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三章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女孩脸上，女孩一个没站稳，直接仰面摔倒在地上，女孩下意识地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你这婊/子！”

        又一个巴掌扇过来，本来就还没爬起来的女孩再一次摔倒，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拳头和巴掌往她身上招呼来，有个男人的声音边打边骂：“臭婊/子！让你他妈的咬老子！老子他妈的今天把你这张骚嘴里的牙全都拔了！看你这臭婊/子拿什么咬老子！”

        “打得好！这婊/子，就是欠打，多打几顿就老实了。”有个老太太翻着白眼在一旁说风凉话。

        那人打骂了一会儿，似乎觉得不够解气，又揪住女孩的头发，不顾女孩的哭泣尖叫，扯了一根平时用来捆破烂儿的塑料绳，用力勒住了女孩纤细的脖子，力道大得好像真的是要勒死她。

        女孩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越是挣扎，绳子就勒得越紧。

        她的挣扎越来越弱。只觉得血液都涌上头顶，耳边嗡鸣作响。

        意识模糊中，她恍惚地想：其实被勒死了也好。

        也好。

        但是男人显然并没有让她如愿。

        一阵剧痛唤醒了女孩的意识，女孩悲鸣一声，想挣扎，却发现胳膊和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了起来。

        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绑起来等待阉割的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厄运的到来，却动弹不得，无能为力。

        她眼睁睁地看着老七拿着钳子伸进了她的嘴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一颗一颗用钳子拔掉自己的牙，拔不掉的就用钳子夹碎。

        她隐约感觉到有某种类似动物的哀嚎从她的口中发出。但是她又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身体，正站在一边默默注视着这出血腥的惨剧。

        她感觉有什么温温热热的液体流了满脸，满身，把她的衣服打湿，让它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好像一个潮湿的拥抱。

        她似乎感觉不到痛了，也感觉不到自己。

        此时的她的脑海里一片混沌，只有一句话像层层叠叠的海浪一般不断回响又不断破碎：“求求了，救救我！”

        被叫做老七的男人叼着个烟头，看着浑身是血，倒在那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孩，似是觉得还不解气，遂把烟头从嘴上拿了下来，然后狠狠地捻在了女孩白皙的胸口上。

        烟头烫在皮肤上“嗤”一声冒出了白色的烟，而女孩只是眼睫微微地颤了颤，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

        ……

        “唔……”喻晓霜猛地睁开眼，满头冷汗。

        她慢慢地坐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那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

        雨又下大了一些，伴随着阵阵雷声，一道道树影被闪电照映在屋内的墙壁上，在夜雨中摇曳，像是挣扎不屈的灵魂，。

        喻晓霜轻轻抚摸着剧烈跳动的心口，仿佛在给一只受惊的小猫顺毛。慢慢的，这颗饱受苦难的心脏终于平静了下来。

        “放心，你的仇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低声喃喃道。

        她的声音融入雨中，几不可闻；她的语气温柔，仿佛情人的耳语。

        雨声中，仿佛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响起，慢慢靠近，慢慢清晰。

        墙壁上，婆娑的树影悄然扭曲，变形，像是蛇一般向着病床蜿蜒而去。

        又是一道苍白的闪电划过，映得喻晓霜脸色仿佛如墙如纸般惨白。她表情淡漠，但是那双浅色的琉璃一样的眸子里却似乎有一道红光一闪而过。

        那仿若活物的树影霎时间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痛苦地抽搐着，发出了石灰遇水般的滋滋声。它长长的枝条飞快地朝喻晓霜刺去，然后像被揪住了叶子连根拔起的水草一样，整个被吸进了喻晓霜身下的影子。

        几个呼吸间，世界安静了下来。雪白的墙壁上并没有什么树影，窗外也没有树。

        喻晓霜却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般眯着眼睛满足地微笑了起来，苍白的嘴唇也仿佛有了些许血色。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正愁这具身体太过虚弱暂时没办法出去抓些小鬼补充灵力，就有送上门来的。

        这些小精小怪啊，仗着自己有两天修为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吗？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你以为我是猎物，其实你才是猎物。

        喻晓霜嗤笑一声，眼中一片冰冷。

        几息之间，那不知名的精怪便被喻晓霜无声炼化成了灵气吸收掉了。

        灵气飞快地修复着身体上的伤口。感受到那沁入骨髓的痛苦和疲惫被一点点缓解，喻晓霜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再睁开眼时，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已经褪去了白日里虚弱的死气沉沉，在夜色中仿佛某种猫类的眼睛，莹莹发亮。

        好饿。

        刚刚那个怨气化形、连灵智都只开了个懵懵懂懂的小精怪还有点好吃。

        喻晓霜下意识地舔舔嘴唇。

        之前由于身体的疼痛和虚弱，这股饥饿感并没有过多地引起她的注意。现在身体已经被灵力修复了大半，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的好饿。

