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旁观者/局中人
“想必你们已经收到通知了，鹤田早川，你们今后的部长。”
新上任的长官年轻俊秀，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否有担任部长的能力。毕竟，年纪轻就意味着好拿捏。
……更别说，这位部长还是个‘空降兵’。
一个照面看过去，锋利的眼神扫过来，众人都对这位长官有了一个大致印象：就目前看来，气势不错，不知道手段能力如何。
“这是我妹妹，萩原研二。”他发话。同时侧了侧身，将身旁的人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
…不姓鹤田萩原研二……听说爆处班很受女生欢迎的那位，也叫这个名字。若山警官在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乱想。
雪白的皓腕自袖里伸出一节，眉眼弯弯，墨色的瞳眸泛起温润的光泽，扬起不大不小的幅度。和不认识的人打招呼也很落落大方，“我妹妹有失语症，大家见谅。”诶？！说不了话？！骗人的吧！
若山马上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暗暗告诫自己不要露出忧心同情的眼神。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指节分明的手掌伸到她面前时，稍稍握得紧了一点。
恰好今日没什么凶杀案，各自整理自己资料的警官匆匆放下手里的工作，为新来的部长腾出时间简单打了招呼。
和若山警官关系不错的空音小姐，也和她一样——一眼不眨的盯着鹤田部长的妹妹，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爱怜与喜欢。
以及，一点白璧微瑕的憾意。
交流时间过后，这位走马上任的年轻部长，要完成积压的案件——上一任部长留下来的烂摊子，都压在他身上。
既是考验，也是挑战。
简单几句介绍完之后，差不多也到了下班时间，其他人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若山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
气势凌人的哥哥收敛周身的压力，轻飘飘看了一眼若山警官，附在女孩耳边悄声嘱咐了几句。
女孩也顺着哥哥的话看向她。对着她绽开了一个笑。春水初生般的笑。
被抓包的若山警官也紧张地回以一笑，像在回礼似的。
鹤田部长朝她走过来，询问道，“若山警官有时间吗？我想让你帮忙照看一下我妹妹，带她去周围转转。”
应该要回家的，她想。但稀里糊涂的、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下来。
“喊你hagi酱可以吗？”
她点点头，伸出手……这是要牵的意思吗？若山玲子有些哭笑不得，心里的紧张悄然散去一些。
这是第二次，她主动牵起她的手。
门廊处的风铃清脆悦耳，女生好奇的注视着它，垂在身侧的指尖颤动一下，似乎想伸手够一够。若山玲子对服务员招了招手，附耳说了些什么。
服务员离开了一会儿又回来点点头，递了一串什么东西给她。若山玲子把风铃向「萩原研二」的方向推了推。
「萩原研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若山玲子的心再次重重地跳了一下。因为女孩突然看了她好一会，不甚熟练地发声——
‘谢、谢’
店里的人都暗戳戳的盯着这一片角落。
如同阳光般闪耀的灿金色。
水杯磕碰的响声————
换了个笨手笨脚的服务生，一不小心把她们点的茶水碰倒，好在她手快，没让茶水溅到「萩原研二」袖子。紫灰色眼眸的服务生连声道歉，目光却几次三番流连在少女的脸上。
若山警官特地挑了个安静的地方，离警视厅也有一段距离，没想到还是出了差错。对服务生的态度不满，她不动声色地将人挡在身后，拒绝道，“算了，我们结账。hagi酱，我们走——”
听到某个词的服务生瞳孔地震，破防似的抬起头，极具穿透力目光直直射向身后的「萩原研二」。
忽的，有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衣服下摆。
【没关系】她摇摇头，做口型道。
从桌子上抽出纸巾，「萩原研二」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擦拭残留在指缝的茶水。若山怔怔的看着她的动作，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可一定要看啊。
那张纸条上的信息。
算是她，对他的好心提醒吧。
「萩原研二」扬起嘴角，垂下的眼睛掩埋着深深的倦怠，烧不完的光可真刺眼。她目视降谷零离去的背影，稠密的风拂过脸颊。
她给了他一个逃兵的忠告。
诠释侥幸的烟火终将会坠落。
但在落幕之前，总有不信邪的年轻人为此撞得头破血流。
——
降谷零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一眼的冲击。
太像了。只不过是无意间的一扫，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好在这里没有组织的人，他这种不入流的组织成员也入不得代号成员的眼。失态仅仅是短暂一瞬。
但是，‘hagi酱’
