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亡国之兆

　　“陛下，来喝一杯嘛！”一个莺声燕语的声音响起，皇帝终于收回视线，继续喝他的酒，看他的舞去了。

　　上官云默心里微微一松，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渗出冷汗。放松了才发现右边的那个少年又拿了果子喂她，几乎都要靠在她的肩膀上了，于是她将胳膊搭在那个少年的肩上，看似揽在怀里，实则在用力往下按。

　　仰着头看她的少年眼角又细又长，流转的目光微微有些诧异。

　　上官云默用下巴指指自己的腿，那少年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了看，终于将身子底下去了，低着头默默的替她捏腿。她被捏的毛骨悚然，脊背发麻，但却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总不能让他继续靠在自己的怀里吧？

　　另一个少年端着酒杯，虽然不那么方便的靠上来，但是也贴的及近。上官云默心里想着怎么把他推开些。

　　这时殿中的舞蹈恰好到了高潮部分，皇帝乐呵呵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下去，和舞女们一起跳舞，醉的七倒八歪，在众女环绕下晃来晃去，调戏了这个抱那个。

　　殿上的人见怪不怪，继续演绎着自己的脸色，似乎能陪着皇帝一起荒唐到天荒地老。

　　上官云默接过杯子，自己慢慢喝着，侍酒的少年很有眼色的找到了自己的活儿，默默的替她捶着腿。

　　一曲歌舞毕，皇帝已经满头大汗，脚步虚浮。全靠着身后的舞女扶持才能不倒地，眼睛要睁不睁，嘴里还嚷嚷着，“跳，继续跳！”

　　新一队舞女登场，曲起舞动。海公公走到皇帝身边，代替舞女扶着他，温声劝着，“陛下，跳起来了，咱们回榻上看。”

　　“啊，对，回榻上看。”皇帝迷迷糊糊的道。

　　海公公扶着皇帝回到榻上，让他继续躺在美人怀里。不一会儿，平和的曲子中便混合着微微的呼噜声。大殿上的人照旧该做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担心影响了皇帝休息。

　　上官云默看向身侧侍立的侍棋，问询的眼神明确的表示：能不能走了？侍棋坚定的缓缓摇头。于是她心里骂娘了，原本还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公主，一生富足安乐就行。可看这样子，只怕是亡国的征兆，那自己这个公主到时候岂不是会很惨？

　　她想着想着，就冷汗再起，却突然感到有人摸上了自己的膝盖，还有继续向上的趋势，她一把抓住那只作怪的手，聚神蹙眉看去，原来是右边那个少年。那少年抬起头无辜的看着她，让她只能把又一波大火压在心里。

　　上官云默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的手，没想到他居然胆大的顺势抱住她的胳膊，再次看似乖顺，实则丝毫推不开的依偎上来，仰着头含情脉脉的望着她，狭长的眼内波光流转，一眼望之清澈见底，倒映出她自己慢慢息怒的眼神。

　　“确实生了一双罕见的漂亮眼眸，可惜了！”上官云默心里感叹，正想着要怎么将这块牛皮糖，在不惊动皇帝的情况下处理掉。对方却已经趴在她耳边低语，甚至有意无意的吹着气，“长公主殿下，你要不要带奴回去，奴家会的可多呢！”

　　得寸进尺，上官云默心想，再次用力推他，结果却纹丝不动，“这个少年不简单！”心里这般想着，她低头附在他耳边，“本宫喜欢清秀的，你太过艳丽；本宫喜欢乖巧的，你太过闹腾。学学你旁边这位安分守己的少年，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少年的眸子里闪过狡黠的笑意，委屈的嘟着嘴，附耳低语道：“奴这么美好的少年，殿下怎么舍得拿生死来威胁呢？”

　　“......”这哪里来的泼皮，我该怎么办？上官云默心底有些烦躁，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让她平静了不少。看着手里的酒杯，她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偏头低声吩咐旁边侍立的小太监，“拿酒杯来！”

　　大殿内就有很多酒杯，太监很快就递给她一个鎏金的小酒杯。

　　上官云默示意另一个少年倒酒，倒满后，她毫不犹豫的喂给那个牛皮糖喝，他看着酒杯犹豫了下，还是乖乖喝了。

　　上官云默继续刚才的动作，一壶酒很快灌完了，又有人上了一壶新的，再次满了杯。她执在手上漫不经心的转着，看着他嫣红的脸颊，微微涣散的眼神，轻声低语，“好喝吗？还要不要？”

　　少年憨憨的摇摇头。

　　“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说御酿的酒不好喝？”

