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在人间

李想被蒋安捡回家已经快有一个星期了，蒋安也慢慢地习惯了身边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派出所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蒋安就先帮忙养着。

        他并不在意李想的过去是一个怎样的人，听话不吵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不是坏人。

        安静不聒噪还安静又会做事情，这种人留在身边蒋安还巴不得呢。

        李想被蒋安养了一星期，竟然也朝着白白胖胖的趋势发展了。

        模样变得好看了，不再是之前的麻杆了，又黑又小。

        就是身上那套衣服蒋安看不顺眼，这一个星期以来李想都是捡蒋安的衣服穿。

        蒋安的身材比李想壮多了，而且他又高，拿他的衣服套在李想身上，松松垮垮像套了块破布。

        特别是那衣服稍稍一弯腰，里头的东西一览无余。

        真不是蒋安想看，也不是李想主动露出来，搞得两人像色/欲/薰/心的色老头。

        蒋安总想着挑一个时间，带李想去买衣服，但总是没时间。

        要么是睡过头了，要么就是店里忙。

        李想就这样穿着蒋安的衣服过了一星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想是什么说唱歌手，走什么嘻哈路线。

        也挺好蛮逗的。

        上次尹安来，蒋安看他的身形和李想相仿，便叫他理一些不要的衣服给李想的穿。

        尹安唏嘘开玩笑道，说蒋安把李想当自己的童养媳了，年纪大了口味还变了，搞养成系了。

        蒋安咬着烟，笑骂着让他滚。

        尹安做事很利索，人虽没出现但是包裹出现了。

        快递车进不去巷子，还是蒋安和李想两人到巷子口签收，合力抬上楼的。

        可以装下七八只猫大小的箱子，虽然箱子不大但是重，蒋安都怀疑尹安是不是故意放了几块石头进去。

        直接拿钥匙戳开胶封，衣服被尹安码得整整齐齐的，一件一件往外拿，尹安不止寄了夏装还寄了几件冬天的衣服。

        就是风格……蒋安不太能接受。

        每拿出来一件，蒋安额头上的汗便多了几颗，他是真的怀疑有人会穿这种衣服上街吗？

        各种破洞设计，有一件夸张到在胸前破了两个洞，怎么夏天天热还要让胸前那两点出来透透气？

        什么情趣内衣风格的狗屁设计，蒋安内心忐忑。

        除了有几件不正常的，其余的衣服还算普通，蒋安甚至看到了尹安高中时的衣服。

        胸前还有几点怎么也洗不干净的油点子，那是蒋安以前和他一起吃饭的时撒上去的。

        几件带着骷髅头和意思不明的花体英文的勉强还过得去，其余的疑似情趣服装的衣服，蒋安打算原封不动地给尹安寄回去。

        蒋安先拿了一套让李想换上，比穿他的衣服看上去顺眼一些了，但是尹安的衣服还是大了，加上图案大胆看上去更像嘻哈歌手了。

        凑合穿一下得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商场给李想买几件合身的衣服，但这个有时候可能在明天，也可能在下一个秋季。蒋安这人没个准数。

        把布衣柜的拉链拉开，把尹安给得那些衣服一股脑地塞进去，本来空荡的衣柜也变得充盈起来了。

        李想坐在地上逗狗完玩，猫则爬到箱子里睡觉。李想这孩子好哄，一只狗一只猫就能玩的不亦乐乎。

        煤气灶上蒋安正煮着绿豆汤，咕咕咕地跑着气消暑用。

        蒋安屋里没装空调，只开着一台小破风扇对着人吹，转头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恼人的很。

        李想正坐在前面，前额的头发被吹起，又落下。

        蒋安把煤气关了，走上前也学着李想的姿势坐着玩手机，玩了一会儿睡意便上来了。

        “李想你把腿放平。”蒋安说。

        李想照做，蒋安便凑了上来把自己的头枕在李想的腿上。

        蒋安的头发长并不扎人，他的头发散在李想露出的皮肤上。

        他把手机放下侧了侧身子，闭上了眼说，“我睡一会儿。”

        李想的动作僵硬也不敢有下一步的动作，此时除了风扇的嘎吱声，李想的心跳声也大得吓人，他怕蒋安听到便缩了缩身子。

        蒋安闭着眼，闻见了这个男孩身上有着好闻的味道，清爽干净的橙花味儿。

        也不知道蒋安睡了多久，压得李想的腿供血不足麻了半边身子。

        他看了一眼时间都快五点来钟了，平常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出门在准备晚上的东西了。