降谷零：
抱歉，他的是不是该去医院做个听力检查。降谷零脸上的表情几乎快要碎裂。似有若无的，酷似
警校好友的hagi酱朝他投来轻飘飘的一瞥。
女警官很维护地将女孩护在身后，挡的严严实实。但架不住人自己出来。降谷零快速穿过回廊，漫不经心地擦拭手里的枪支。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脑子发烫似的，惊愕的看着女孩一边温柔的将女警官拉回座位，一边对他抱歉的笑笑。
……手心里被塞进一个小纸条。
冰冷的触感，像玻璃一样。
他被冰到似的缩了下手。纸条蜷成一团，蹦进手心。未经苦难打磨的降谷零还很青涩，面上的伪装在这种情况下已经快被剥落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
他滚了滚喉结，沉着一张脸。gin以为他是因为任务失败才心情不好，对他的态度好了一点。
哐当一声，发泄似的，降谷零烦躁的踢了脚边的易拉罐。
她到底是谁？
脑中再次浮现起女孩白日的一举一动。
——‘zero’
她吐出了这个名字。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萩原研二」。他闭了几次眼睛，纸条上的内容反复撕扯他的神经，漫出点痛苦的情绪。
……
【情绪淡漠】
【对诸伏景光有异乎寻常的关注】
【若山警官】(好感度：70)
【莫名其妙的‘喜欢’】(超出预料)
萩原的某些特质，比如说受女孩子欢迎——这一点，「萩原研二」也有。
听若山玲子例行汇报般将之前的发生的事一一说明。「松田阵平」轻叩桌面。下属离去后，他低喃着些呓语。
音量过低，让人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熟悉的封皮本再次被主人翻到最新一页，「松田阵平」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摘下装饰用的眼镜，不紧不慢地继续写。
——没关系。还不到最差的时候。
「萩原研二」有问过他，若山为什么对她这么好，「松田阵平」和她说，他们和你没关系，你不用在意他们。不用理解他们。如果硬要打比方，你就把他们都看成「gin」。
果然，「萩原研二」不再问了。
她和他们并肩走了进来，没和他说一句话。他看见他们两个不同寻常的脸色，乱糟糟的，像被胡乱揉皱的油画，烦躁、无奈、自责。……有什么超出预料的事发生了，他想。
是不好的，和她有关的。
他平静的心应和似的砰砰砰——逐渐加速起来。他看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她说，「小阵平」。
我好像……真的说不了话了。
然后像只抓坏家具的大狗狗，愧疚地垂下眼睑，不敢看他的眼睛。
「松田阵平」心头一紧，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掐进掌心。借着这几分痛意保持清醒。脸上的肌肉也无法扯出微笑。
确实。这种情况下，本来也不该笑。「松田阵平」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拉平，他凝视着「萩原研二」，又像是在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两人。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只有你才是我最在意的、最在乎的人。「松田阵平」从她给出结论的那一刻，就很快逆推回去，不出几秒，就找出了原因。
可笑的命运论，如果真的不想让他们插手，就不要把他们送来这个世界。继嗅觉，味觉后，他们还要剥夺她的声带吗？
「萩原研二」没有正义观，她和萩原研二剖析的最大的、本质不同正在此处。她以「松田阵平」的喜恶为善恶观。只是觉察到他对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友好的意味，她才会去担心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安危。
「松田阵平」私底下和她说过对于两位警官的态度，他总是不吝啬于夸奖对方，比如说某些闪闪发亮的特质。
那时「萩原研二」就明白，他是喜欢这两个人的，或许因为身份原因，还带着一点对年轻意气的羡慕。
但其实归根结底，这些人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松田阵平」不无冷漠地想。
他们应该再自责一些，最好一辈子记住——这是「萩原研二」为了救他们，献出的祭品。这两个笨蛋估计什么也没搞清楚。天真、傻乎乎的以为只是他们没看好她，让她出事了。
他压下脑子里恶意翻涌的泥沼，止住晦暗的想法，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说道：
“这是救景光的代价，是吗？「萩原研二」。”
沉默一片的死寂中，无人应答的浓墨也变成了化不开的潮湿。
他和她对峙。
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对峙。
他和她上瘾似的看着悲剧，一边是局中人，一边是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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