　　“好喝，但是不要再喝了。”少年有些迷糊又有些无辜的呢喃。

　　“那就从本宫身上滚下去！”上官云默附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道。

　　他这次倒是听话，乖乖的委顿下去。上官云默却还是不解气，抬起他的下巴，将手上酒杯中的酒全都给他灌下去方休。

　　但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一杯酒成功化身为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骆驼，少年想都不想的伏在她的膝盖上醉了过去。

　　上官云默气的想宰人，但是那只毛茸茸的脑袋，很像小小只的狐狸，生生遏制了她的杀气，推人的手也临时转变了方向，改去拈点心。

　　皇帝这一睡就睡到了午时，大约是人的三急，打断了他香甜的美梦，在一堆人的扶持下，匆匆忙忙的去更衣。趴在上官云默的膝盖上的少年在皇帝起身前一刻醒了，在默默的为她揉着被压的酸痛的膝盖。

　　这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上官云默僵硬着全身端坐了一上午，浑身酸痛，虽然到了午膳时间，但是她对桌子上的诸多食物，半点胃口也没有，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殿内靡靡之音从来就没有停歇过，舞女们换了一波又一波，没完没了。

　　上官云默再次看向侍棋，她仍然摇头。

　　皇帝再回来时，便命人摆膳，歌舞继续。这么时时看着听着，再绝世的歌舞也腻了吧？不嫌吵闹的慌么？

　　面对色香味俱全的御膳，上官云默味同嚼蜡。

　　用完膳皇帝终于记起来还有个女儿存在，“云儿脸色不太好，是饭菜不合胃口，还是下人们伺候的不尽心？”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只是重伤初愈，身体欠佳而已，不妨事。”

　　“原来如此，朕都忘了，你是才伤好进宫的。这样，你去看看你母后，便出宫去吧！”

　　“儿臣遵旨！”上官云默心里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告退。

　　“去吧！”皇帝一边挥袖，一边端起了酒杯。

　　出了乾坤殿以后，侍棋请她上轿，她坐了一早晨，实在不想再坐了，“这个时辰过去，母后大约还在午睡，还是去御花园走走吧！”

　　“公主说的是，那奴婢为你带路吧！”

　　“嗯！”

　　乾坤殿距离御花园并不远，秋后的阳光和煦，并不灼热，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半个小时，就到了御花园。

　　秋末冬初的御花园，倒还有那么些花顽强的坚持着，萎靡不振的样子，让人怀疑它们还能不能活过今晚，就更显萧条。明明是金碧辉煌的皇宫，假山亭台楼阁水榭林立。却因为冬天的到来，蒙上了一层不详的灰色。

　　一行人路过一处假山，不知从哪里传出来清晰的呻吟娇喘声，真是让人倒进了胃口。

　　“什么人在此放肆？滚出来！”侍棋清喝道。

　　里面磨磨蹭蹭半晌，一个衣裳凌乱的侍卫带着一个衣服皱巴巴的宫女出来了，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待看清眼前面无表情的人是谁，才腿一软跪地求饶，“长公主殿下请恕罪，实在是这里平常没有人来，小的们才敢如此行事的！”

　　所以这是怪我突然来了？难道不是你们，不该行如此污秽不堪之事么？上官云默气的要吐血。

　　“混账，你怎么说话的？”侍棋看上官云默脸色都黑了，连忙大声呵斥。

　　“小的，小的们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请殿下饶了小的吧！”

　　“滚！”上官云默低喝道。

　　“公主息怒，莫要跟这些小人计较，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何况这种事在宫中也是屡见不鲜，就是皇上见了也……”侍棋不肯再说下去了。

　　“说！”上官云默余怒未消的道。

　　“不仅不责怪，反而上前凑热闹，甚至还有赏！”侍棋的声音轻的像微风一样，却炸的上官云默里焦外嫩，原来是她少见多怪了？

　　“都不要跟着了，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上官云默顺着眼前的道往前走，过了一座小桥，继续往前，最后登上了一座观景台，身后的一行人抬着轿子远远跟着。除了他们主仆之外，四周鲜少有人。

　　她在观景台上临风而立，看着远处连绵不绝，高低起伏的宫室，不知道这下面遮掩隐藏着何等的糜烂腐败。皇室专于享乐，穷极奢靡，礼崩乐坏，大厦将倾矣！

　　历史上那些亡国的皇室公主是什么下场，或者俘虏为奴为妓，或者屠杀殆尽，运气好的被入侵者看中霸占，让你日日面对敌人而无能为力。总之，无论那种结局都是生不如死。

　　冷风吹过，上官云默打了个寒颤，怎么办？自己人生地不熟的，来到这鬼地方该怎么办？对了，皇后，有皇后在，她应该为女儿安排了后路吧？

　　她转身下了观景台，侍棋迎上来，“公主接下来想去哪里？皇后娘娘那里，想来已经过了午休了！”

　　“就去母后宫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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