皮肤接触着地面划着一道道血痕。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人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在危难的时候还能维护着一种虚假的欣欢。

        他被带上了面包车，不知道被那群人给带到哪儿去了，七拐八拐的。

        小五跟他不是在同一辆车上，李想害了他。

        第一次他和小五一块儿逃的时候，他害得他左腿废了一只。第二次他让小五给他拿那块破平安锁，闹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不知道开了多久，李想被人从车摔了出去。

        他睁开了眼看了看附近的环境，周围是一块野地，长着茂密的草。

        开车的人是小勋，他嘴上咬着一根烟抽着没说话。

        小勋向来不喜欢李想，可王叔偏偏让他带着李想。

        小勋抽完了那根烟，把烟头按在李想的裸露出的皮肤上。

        滋滋滋的冒着烟。

        小勋的脸上也没有别的表情，他垂着眼抓起李想的头发往地上用力地砸了几下。

        这地上的草完全是个摆设，不仅扎脸还起不到任何缓冲的作用。

        李想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连用手护着脑袋的防护动作都没有。

        他都能听见自己的脑袋砸在地上砰砰砰地响。

        “我挺讨厌你的，喜欢装傻王叔对你其实也挺好的，就是你自己不给自己面子。”小勋的手上沾上了李想后脑勺上的血，然后擦在边上的草上。

        “但我也挺羡慕你的，终于可以解脱了。”小勋笑了一声。

        李想不知道王叔给小勋下了什么命令，他在想要是还能活着就好了，要是能再看见明天的太阳就好了，要是能再见到蒋安就好了。

        “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小勋又坐到了他的边上，“我看见你男人了，你和他关系倒是挺好。”

        看到蒋安了？李想心里一惊，那蒋安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其实我们已经盯着你很久了，看你这模样倒也是很喜欢他？”小勋抽了一口烟，“好自为之吧。”

        这地荒僻周围连一盏灯都没有，只有面包车的车灯打在地上，照亮了半边天。

        小勋抽完这根烟又站起身，他去车里拿了一条棒球棍，还带上了一副橡胶手套。

        “王叔在临走前说要送你一份礼物，小五的左腿你要赔给他。”

        这一砸直接把李想给砸醒了，他的右腿疼得他想吐，胃里都开始在翻滚着。

        他侧过脸，闻到了一股腥臭味，不知道是土腥味还是血腥味。

        李想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好像成了碎片，他的事身上好冷，被风一卷疼得更厉害了。

        幸好他在蒋安那里长了一些肉，现在起码比以前抗揍了。

        小勋砸了几下觉得身下的人没反应，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丢了棒球棍。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往李想身上丢了一个东西，然后开着车走了。

        李想躺野地里动了动，他伸出手摸到了刚刚小勋扔给他的那块儿东西。

        是他的平安锁。

        蒋安这一晚上基本没睡，右眼皮都快跳了一夜了。

        楼下只要响起了一点声音，他都会腾得一下坐起身，看是不是李想回来了。

        没有奇迹发生，李想也没有回来。

        蒋安四处找朋友帮忙，还找了上次那几个警察。

        大概是和蒋安认识没说人要二十四小时后才能报案的混账话。

        可又听到李想没身份证没户口，是个名副其实的黑户的时候，那警察直白地跟蒋安说这事难办。

        大手一挥直接让蒋安先回家等消息，蒋安哪里坐得住。

        出了派出所的门一直找到凌晨才回家。

        李想到底去哪儿了？

        警察让蒋安发几张李想的照片给他们，方便他们辨认，可是蒋安和李想都不喜欢拍照。

        唯一的一张照片还是刚捡到李想的那会儿，刚剪完头发的时候拍的。

        李想的眼睛真亮啊，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真泥沟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孩子。

        蒋安叹了一口，他躺在床上，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没什么稀奇的。

        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干等着等派出所那边的消息。

        李想、李想、李想……

        蒋安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阿猫阿狗丟了心里都会觉得心疼，更何况是个人。

        他才知道李想在他心里的份量有那么重了，蒋安也会为另一个人心疼了。

        太阳如约而至照到了李想的身上，他在野外睡了一夜，身上都凉透了。

        伴随着清醒的是还有疼痛的加剧，李想就躺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的手臂断了，腿也断了，不知道肋排有没有断。

        现在他每呼吸一下都感觉好像有人在掏他的心肺。

        他都能听见自己胸口嘈杂的声响。

        除去这些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他没事他还活着，他还有机会再见到蒋安。

        李想一想到蒋安就笑了，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瞧他说的不错，他命硬阎王爷不敢收他。

        远处传来了一声口哨声，一男人抓着裤子拉开拉链正打算放水。被不远处的一个人形物体给吸引了，走上前一看一个人被打成了破布人偶似的，身上的衣服也不光洁。

        那男人还以为李想死了，大声的尖叫了起来。赶紧掏出手机打110。

        “喂，警察我这边有人杀人了！”男人往李想那边看了一眼，又发现这躺在地上的人又好像动了动，声音至少提高了八个度。

        “靠，他妈的这尸体诈尸了！”男人惊呼道。

        警车和救护车来的很快，大老远就听见了警笛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伤者全身上下有多处骨折……手里好像攥着什么东西……是块儿平安锁……”

        李想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窜进来这样几句话。

        他想，终于可以歇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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