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人来
"老板，店里来了位奇怪的客人。"
红糖叩了叩叶婴的门框。
叶婴正窝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摆弄着头的手机，闻言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道：“店里的事别来烦我。”
红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嗔怨：“您也多少管点事。”
叶婴总算是侧过头不耐烦地看了眼红糖。
“这几十年来什么奇怪的客人你还没见识过？”
说完又继续猛戳着她手机的屏幕。
“和您不比起来我算有什么见识呀。”
红糖笑嘻嘻地拍着叶婴的马屁，说话间，人已走到她对面坐下。
“这位身上怕是有什么脏东西。”
红糖压低了声音。
“脏了就客客气气地请出去嘛，这还用我…”
叶婴说到一半反应过，她挑了挑细长的眉，换了个姿势，让自己躺坐得更惬意些。
眼底带上了些兴致：“走吧，我去看看。”
路上红糖絮絮叨叨地给叶婴讲着这位客人的事。
“他进店后是小马去招呼的，一进来就和小马直言不是来买东西的，要找叶老板……”
“小马哪里知道什么叶老板，差点把他请出去。”
叶婴脚步顿了一下。
叶婴自打开了这个店，也没怎么露过面。这几年红糖开始出面之后，外面的人都以为红糖就是老板。
“我听见动静，怕他是您的旧识，就做主把他请到里间茶室来。”
“嘿，老板我和你讲，他怀里一直抱着一个黑漆盒子，片刻也不离身。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叶婴已经来到了茶室门口。
来人衣着讲究，但却皱皱巴巴，袖口上还沾着不明的污渍。
花白的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原本保养得宜的面容也挂上了愁苦。
然而这会他身上黑浊之气萦绕，对于她们这样五感来说，简直是臭气冲天。
叶婴站在门口打量了他好一阵，才把这人的信息从她繁杂的记忆里拉出来。
居然是他！
还真是位故人。
她垂眸想了须臾，抬脚走进了进去。
这是店面后面连着的一间专门招待客人的茶室，布置地尤为豪奢。
可这会儿里面的人，对着摆满架子的古董珠宝，却始终眉头紧锁，无动于衷。
“客人，我们叶老板来了。”
丁子通闻言抬头的时候，站在门边的女子恰巧被罩在了光晕里。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那图缓缓走出光晕的影子终于清晰起来。
青丝如瀑，面如脂玉。樱唇微勾，凤眼潋滟。
丁子通面对叶婴这样的绝色，先是一怔，紧接着眉头却狠狠地皱起来。
“这是你们叶老板？”
他甚至急步走来，面色有些痴癫地在叶婴和红糖身边转着圈。
叶婴任由他盯着自己打量，心里大概明白是为什么。
红糖却不喜欢丁子通这样的举动，见他许久也不知收敛，干脆往叶婴身前一档，隔绝了他的视线。
丁子通似被红糖的作动惊醒。
忽地双手捂头，低低地喊：“不是他，错了，错了……”
叶婴拍了拍红糖，示意她退开。
“老先生，您要找我？”
叶婴如婴儿般黑白分明的眼仁，轻轻地定格在他身上。
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丁子通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振奋。
“小姑娘，你家可有一位名叫叶伯朝的长辈？”
这古早的名字着实让叶婴恍惚了一下，但她眉眼不动，浅浅地叹息道：“原来您要找我爷爷。”
红糖忍不住看向叶婴，嘴角微抽，爷爷？
还不等丁子通狂喜上面，她又接着道：“真是可惜了，不管您今日何事要寻他，怕只能是无功而返了。我爷爷他，去世许多年了。”
叶婴瞎编起故事来，还像模像样的。
丁子通原本正要舒展开的脸，瞬间凝固。
“什么！伯朝他，他竟然不在了？！”
丁子通震惊地呆愣在原地，嘴里还不住低喃着：“伯朝这样的人物，居然…”
神色竟是极为哀伤。
红糖冲叶婴使眼色，什么情况？叶伯朝惹的桃花债？
叶婴眼睛一翻，不忍看红糖那副蠢样。
叶伯朝是个男人，和丁子通能留什么桃花债！
“我和伯朝自从五十多年前洵洲一别后，就再未见过面，也断了联系。却不知道他…”
丁子通情难自已，一句话说完已是叹息了几次。
叶婴有些默然。
当然是自己故意不愿意同这些凡人再有什么牵扯，才会断了联系。
这个店的所在也是当时随口说过一嘴，他竟然记了这些年。
“怪不得，怪不得觉得你有些面善，丫头，你父母呢？”
红糖撇了眼叶婴仍旧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好笑。
她哪里来的父母。
“家父家母也去世经年了。”
“这……”
丁子通也没想到叶家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丫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罢了，罢了。就恐怕就是天意。”
叶婴突然问道：“先前听我们红糖说，您带了东西来。原本是准备出手给我爷爷吗？”
叶婴经营这家蕴宝斋既卖货也收货。
丁子通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小姑娘，只是摇摇头：“丫头，今日匆忙，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日后，日后若是有缘，再补给你。”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却像是想通了什么，开始关心周遭的环境。待看清了身边的物件，他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都忍不住暗暗点头。
看来这叶家的家底也不会苦了这故人的遗脉。
丁子通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叶婴：“孩子，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只叮嘱你一句，若是遇见什么难事就来找丁家的人。哪怕，哪怕是我不在，只要是你的事，丁家人一定义不容辞。”
红糖和叶婴闻言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丁子通拍拍叶婴的手，便站起身来，向叶婴告辞，
叶婴只是笑着点点头，目送丁子通并他一直紧紧护在身边的盒子，走出了蕴宝斋。
“老板，叶伯朝？”
红糖歪着头看着叶婴，眼里有些戏谑。
叶婴看着红糖带着婴儿肥的脸，多年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是啊，我就是叶伯朝啊。”
叶婴眨眨眼，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红糖跟了叶婴这几十年，鲜少听见她说起旧事，问地格外起劲。
“他和您怎么认识的？”
叶婴伸手把红糖的头推得离自己远了些，才道：“这个人叫丁子通，我在洵州阿漠森林捡到你的时候，刚刚和他们一行人分开。”
“当年那种情形，我为了方便就扮作男子在外行走。”
红糖了然地点点头，那个世道女儿身在外，不免要惹出不少麻烦。
以叶婴的性子，是懒得委屈自己的。
“您同他们一道做什么？”
叶婴用力回忆了一回儿，许是也想起了些有趣的事，脸上倒是有了笑意。
“当年丁子通为首的几个人到处招人组织探险队。”
说着给了个红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我那时也是闲来无事，听见要去的地方宝贝不少，忍不住手痒。跟着他们走了好几个地方。”
“寻到什么好东西了没有？”
叶婴闻言环视了院子一圈：“你说呢。”
红糖想起现在还堆了好几个库房的东西，不会吧……
正想着，就听见叶婴嫌弃的声音，颇有些为自己不值的意味。
“都是些破烂玩意儿。”
破，破烂？
红糖嘴角抽了抽。
见叶婴已经是兴致缺缺，又摸出手机来。
红糖转换了话头，问道：“缠着这老头的东西可是很厉害，您帮不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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