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女儿

　　转眼孕期满了，临产前，成涛把我送回他母亲那里，从他家去县城医院比较近。成涛仍然每天回来，他母亲对我说：“你嫂子都是在家生的侄子，到时你就在家里生吧，我提前去吧接生婆叫到家里来。”我说：“前年，我们老家那边有一个产妇在家里生孩子因为难产而死了，我害怕在家里生孩子。”她说：“你不怕挨刀（剖腹产）就去吧！”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

　　回到成涛家里住了一星期之后。有一天中午，我觉得肚子很痛，只能站着，没办法坐下。成涛的母亲和嫂子赶紧把我送去医院，办了住院手续。医生做了初步检查，让我先在病床上躺一下，直到晚上，医生把我叫去手术台躺着，然后挂了吊瓶，我害怕剖腹产，听说会留下刀疤，热天穿裙子都能看见。我就可怜地对医生说：“医生，我是做的重体力工作，听说剖腹产一不小心会发炎，还会季节性肚子痛，拜托医生让我顺产行吗，我不想剖腹。”医生说:“你别担心，已经检查过了，你可以顺产，但是我要下班了，你还没这么快生产，该下一轮医生为你接生。”我心里踏实了许多。

　　晚上八点多钟，在我痛苦的挣扎和几名医生的帮助下，我的女儿顺利的出生了。女儿不停地哭，现在正是用襁褓的时候，襁褓却放在娘家母亲那里，母亲说要等到生了孩子办“三朝酒”的时候才拿来，早知如此，自己就应该提前去买一个襁褓。成涛的母亲脱下身上的棉袄裹住女儿，才稍微停止了哭声。那一晚，成涛和他母亲轮流看护女儿。第二天，我精神好一点，他们抱女儿来看我，女儿长得和成涛一个样，只是现在还是单眼皮。她的哭声很可怜，生怕我嫌弃她似的。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女儿，我怎么会嫌弃她呢？

　　成涛出去买饭的时候，遇见一位同事，同事的妻子也在这里生孩子，他们生了一个儿子。同事听说我们生了一个女儿，顺便进来看看，发现女儿被一件棉袄包裹着，担心把孩子冻坏，就借给我们襁褓。女儿终于可以在温暖的襁褓里睡觉了。

　　女儿每天一个样儿，越长越漂亮。第四天她外婆来看她时，成涛正在喂女儿喝白开水，女儿小手把勺子捏得紧紧的，外婆觉得她的孙女多么可爱聪明，放心地走了。

　　第五天，总算可以出院了，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成涛的母亲不断地问用了多少钱，单位上可以报销多少。生孩子都是我们小两口自己的钱，没有找她拿一分钱，她都这么心疼钱，要是我们自己没有钱，她是绝对不会同意去医院生的，我生产的时候那么费力，如果在家里生，也许会有危险，她的心理却只有钱，从不考虑人的安危。

　　回到成涛家里的第一个夜晚，是最难过的。本以为他的母亲还会像在医院时那样照顾孩子，结果到了晚上，孩子尿尿了，哇哇的哭，看着孩子的小手小脚不停地乱蹬，该换尿布换小裤裤的时候，我忍着轻微的伤痛去敲成涛母亲的门，她和我的房间相邻。发现门是虚掩着，但是里面被一根大木棒抵住，进不去，我叫她，也不答应，成涛也不在家，这么冷的冬天，我担心孩子着凉；看见孩子不停地哭闹着，小手小脚不停地乱动着，我又不敢给她穿小裤裤；最后，我鼓起勇气，努力的给孩子穿上了小裤裤、换了尿布，这是我第一次干这事儿，是被婆婆逼出来的，什么都有第一次啊！