        喻晓霜接手这具肉身的时候，这具身体已经被折磨得破破烂烂了。她几乎耗光了所剩不多的灵力才给这具身体修修补补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用的程度。

        人类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的是一种对什么都一视同仁的生物，对非人类残忍，对同为人类的同胞也一样残忍。

        喻晓霜重伤未愈，灵体空亏，对于灵气的渴望就像饿了许久的人对于食物一样。

        好饿，想要更多的灵气。

        尤其是刚刚吃掉了那个美味小精怪之后，那股饥饿感更加强烈了。但是那个小精怪道行实在太浅了，可以提供的灵力对于她所需要的来说无异于九牛一毛。

        夜色深重，窗外暴雨依旧不知疲惫地倾泻着，仿佛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恸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外面这么大的雨，屋内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门外的楼道里灯光昏暗，透过门上的小窗往外望去，楼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影影绰绰，但是定睛一看却又什么也没有，四周寂静得有些诡异。

        看来今天不止只有这一个客人呢。

        喻晓霜拉开病床边小柜子的抽屉，从里面随意抽出了一张薄薄的纸，好像是什么单据，但是她并没有在意，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快速地折了一个小纸人出来。

        小纸人的模样有些滑稽，它的头部像带了兜帽一样内凹，手脚细长，膝盖像扎马步一样弯曲着，两只小脚外八字地撇着，像一只带着兜帽的瘦长的青蛙。

        喻晓霜面无表情地把小拇指放进嘴里咬破，然后用血在纸人凹陷的脸上点两点当作眼睛。

        给纸人点完睛，她又伸出食指并中指，轻轻在空气中划了一下。

        只见那片夜色就像被搅动然后又缠在船桨上的的水藻一般，散开，然后又柔软地缠在了她的指尖。

        喻晓霜手指微微一动，那道黑气便乖顺地朝着纸人飞去，均匀地包裹住了整个纸人，然后就像被纸人吸收掉了一样变淡，消失。

        在黑气消失的一刹那，纸人的眼睛红光一闪，然后扭动了一下。喻晓霜松开手，纸人就从喻晓霜的手中跳了下来，轻轻巧巧地站在了桌子上。

        活过来了的小纸人此时看起来不像青蛙了。它像活动筋骨一样抬抬手，踢踢腿，看起来更像个戴着兜帽的人，两点血做的眼睛在兜帽下泛出猩红的光，看上去甚是不详。

        喻晓霜透过门上的小窗望向楼道，那里依旧灯光昏暗，此时那些若隐若现的影子早已不见踪影。

        楼道里寂静无声，暗淡的冷色灯光仿佛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就差把“有鬼”二字写在墙上了，仿佛在引诱门内的人出去：“来吧，出来吧，这有问题，你不想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不好奇吗？”

        “不自量力的小鬼。”喻晓霜舔了舔嘴唇，勾起了一抹兴奋的笑容，“主动送上门来，可是会被吃掉的哦。”

        要是此时此刻有人看到喻晓霜的表情，就会发现，她那向来如同梅花鹿般清澈纯良的浅色眼眸，此时竟然隐隐泛着红光，满是势在必得的疯狂之色。

        小纸人灵活地翻下桌子，迈开两条细细的腿直冲向门口，然后穿门而出，就像穿过一道全息投影一样，没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喻晓霜微笑着捧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水，这才不紧不慢地又躺了回去，调整了一下枕头让它更舒适，然后闭上眼，好像要睡了。

        但是其实她并没有睡，她正在透过小纸人的眼睛好奇地四处观望，顺便寻找那些胆大包天妄图冒犯她的鬼。

        喻晓霜只继承了这具肉身的一部分记忆，她着实对这个与她生活的时代截然不同的世界感到好奇。

        而她又伤得实在是虚弱，在勉强修补好这具肉身之后就一直躺在病床上，还没来得及四处逛逛。

        喻晓霜对医院非常好奇。她在肉身的记忆里看到，医院可以治愈很多在她那个年代除非有神降下神迹才能治愈的伤病，而这并不是什么神迹，是人类用自己毫无灵力的双手自己创造出来的奇迹。

        除了这个，喻晓霜在肉身的记忆里还看到了很多别的奇迹。像什么明明小小的，但是只要扣动扳机便能在很远的地方轻易把人轰出一个血窟窿的热武器啦；什么明明两人相隔千里远却能实时通话的通讯装置啦；还有能链接全世界的无线网络啦等等。

        这些都是曾经只有神仙或者道行高深的大妖恶鬼才能做到的事。

        有趣，真是有趣。

        喻晓霜唇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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