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挂水

“真的是你！”小五一瘸一拐地向李想走来。

        小五身上的衣服单薄，脸被外面的风冻的通红。

        老友相见李想看到小五也一脸欢喜，快步赶上前。

        他们可算的上是生死患难之交，是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过命交情。

        李想又见小五走路的姿势不对劲，抓着小五的肩膀皱着眉低声询问道：“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我运气没你那么好，又被他们给抓了回去。”小五苦笑了一声，让李想莫提这事，“混得不错啊，瞧着衣服还是名牌！你小子还真是好命。”

        “不是……我的衣服。”李想的辩解在这里显得特别不好用。

        小五见李想和他现在截然是两个模样，心里酸酸的但也着实为他高兴。

        李想看着小五的那条伤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那日一别，李想拼了命往南边跑，睡桥洞，翻垃圾桶吃。

        心里也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逃！

        没有人的生活是那么轻而易举的，李想心里唏嘘他前十几年的运气大概都用在了遇见蒋安了。

        小五一脸艳羡地看着李想，自己又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脱了胶的布鞋看。

        他看起来比之前和李想待在一块儿的时候更瘦了，他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李想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在他还在大院的时候，小五就有这咳嗽的毛病。

        一开始以为是风寒，这都快一年时间了，小五这毛病不但还没好还有恶化的迹象，他剧烈地咳嗽着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肺都要吐出来似的。

        “没事吧？！”李想给小五顺了顺背。

        小五笑着摆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李想一脸担忧看着他。

        “哪来的钱啊。”小五也颇有些无奈。

        像他们这种人哪来的钱啊，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还看病吃药呢，这种事基本上是想都不要去想。

        “你这是怎么？生病了。”小五指了指李想手上提着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盐水。

        “我……”李想话还没有说完，他们俩站在原地说话的时间过长了，小五警惕地看向周围。

        他把李想拉到隐蔽处，免得人多眼杂。

        他们身份不光明站在阳光处一会儿就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按照他们那里的规矩，出来“办事”要两人陪同，相互监督也免得逃跑了。

        “我们站在这里来说。”小五问，“他们在到处找你，你现在住在哪呢？”

        “我……”李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他现在住的地方，他不想把蒋安也牵连过来。

        “怎么不说啊？你是不是找到什么好工作了！”小五用拳头打在李想的胸口，笑了笑。

        李想一时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在别人……那里帮忙。”

        “挺好的……”小五苦笑了一下，盯着李想现在的模样看了几秒，伸出手给李想理了理身上穿着的外套，“总算活出个人样了……真为你高兴。”

        “你也要……加油！”李想晃了下手，手上挂着的塑料袋沙沙地响了起来。

        李想没再和他多说些什么，怕等下来人看见李想就不好了。

        临走时，小五的表情有些奇怪李想也没在意。

        等他转过身了，李想又突然喊住他。

        “小五！”李想道。

        小五瘸着腿停住转过身看向李想：“怎么了？”

        “你能不能……把我房间里……的那个……平安锁……给拿过来？”李想还是放不下他亲生父母留给他最后一样东西，他想请小五帮他一个忙。

        “行吧，知道你宝贵那东西。”小五笑了一声。

        “那后天？我们还是这里见？”

        “行。”小五挥了挥手，背影有些萧条瘸着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李想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心里被压着慌的感觉让他快喘不过气来。

        他逃出来了，他活出个人样来了。

        “想想！李想！”是蒋安的声音，他躲在暗处蒋安自然看不到他。

        李想从后面出来，一拐弯就看到了蒋安背对着他的身影，他呼喊着李想的名字。

        这场景让李想突然有些想哭。

        “蒋哥！”李想朝蒋安奔去。

        蒋安一脸焦急的表情，他一着急火气就会上来，声音都提高了八个度。

        “你去哪儿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在这里等着我的吗！”蒋安双手抓着李想的肩膀的。

