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落满城

长安，雪落满城。

        苏禾身着一件绛紫浣花锦袄站在房门口，看着一片片雪花缓缓落在掌心。

        她微蹙的眉又紧了几分，胸口的沉闷越发难忍。

        近日身子甚是不适，几次喘不过气，久不见好，唤来府医诊治，不想竟是大限将至。

        苏禾轻叹一声，又呆站了许久。

        待掌心的飘雪化作一滩冰冷刺骨的水后，她才收回有些僵硬的手。

        苏禾抿了抿泛白的唇瓣，转身去寻封允宸守岁。

        今日是新年，也是她的最后一个新年。

        书房。

        苏禾走进屋子里，不见封允宸，唤来小厮。

        她看了眼外头漆黑的天，语气轻缓：“大人呢？”

        小厮躬身低头回：“回夫人，大人一早儿便出去了。”

        闻言，苏禾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她抬手挥了挥，小厮退了下去。

        府外万家鞭炮响，爆竹烟花的气味被寒风带进了书房，让苏禾多少感到了些许的年味。

        站在只有一盏烛火的冷清屋子里，她顿生了几丝孤寂感。

        不知何时起，她和封允宸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远到同住一府一院，见他一面都有些困难。

        苏禾心尖不觉颤了颤。

        命到临了，她忽然想尝试改变与封允宸淡如清水的日子……

        案上红烛燃的只剩下了一寸，子时将过，满身风雪的封允宸才回来。

        苏禾的几许倦意立刻褪去，上前接过他身上的大氅，温声问：“今日怎么这么晚？可用膳了？”

        然而，一股淡淡的脂粉气钻入她的鼻内。

        苏禾动作一僵，却很快掩盖了过去。

        这些都不重要，剩下的日子中，她只想好好陪着他。

        “有事，用过了。”

        封允宸瞥了眼已经快要燃尽的红烛，看向苏禾：“你怎么还没睡？”

        苏禾眸光暗了暗，然而还是漾起一抹笑：“没什么，想着守岁，顺便等你。”

        闻言，封允宸欲往桌案的脚步一顿。

        往年的除夕，苏禾总会等他回来守岁，今日他却把这事忘了。

        封允宸眼带歉意：“走吧，我们去守岁。”

        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苏禾将大氅轻轻放在椅子上后也跟了上去。

        漫天烟花，细细黑灰落在莹白的雪中。

        苏禾的目光落在身旁封允宸的脸上，夜空中闪烁的烟火光亮撒在他清俊的侧颜上，一种虚无缥缈的朦胧感让她痴痴看了许久。

        渐渐地，已入丑时。

        苏禾见封允宸似是没有开口的意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今日是她的生辰，封允宸去年忘了，今年怕是也忘了……

        “阿宸……”苏禾轻唤一声，欲告知自己的情意。

        封允宸闻声转过头，先一步开口：“你还记得成婚时的约定吗？”

        苏禾愣了愣，十年前与他成婚那日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日的她满心期待封允宸掀喜盖，共饮合卺酒。

        但不想，她等来的是夫君的一句话：他不爱她，不会碰她，待有朝一日两人遇上各自良人，便和离放彼此自由。

        苏禾心头微窒，深深地看着封允宸：“所以，你是遇上心仪的女子了？”

        她曾私心想着，他们已共度十年，或许这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不成想……

        封允宸迟疑了一下，而后点头，眼中是遮不住的柔情：“是。”

        苏禾微垂暗眸，也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

        或许她该高兴，她时日无多，而封允宸找到了他心仪之人，可以欢愉此生。

        良久，苏禾才哑声问：“那女子，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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