        可是蒋安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李想心里急但是不敢叫醒蒋安。

        他的手指尖轻轻点在蒋安的脸颊上，试图唤醒蒋安。

        睡着时的蒋安收敛起了平时烤串骂人的狠劲，睫毛虽然不长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

        这样的人会喜欢上怎么样的人？

        李想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甩了甩头但这个想法却怎么也赶不出去。

        红了脸，幸好蒋安现在睡着了看不见他的脸，一这样想了，便更光明正大地盯着蒋安的脸看。

        长得真好看啊，李想刚开始在垃圾桶边遇见蒋安时，就觉得他长的好看，虽然路灯昏暗但是怎么也挡不住他的帅气。

        人很精神像太阳一样，虽然脾气有些急，但李想心里知道，蒋安是个好人。

        他长到这么大，遇到过的人中最好最好的一个。

        鬼使神差地就跟在人后头，还被捡了回去。

        李想突然有些庆幸自己那时的鬼迷心窍了。

        蒋安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李想的脸。

        李想这小子又不知道在脸红些什么，抬着头故意不去看蒋安。

        “几点了？”，刚睡醒的嗓音像在还未打磨的玩意，粗糙沙哑。

        李想比了一个五的手势，蒋安一看到这个手势突然一惊。

        爬起身看了一眼窗外，虽然太阳还没有下山，但是都这个时间点了，赶过去开店是不可能的了。

        “算了，今天不开店了。”蒋安按了按太阳徐。

        李想点了点头也想站起来身，一只手撑着地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腿全麻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麻了？”罪魁祸首蒋安问道。

        李想点点头，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大腿，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肉里爬，那感觉那叫一个酸爽。

        蒋安跪坐在他的边上，给他用力地揉了揉腿。

        李想紧紧地抿着嘴，蒋安的力气实在是用大了。

        “疼？”蒋安手上没个轻重，可能真的是力气用大了，一边看着李想脸上的表情一边调整力度。

        “这待遇也就独你一人了。”蒋安笑，两只手合在一块给李想做按摩，还发出了“啪啪啪”的撞击声。

        李想什么也不懂就光在那里傻笑，看着蒋安就乐呵。

        “笑什么啊。”蒋安说，“我高压锅里煮了绿豆汤，喝一碗，等喝完了哥带你去市区玩。”

        李想笑得更开心了，两侧的虎牙都笑露出来了。

        “不捶了，累死我了。”蒋安刮了下他的鼻子，站起身去盛绿豆汤喝。

        麻的感觉过去了，李想爬起身好奇，便站在蒋安的身后看。

        铁锈色的汤汁，表面还浮着几颗绿豆衣，绿豆全沉在底下。

        蒋安拿着一个汤勺搅了搅，吹了吹就着勺子喝了一口。

        绿豆汤还烫乎着，有丝若隐若现的甜在里头。

        “去拿两个碗过来。”蒋安用腰撞了撞李想。

        李想从碗柜里取了两只碗放在蒋安边上，蒋安又问他，“你要多一点汤还是绿豆。”

        李想指了指蒋安勺里的绿豆，蒋安便往李想的那只碗了勺了好几勺绿豆，自己碗里则寡淡的真绿豆汤。

        蒋安又给李想拿了一只小勺子让他勺着吃。

        “喜欢再甜一些的，自己去加白砂糖就行。”蒋安说。

        李想摇摇头觉得这个甜度刚刚好，蒋安煮的东西对他来说总有一种莫名的魔力，会让李想的鼻子酸酸的，心头也是酸酸的。

        一开始蒋安还以为李想被他的厨艺折服了，后来才明白李想感动，是因为没有人像他一样对他这么好。

        蒋安能明白一个内心缺爱的人，即使别人给他的爱只是豆丁般大小，但也会感动的一塌涂地。

        晚饭在楼下的沙县随便对付了一顿，李想要了一碗雪菜肉丝面，蒋安觉得那面汤看起来不干净，没和李想吃一样的。要了一份蛋炒饭，但那蛋炒饭的味道也不怎么样，米饭硬邦邦嚼起来像在吃塑料，而且一点咸味儿也没有。

        难吃，蒋安心里蹦出了两个大写的难吃。

        并默默地把这家沙县拖到“打死也不会再吃第二次”的黑名单里。

        李想吸溜着面条，在他的世界里就没有好吃或不好吃之分，只有能吃不能吃之分。

        所以李想好养活省力，根本不用着费心。

        李想打着饱嗝出了店门，站在另一旁的蒋安则是另一个极端，胃里空空的就灌了两碗绿豆汤进去，刚刚那份蛋炒饭也没有吃几口。

        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把蛋炒饭做成那个样。

        蒋安发动引擎，李想扣上头盔的搭扣。

        已经入夜了，远处还仅存着一丝落日的余晖，火花一般的颜色就远远地挂在天边。

        摩托车穿街道，街两边也已经点上了路灯，有情侣手挽着手压马路，有谈笑声和小孩追逐打闹的声音。

        蒋安的摩托开得并不快，有闷热的风扑到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

        李想偏过头看着，这和他以前接触的事物不一样，原以为是灰色压抑的世界，竟然是这般绚烂富有人间烟火味儿。

        如此卑劣不堪的他，想要的也只是普通人的生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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