        “对不起……”李想抽了抽鼻子，低着头他让蒋安着急了。

        蒋安抓着他肩膀的力度轻了几度，但他脸上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气冲冲的。

        “下回可别这样了！”蒋安的声音还是放软了一些。

        就是担心这个，自从李想说自己是从一个类似于人贩子集团的地方给逃出来的时候。

        蒋安就成天担心这个担心哪个的，巴不得把李想给捆在自己身上，二十四小时都看着他。

        可李想是个成年人，他有自己的想法他又不是真的傻，蒋安那点心思不能明说。

        他怕那群人再出现，上次那个龙大褂就是一个警示。

        现在也只有他能护李想周全了。

        李想前十几年的日子过得太苦了一些，蒋安想着能帮一些就是一些，他可怜李想这孩子也想让他过的更好一些。

        “蒋哥，谢谢你。”李想的声音也带着委屈。

        “说什么谢啊……”蒋安被李想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谢谢给弄的有些莫名其妙

        李想一副委屈到快哭出来的表情，蒋安也狠不下心来骂他，赶紧把李想拉走免得成为视线焦点。

        就在刚才他们站在医院大门门口就吸了一堆人来围观看热闹，在这些目光中还有一束不友善的眼神。

        他看了两人一眼，冷笑了一声，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

        蒋安把李想随便带进了医院附近街上的小吃店，刚刚医生嘱咐过了，李想只能喝粥别的一概不行。

        向老板要一碗白粥连小菜都没有给李想要，蒋安自己则是要了一碗明明叫肉丝面却没有几根肉丝的面。

        李想干巴巴的喝着碗里的白粥，嘴里淡的能淡出个鸟来。

        他眼巴巴地看向蒋安碗里的肉丝和面。

        “不行。”蒋安把碗往靠近李想的反方向推了推，“刚刚医生说了你，一点儿肉腥子都不能碰。”

        “哥~”李想朝着蒋安眨巴眨眼。

        蒋安犹豫了，看向李想碗里的白粥，的确光吃白粥这也太没有味儿了。

        “那就只能有一次啊！”蒋安把自己面条里的青菜夹到李想碗里，“不能得寸进尺啊。”

        李想撇撇嘴，白粥里躺着一根孤零零的小青菜，这有跟没有不是还一个样嘛……

        酸溜溜地吃下那根小青菜，嘴里总算是沾了点油腥。

        李想决定收回刚刚那句话，有比没有可强多了。

        吃完那碗寡淡的白粥，李想还吃撑了靠着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蒋安也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上的油。

        本来他是不打算擦的，吃得一嘴油一看起来就十分有钱的样子。

        可一想到这行为和当今的文明社会实在不符，为了保持蒋安在外光鲜的形象，留一嘴油又不是土地主的命。

        吃完饭，蒋安又领着李想上了医院二楼。

        输液室人不算多，没一会儿就叫到了李想的名字。

        李想第一次打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给把对面坐着的小护士给乐着了。

        “你放松一些，别那么紧张。”小护士笑了一声，拆了装在盐水袋外面的壳子，插上针。

        李想是真紧张，小护士手里拿着的那个针怎么会这么粗？好像都快赶上了街角缝衣服那女人用得那针了。

        他脸白成一片，不安地时不时向蒋安看去。

        蒋安捏了捏他松着的那只手：“放轻松点。”

        压脉带绑上了李想的手腕处，小护士往李想手背上涂了点酒精和碘伏。橡胶手套触碰到皮肤的感觉有些怪异，推了推李想手背上的皮肤。

        小护士下针下得又快又准，还没有等李想反应过来，这针就扎进去了。

        “你手背上的血管比较明显好扎。”小护士笑道，“这不是也不疼吗？别那么紧张。”

        李想端着那只被扎了针的手，蒋安站在一旁拿起盐水手臂抬高。两个人先去找一个位置歇歇。

        “疼吗？”蒋安打趣道，“是不是就跟蚂蚁咬了一样疼。”

        “我又没有……被蚂蚁给咬过，但我被……蜜蜂……”李想听出来了蒋安这是在逗他呢！

        “被蜜蜂怎么了？”蒋安找了个位置，把盐水给挂在杆子上。

        李想随着蒋安的动作不自觉也往上抬着手，蒋安看见了赶紧喊了一嗓子：“你放下来一些！”

        输液管里都回血了，李想赶紧把手放低免得等下出什么纰漏，他还得再去扎一针。

        他们边上都是陪着小朋友的家长，有的抱在怀里，有的坐在凳子上也不安生。

        小孩子一多这环境必然热闹。

        大屏幕上放着动画片，李想都看得聚精会神的，眼睛都不带转的。

        蒋安都开始怀疑李想真的有十七八吗，五岁都给他算多了。

        蒋安坐在他边上也没闲着，点开欢乐斗地主来几盘，刚刚的地主梦没实现在游戏上总还是能让蒋安过一把瘾的。

        连输了好几盘，最后一盘更绝把蒋安输得连底裤都不剩了，一颗欢乐豆都没有了。

        点开刚刚发来的微信，有客人问他今天开店吗？

        蒋安看了边上的李想一眼，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公告。

        —家里小朋友生病请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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