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见

许炎进包厢时迟燃已经到了。

        这人没个正形：“哈喽，炎炎，怎么样，考完的感觉爽吧！”

        “是啊，感觉自己重生了。”没有过多寒暄，许炎直接问，“黎今颜还有多久到？”

        “她拍完戏就过来。她让我们先吃，不用等她。”

        迟燃接着说：“还是弟弟面子大，小黎可是不喜欢出来聚餐的。”

        许炎垂眸笑笑，应了一声：“可能吧。”

        “燃哥，我跟你说一件事。”许炎定睛看他，话还没说完，黎今颜已经推门进来了。

        菜已上齐，他们三个人也嘁嘁喳喳地边聊天边吃了起来。

        “炎炎……”

        迟燃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许炎堵了回去。

        “燃哥，‘炎炎’怎么听都像是小姑娘的名字，”许炎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瞥向黎今颜，惹得黎今颜奶凶奶凶地睨了回去。

        许炎哑然失笑，又接着说道：“我家里人叫我‘小炎’，你们也这样叫吧。”

        迟燃没当回事，大咧咧地妥协：“行，听你的。”

        许炎环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望向黎今颜。

        黎今颜一愣，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的事。

        她虚张声势地扬起小脸，问：“干嘛？”

        “你也这样叫，可不可以？”许炎把话讲得更明白了些。

        “可以啊。”黎今颜没多想，只觉得这小少爷娇气。

        黎今颜从小不会吃鱼，小时候都是爸爸帮她把鱼刺挑出来，长大离家后她就很少吃了。

        清蒸石斑鱼是这家餐厅的招牌菜，许炎帮黎今颜拣了大大的一块鱼肉到她的碗里。

        为了不辜负许炎的好意，黎今颜立马动了筷子，可她实在不怎么会挑刺，把鱼肉翻得一片狼藉。

        奇怪的是，之后许炎放到她碗里的鱼肉都是把刺剔干净的。

        黎今颜偷偷看向许炎，看到了他脸上若隐若现的那抹笑。

        她被照顾得很好，好到让她生了惶恐不安的情绪。她只能埋头苦吃，希望不要被别人看出来。

        迟燃看向二人，心情复杂。

        当年与黎今颜合作拍戏的时候，他无可避免地被黎今颜吸引，他想过，要光明正大地跟黎今颜站在一起，哪怕以前途作为代价。不过他仅仅只是这么想的，当事业真的因为流出的绯闻开始直线下滑时，他还是慌了。

        他慌着撇清关系，慌着忘掉了这抹倩影。

        这晚迟燃一直心事重重，他怕许炎和黎今颜看出他的异常，于是主动提出话题。

        “小炎，你当初不是说要考京戏吗，怎么又改电影学院了？”

        许炎突然愣住，他偷偷看向黎今颜，黎今颜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还在一脸认真地剥着小龙虾。

        他不自觉地停下了筷子，边说边偷偷打量黎今颜的神情，“哦，是因为我还有挺多工作在帝都，所以去电影学院比较方便。”

        迟燃了然地点点头：“说的也是。”

        “黎今颜，你以后还会接我放学吧？”少年的语气不算客气，却隐约藏着些不确定。

        “许炎，上大学是要住宿的。”黎今颜撸了把他的头顶，“你这家伙也该长大了吧？还让姐姐来接……”

        “黎今颜，我以后也会去接你的。”许炎淡淡道，继而若无其事地夹了筷青菜。

        时间又过去三个月，许炎顺利入学，成为了一名大学生，向他的理想在稳步迈进。可他仍对京戏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想，他应该更勇敢一些。

        药效已过，好不容易等到和黎今颜一同录制节目的机会，他花了一周的时间暗自期待。

        心底像是生出了一苗嫩芽，痒痒的，想要看它长成的惊艳。

        节目录制时，许炎和黎今颜之间隔着一位男艺人，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却一句话都说不上。

        好不容易熬到中场休息，许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包饼干，他小声地叫黎今颜：“黎今颜，吃不吃饼干？”

        “咦，你哪来的饼干？”黎今颜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细碎的星光。

        “我变出来的。”许炎伸长胳膊，又往黎今颜那边递了递。

        黎今颜边吃边关心许炎最近的生活。

        “最近怎么样？上学还适应吗？”

        “嗯，挺好的。”

        “那就好。”黎今颜小口地咬着饼干，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娇俏调皮，“弟弟，校园恋爱可美好了，如果有机会要牢牢抓住哦。”

        话一说完，黎今颜却直感到惋惜。

        她就是那个没有抓住机会的前车之鉴，二十五岁的母胎solo，可悲可叹啊。

        她没察觉，自己的表情也应景的哀怨起来。

        “你这是什么表情？”许炎皱眉，明明是在跟黎今颜讲话，他却不自觉地瞪了一眼坐在他们中间的男艺人。

        男艺人尴尬地清清嗓子，一边活动舒展着胳膊一边站起来走远了，识趣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怎么，姐姐是在怀念自己的校园恋爱吗？”许炎漠着脸，微扬起下巴，语气中是强装的不羁散漫。