　　十天之后，我娘家母亲选择正月二十九这天在婆家办“三朝酒”，说那天是黄道吉这是农村的风俗。

　　到了那天，下起了滂沱大雨。娘家和婆家的亲戚都来了。母亲带着娘家人，风雨无阻。母亲给我带了许多吃的，挑来两大箩筐鸡蛋就有八百多个，还有十多个鸡，另外就是小孩穿的用的，小孩的襁褓在医院那么需要的时候却没有，今天才拿来。母亲这次是掏空了家底在摆面子，她要在婆家人面前证明自己很富有，不能在婆家人面前显得太寒酸。她也不和我商量一下，有必要买这么多吗，八百多鸡蛋啦，当时也没有冰箱。我们只好用一部分来包了皮蛋，那段时间，全家大小都吃鸡蛋，包括哥哥嫂子一家人。

　　更可气的是，这次办“三朝酒”的钱是我们小两口自己出的，照农村的风俗，婆家的应该给娘家人包“礼菜”。成涛的母亲本应该给我娘家的爷爷奶奶包“礼菜”，她却为了讨好小妹的婆婆，给小妹的婆婆包了“礼菜”。因为生完孩子，伤口还没完全康复，我一直在床上照料孩子，没有时间过问这些事情。母亲回去后，爷爷奶奶还在等着孙女包的“礼菜”呢，母亲说没有。为这事儿，我都难过了好一阵子。

　　坐月子这四十天里，因为奶水充足，女儿越长越好看。孩子满月那天，成涛从里屋跑出来高兴地对我说，女儿会说话了，叫我进去看看，我正觉得很惊奇，只见女儿躺在床上，成涛就对着她哦哦的说话，女儿就开始哦哦的回应，很可爱的样子！成涛自豪地说：“女儿会说第一句话，是爸爸教会的。”

　　这段时间，成涛的母亲出去打麻将每天都是输，回来对我说：“晓芳，你明天叫成涛去给我买几尺红布给我挂红，我去医院照顾你的时候，睡了医院的产床，被霉运上了身，你们必须要给我挂红，给我去去霉气。”我说：“你是照顾自己的儿媳妇，也不是照顾别人家的，怎么能这样。”没办法，如果不给她挂红，她每天就要吵闹，只有给她买了。

　　在月子里，每天吃的不是鸡蛋就是鸡肉，小菜也只能吃清汤不能吃炒的，我吃得很腻。

　　终于坐完月子，我就可以和家人在饭桌上吃了。成涛他们家吃饭，除了吃小菜哥嫂不过来吃，只要是吃肉或者吃鱼，哥哥嫂子虽是分了家的，都要在饭桌上一起吃。这天，成涛休假，我对他说想吃腊肠，他做饭的时候就煮了几节腊肠。我很高兴，今天终于可以吃腊肠了。结果，我抱着孩子刚吃了几口饭，孩子哭着，可能是要尿尿，我把孩子抱去旁边，却是要拉粑粑。好一会儿，我才回到桌上，一盘腊肠快被吃光了，仅剩下的几块也被成涛的母亲很快吃掉了。

　　一大家子人吃饭，我带着小孩，抢不赢他们，我想回娘家。成涛的母亲更是聪明，我带着小孩在这里，她要做饭、烧水，不能自由地出去打麻将，早就想着坐完月子送我回娘家了。平时就在唠叨着：紫馨要出窝了，柴也快烧完了。

　　回到娘家，母亲以为我只住几天就走。她一直以为婆婆会帮我带孩子，我会在婆家住到产假休完，直到上班，她却不知成涛的母亲早就算计着她。我把情况给母亲讲明，她虽不至于赶我走，我也知道，她办“三朝酒”时为了要面子，已经花了不少钱，现在家里也不是很宽裕，我现在又要回来白吃一段时间，心里觉得对不住母亲。但是，现在只有母亲是我的依靠，我现在不管吃的好不好，只想睡个好觉。带着孩子，每晚都要起床换尿布，我睡不好觉，早上趁孩子熟睡时，自己想多睡一会儿，成涛母亲却很早就要叫我起床，中午还要帮忙弄一大家子的饭菜，我实在是太累了。我是想回娘家来好好休息一下，补一补这一个多月拉下的瞌睡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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