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李大厨

夜已经很深了，李想躺在蒋安边上熟睡着，可蒋安现在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他翻了个身，面朝着李想。

        借着窗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光，用手枕着脑袋盯着李想的睡颜看。

        李想的脸小小的，缩在床的一角，看起来很乖巧。

        蒋安伸出手摸了摸他前额垂下来的头发，软塌塌的没有一点儿攻击性。

        他很意外今天李想和他说的那些，和他说那些并不是很美好的回忆。

        虽然李想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他能从他的表情和语气上感知到些什么。

        大院、人贩子、小黑屋，这几个词搭在一块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心里发毛得很。

        李想在没有遇见他的时候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似乎也能明白了，刚遇到李想时他身上的那些伤痕和他那条伤腿。

        有这些遭遇，李想一开始惧怕蒋安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还有他第一次喝可乐的欣喜和他一起生活的种种细节，正常人的生活在李想这里都变成了一种奢求。

        想到这里蒋安的心情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又想到李想说自己八字硬，蒋安笑了一声

        “八字硬。”李想为了安慰自己说出的话，而这种不切实际的信仰一直苦苦支撑他到现在。

        蒋安不信神佛，但沈岩在的那几年，他也被迫跟着沈岩大年初一去庙里烧香拜佛。

        沈岩信命，算是一种仪式感插几根香来保平安。

        蒋安只许过一个愿，他想和身边人长久这个愿望也没能实现。也许是菩萨那边业务太繁忙了，没听见蒋安这个愿吧。

        算命人的话可不可信蒋安也不知道，反正在沈岩身上没有灵验。

        蒋安的眉头皱了起来，又叹了一口气。

        李想似乎很乐观，他在蒋安这里一个月都是看着他的眼色行事，顺从别人变成了一种天性。

        但有时候却有脾气到不行。

        像是一只有脾气的羊羔仔，乖巧但是也有自己的脾气。

        多愁敏感容易受伤。

        他和李想的遭遇相似，但是他又比李想更幸运一些。

        他有一个奶奶，虽说日子过得并不是那么富裕，但是他的童年至少是快乐的。

        跟在奶奶后面捡瓶子，有时候能吃一次红烧肉都能高兴半个月。

        在贫穷和艰苦之中找糖吃，有时候逗自己开心也变得极为重要。

        别人骂他是没有爹娘养的野孩子，被人丢石头追着打的时候蒋安也蛮不在乎。

        他就是这个样子，他就是别人嘴里这样的人。

        但也会在深夜里躲着偷偷哭，咬着手臂不敢发出声音。

        不管怎样人还是要给自己留着一口气，反正好的坏的总会过去的。

        李想的嘴唇微张，打着细小的呼噜。

        蒋安的眼睛弯了起来，他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李想的鼻尖。

        李想有些不满，甩了甩头哼唧了一声。

        蒋安便凑近了一些，把李想往坏里拥了拥，贴着他的胸膛，心跳声从怀中人的胸膛里传了过来。

        毯子还是薄了，李想的手脚冰凉，蒋安便把他的脚丫子夹在自己的腿中间。

        天气冷了，人要抱着一起取暖了。

        一觉睡醒便是中午了，挺好还可以省一个早饭钱。

        李想自告奋勇说今天中午他来掌厨，难怪蒋安看他最近总翻手机上做饭的app，虽然李想字看不懂，但是有配图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而且上次他做的那个蛋炒饭也挺成功的，他总想着怎么也得给蒋安露一手。

        李想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蒋安还惊讶了一下，他这是后继有人了啊！

        最后也便随他去了，好吃不好吃倒是没什么关系，能吃就行了。

        他随便在外面套了一件卫衣就跟着李想出门了，又降温了他穿这点衣服竟然还有点冷。

        菜场离蒋安他们住着的这条巷子很近，就拐个弯再走几十步路的事。

        说是菜场其实就跟蒋安那露天烧烤摊一样，大家都挑着担子来卖也没人管。

        蒋安他们这儿管得并不宽，要不然他的烧烤生意早做不下去了。

        他们来迟了，好菜早被人给挑完了，剩了几根破菜叶子丢在边上被人踩来踩去。

        李想上来就选了一条鱼，蒋安站在他的身后离的远远的。

        鱼摊边上全是血水和鱼鳞片，气味上头到让人想吐。

        蒋安心里还唏嘘，好小子一上来就选这么有挑战性的。

        李想盯着老板杀鱼看得认真极了，还很老道地补了一句：“我那个……鱼……帮我……杀干净一些。”

        蒋安都怀疑李想真的会烧鱼吗？但没打击小孩的积极性，能有这个想法就值得鼓励了。

        不像尹安这个杀千刀的，懒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李想不仅买了鱼还买了花菜和冻鸡翅，最后汤还是蒋安选的。