        “姐姐倒是想。”黎今颜干笑两声，带着些气，粗犷地抹了把嘴角的饼干渣，“老天爷倒是给我这个机会啊。”

        “什么意思？”许炎似乎明白过来，脸上的嘲笑逐渐猖狂，“黎今颜，你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黎今颜气呼呼地将手伸到许炎面前，许炎笑得身子发颤，努力稳着胳膊从一袋饼干中又取出一页，放到黎今颜的掌心。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像你这么不争气。”许炎堪堪收了笑声，嘴上仍不饶人。

        黎今颜化悲愤为食欲，又将许炎刚给她的饼干三两下填进嘴里，口齿不清道：“我听说电影学院的女生都特别漂亮上镜，你有喜欢的吗？”

        许炎冷哼一声：“我喜欢丑的。”

        “啊？”黎今颜无言以对，“弟弟还真是与众不同。”

        “许炎，你在唬我吧？”

        当第三页饼干被放到黎今颜的掌心时，她突然后知后觉。

        “黎今颜，我上大学是去好好读书的。”

        “小小年纪就这么假正经……”黎今颜小声嘟囔着，再一次将手掌摊开在许炎面前。

        “这么好奇我喜欢的女生？想知道她什么样子？”许炎脸上的散漫收敛了起来，清澈的目光一瞬落在了黎今颜脸上。

        黎今颜只看出了许炎的认真，漾着光芒的眼睛示意他说下去。

        旁若无人地，少年走到黎今颜的另一侧，蹲在她身边，温柔握住她的手腕，将剩下的大半包饼干仔仔细细地安放进她的手掌。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喜欢姐姐这样的。”

        看着许炎眼中的波光流转，黎今颜有些移不开视线。

        “姐姐也喜欢你啊。”

        许炎偏开目光，笑容温柔明艳，而后他又重新看向黎今颜，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绵延着深情缱绻。

        “黎今颜，别装傻。你听懂了，对吗？”

        娇媚的水眸瞳孔微凝，她心上一窒，惊恐与羞赧你争我抢地在脸上绽放，红裙映衬下，面若桃花。

        “以后不要再问这种问题了。”许炎凑到女孩耳边轻轻说道，“姐姐太好了，我看不上旁人。”

        语带热气，将黎今颜的耳朵也染红了。

        之后的日子里，许炎和黎今颜像是失了联。

        许炎知道，她在躲他。

        -

        许炎少有地在课堂上走了神，他反复摩挲腕上的表盘，暗自计较着时间。

        他要去见黎今颜。

        待他冲出校园却看到了一脸严肃的沈情。

        在车上，沈情递给他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最新的热搜新闻。

        【黎今颜许炎被爆姐弟恋】

        新闻中还有一段视频，少年靠在红裙女孩纤细的胳膊上，女孩低下头温柔地抚摸着少年的头顶。

        这是瑰影节那天晚上。

        评论区充斥着清一色的不解和嘲讽，偶尔会有几条祝福和磕到了的言语。

        “呕，黎今颜太恶心了吧，许炎弟弟都不放过。”

        “绯闻女王就是不走寻常路，谈恋爱都要找比自己小六岁的。”

        “没想到许炎竟然跟黎今颜谈恋爱了，亏我喜欢他那么多年，脱粉！”

        “俩人差那么大，一点儿也不配啊……”

        “只有我觉得其实有点儿甜吗……”

        “情姐，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许炎还算冷静，只关心公关方案。

        “工作室发布声明，澄清绯闻，强调你专注于学业。”沈情顿了顿，又补充道，“再发点儿通稿，营销一下你和一晴的cp，就当为你们的电影预热。”

        许炎拧眉，眼中尽是不可思议，掺着微微的怒气。

        他明白，沈情的言下之意就是多给网友看看世人喜闻乐见的cp，他许炎放着天造地设的女生不要，怎么会看上比自己大六岁又黑料不断的黎今颜呢。

        “我不同意。”许炎的音色闲凉，将不快的情绪毫不掩饰地甩到沈情面前。

        “你没有权利拒绝。许炎，我不会看着你自毁前程的。”

        “我的前程要建立在伤害一个女孩的前提下吗。黎今颜她又做错了什么。”许炎努力地压着脾气，毫不示弱地盯着沈情。

        “你什么都不澄清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境况有多水深火热。许炎，她是在为你的错误买单。”

        许炎紧咬着后槽牙，一时反驳不了，继而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懊悔之中。

        是啊，那晚是他不好，那样贸贸然去找她，还故意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

        他应该留意一下周围环境的，十几年的肌肉记忆，他怎么就大意了呢。

        沉默半晌，许炎出声：“澄清可以。和一晴的通稿不行。”

        他扭过头去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声音低沉，像是硬挺着傲骨与世俗斗了一番，最终还是低了头。

        沈情感觉得到，他的屈辱。

        如果能保护她，绯闻澄清便澄清，可他死都做不到，拿和另一个女孩的“登对”去羞辱她。

        “情姐，让我下车。”许炎像是处理好了波动的情绪，平静地转头看着沈情。

        末了，他无波无浪的眸子又暗了几分。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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