        最省力的紫菜蛋汤，根本不用过脑。调料也不用纠结放多少，人家都给你配好了，就打一个蛋的事。

        三菜一汤，蒋安都觉得自己飘了。

        当初把李想捡回来的选择是对的，现在都能帮忙烧饭了。

        蒋安心里还美呢，站在路边傻笑，还是李想唤了他好几声，才把他叫回神来。

        得了，蒋安这高冷形象都不知道在李想心里给丢得有多远了。

        “你要不要再买点调味料什么的？”蒋安也帮李想拎了一些东西。

        这转着转着居然转到了王嘉乐的店门口，现在店里坐着的既不是王嘉乐也不是他那个表妹。

        而是上次和王嘉乐一起来蒋安摊上买烧烤吃的那个小伙子。

        那个时候光线暗，蒋安还没有看出来这小伙还有点混血基因？

        个子很高，头发也不是纯黑的有些偏咖色，皮肤很白瞳色也很浅。

        说出来的倒是标准的中国话，脾气很冲：“要什么随便看——”

        估计是王嘉乐让他看店看烦了，声音里都带着深深的不耐烦，尾音能拖到外婆家去。

        蒋安倒对别人的态度没什么意见，不是王嘉乐在这就成，不然他准能让他窘迫到钻到地里面去。

        李想想了想钻进店里拿了一瓶豆瓣酱，做鱼要用得上。

        蒋安盯着玻璃柜下摆着的烟，他的烟昨天抽完了。

        想了想还是点了点玻璃面道：“来包玉溪。”

        两人拎着东西回家，李想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一路傻笑着。

        有车从他们边上飞快地驶过，蒋安赶紧伸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拉免得被车给撞了。

        李想被蒋安这一拉，手里提着的东西全撞到蒋安的身上，‘哐当’地响着

        “看着点路。”蒋安说，想了想还是让李想走自己里侧，小孩不让人省心。

        “你这鱼想怎么烧？”蒋安看向李想问。

        “红烧。”李想提了提装豆瓣酱的袋子，“用……这个烧。”

        看上去李想好像还蛮有信心的样子，他蒋安倒是要看看李想这顿饭能烧得有多好吃。

        用钥匙开门，一开门就看见小咪死性不改踩着桌子助力，想要跳上台子够李想的那两条鱼玩。

        小咪一听见开门的声音，在空中停顿了一秒，然后肉垫轻巧地落地，摇着尾巴躲到专属于他的那个角落。

        还有边上的狗子又在拆家了，把原本摆在桌上的餐巾纸咬的七零八散的。

        蒋安忍着快要跳出来的怒气，太阳穴都突突地跳。

        大汪本来还咬着纸盒正开心，蒋安一凑近，就赶紧吐掉嘴里的纸盒装无辜。

        “唔。”这笨狗子嘴边上还挂着一条碎纸条，蒋安看着又气又好笑。

        脱掉拖鞋做样子往大汪身上打，屋里的那只鹦鹉还嫌气氛不够热闹。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一直嚷嚷着。

        屋里也够热闹的，蒋安的拖鞋落地打的啪啪响。

        李想站在一旁看热闹，乐得眼泪都跑出来了。

        但是当他站在案台前，却笑不出来了。

        鱼滑溜溜的，李想得两只手握着才抓得住，先冲干净表面和鱼里面的血污，又仔仔细细再刮了刮鱼鳞。

        李想的表情凝重，他拿着刀有些手足无措。

        这鱼到底死没死，怎么还拍着尾巴一副起死回生之相。

        他边上放着一个手机，想看一下下一步怎么做，但李想手是脏的没办法只能求助于蒋安。

        他猛地一惊他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蒋安，犹豫了很久还是喊了一声‘蒋哥’。

        “蒋哥~”就跟小媳妇叫老公似的，声音甜到不行。

        丢脸死了，李想的耳朵尖又立马红了。

        蒋安听见这声还有些意外，心里却高兴到不行，这甜腻腻地叫着比谁管他叫蒋哥都管用。

        “怎么了啊？”蒋安本想让李想自由发挥，便没有凑到边上看怕他紧张，等下一不小心油溅一身就不好了。

        “我手脏……你帮我……点一下……手机……看下菜谱。”李想一脸为难的表情。

        “行！”蒋安故意拖长了声音还清了清嗓子，“先在鱼的表面划几刀更便于入味。”

        李想照做，等着蒋安下一步的指示。

        “再把鱼用料酒和盐腌一下，里面再塞一些葱段和大蒜用于去腥。”蒋安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十五分钟就差不多了。”

        这十五分钟也差不多让李想把别的菜也可以处理一下了。

        后面便是正常操作，鱼先下油煎至两面金黄。

        李想的胆子比蒋安大，面如死灰盯着油锅不怕油飚起来似的。

        下葱姜蒜炒香，再是一勺豆瓣酱炒出红油。

        豆瓣的香味立刻散了出来，飘了满整间屋子。

        李想现在，哦不李大厨现在十分自信，锅铲乒乒乓乓地响成一片。

        炸好的鱼下锅，大火烧开淋汁，锅盖一甩。

        蒋安看向他的眼神欣慰：“小伙子看你骨骼惊奇，不如和我一起做烧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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