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布置落空

“竟然有此事？”水圣伯锐利的眼睛扫视满殿大臣，斥责道：“平时在朕面前哭穷，吃不起肉腥，穿不起棉衣，眼巴巴地求着朕涨俸禄，那请问各位爱卿，你们那些纨绔儿子青楼狎妓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搜刮的民脂民膏吗？”

群臣纷乱，低头不语。

“好啊，现在没话说了，刚才还吵得沸沸扬扬的，现在一个个都成了哑巴了？是朕这些年脾气好了些，你们就开始放肆了？”水圣伯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道。

“陛下，这件事情微臣觉得三皇子没有错，错全在那该死的刺客，还请陛下明察！”兵部尚书站出来说道，刚才他还支持水秉道，此时伤害到自己的利益，就调转风向，开始支持太子水秉德了。

水秉道暗骂一声墙头草。

“正是！此中事情一定要查探清楚，岂能听信一面之词，况且三皇子殿下俊雅高洁，岂会去青楼狎妓乎？”礼部尚书大义凛然站出来说道。

“说不定是小人撺掇绑着去的，请陛下明察！”兵部尚书嗓门最大。

“大宛王朝此时与三皇子和亲，事情重大，还是最好不要节外生枝，微臣建议由太子负责，明察暗访，查清原委，也比在朝堂上议论的好。”工部尚书提出一个建议。

“此言大善。不了解民生疾苦就无法对症下药，不下去明察暗访就无法得知实情，微臣建议，以后各部上奏时，都要起草相应的查访材料，以备往后校验。”连任职当朝上将军的国公爷克斯鲁也站出来说道。

“陛下明察，陛下圣明！”群臣跪地大呼。

水圣伯倒吸一口冷气，要是不知道真情，他还被这些尸位素餐的大臣们蒙蔽了，没想到平时内部明争暗斗的大臣们，今日却出奇地保持了一致的看法。

他心里有些暗暗的忌惮，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要是百官都扎成一团，他这个皇帝就被架空了，只有让他们斗起来，自己居中调停，朝堂才能稳固，帝位才能不可动摇。

“竟然如此，两位皇子免去责罚，在家好好思过！”

水圣伯金口一开，在场大臣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这样做虽然会引起皇帝的猜测，但这也是不得已之太子将这件事抖搂出来，本想旁观的一些大臣满脸憋闷，不得不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了，谁叫他们生了不肖子，听了水宜修的话，撺掇在一起狎妓青楼，要是有选择，他们宁肯将加家中的纨绔打死，也不愿意加入太子与二王爷的斗争中去。

自古帝位争夺，哪里不是踩着无数的尸骨上去的？要是现在站错了位置，以后头顶上这乌纱帽可就难保了，儿子没有了可以再生，要是官位没了，可就再难找回来，十几位公子狎妓的事情过于严重，这也给了他们抱团的机会。

要是有心人善加利用，说不定就能要挟他们去达到更大的目的，当群臣百官都出奇一致的时候，就算是黑的，也能被说成是白的，人言可畏，就是如此可怕。

“还有，着太子水秉德全权负责此事，将这件事审查清楚，三日后给朕呈上折子，朕要清清楚楚地知道来龙去脉，克斯鲁将军说的对，我们在朝堂上吵架，不如深入民间去查访实情，依据事实说话，就少了许多冲突狡辩。”

水圣伯思虑一会儿，感叹道：“风罗国新政自朕登基武定二十年起，而今已有四十年头，风罗国实力越加强盛，但是也暴露了许多问题和缺漏，以后众位臣工务必据实以察，据实以论，这样黎民百姓才不会受冤受苦！”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跪地高呼道。

事已完毕，水圣伯挥了手，道：“无事退朝吧，水秉道留下来，朕有话说！”

……

御书房。

姜晃领着水秉道小心翼翼踏进了御书房，自己首先进去通报，得到水圣伯的准允之后，这才又出来，恭敬道：“王爷，陛下让您进去回话。”

水秉道将一柄金子塞进姜晃怀里，贴身细语道：“公公辛苦，敢问皇帝陛下找我可有什么事？”姜晃抬头露出神秘的微笑，摇了摇头，不作解释，坦然收了金子，尖着嗓子道：“王爷进去就知，这件事老奴不敢多嘴，否则就是有死无生喽。”

水秉道心中一凛，冷汗就从官帽里冒了出来，自古伴君如伴虎，当今皇帝虽然是他亲父，可是帝王皇家无亲情，他首先得是一个臣子，然后是儿子，况且家里还藏着一个樊梨花，要是透露出去，一个叛逆的罪名会让他踏入无间地狱。

这几日他下放州县赈济救灾，风尘仆仆赶回京师，听知水安歌与水宜修青楼狎妓的丑闻，顿时喜出望外，暗道樊梨花总算做对了这一件事。

于是还未回府，他就急着罚跪水宜修，上朝刁难太子水秉德，希望弄臭他的名声，以后储君的人选就不知道是谁的呢？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后面还有刺客一事，看来樊梨花是暴露了。

要是她还藏在王府？

想到这里水秉道吓得全身颤栗，六神无主，樊梨花要是真的被百骑司抓个正着，这件事就无法善了了。

走进里间，行完叩拜礼，水圣伯正端坐在书房椅子上喝着一碗小麦粥，看见水秉道风尘仆仆的憔悴模样，水圣伯神色无定，赐了坐，派人给他盛了一碗小麦粥。

水秉道暗暗放松下来，饥渴地喝完一碗小麦粥，似乎还没有吃饱的样子，水圣伯早已经吃完，就瞧着水秉道吃，派人给他加了几碗小麦粥。

水秉道也没有客气端起碗来大快朵颐，连夜加急赶回来，他还没有来得及进食。

怎样让皇帝看到你的辛苦？水秉道自有一套招式，出外办差回来，越风尘仆仆越好，肚子要饿着，衣服要留点污泥，神情要憔悴，这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谁也不会多为难你。

“看来救济灾民的事情，你是用了心的。”水圣伯起身踱步，又转头回道：“本该让你回去休息，但是朕等不急了，有些事情我不问，就如鲠在喉。”

水秉道停下碗，抹了一下嘴巴，神情有些慌张，道：“陛下但有所问，儿臣知无不言！”

水圣伯轻瞄水秉道一眼，威严道：“那朕首先问你，你救济的青州，地有多广，人口有多少，有多少户，每年赋税多少，官员政绩如何？”

水秉道神情一松，起身拱手道：“陛下，根据儿臣查访得知，青州土地广袤，但仅有小部分地区可以耕作，其他皆是荒原戈壁，青州耕地良田五十万公顷，人口四十五万余，十五万六千户，大多都是农户工匠，每年赋税可达三百万两白银，比冀州，丰州两地多了一倍。至于官员政绩……前年户部刚刚检核过，儿臣去了多日，见当地民风官府也是不错，牢狱案犯甚少，卷轴冤案不多，想必已达政通人和之际。”

“噢？”

听完水笔道的汇报，水圣伯回头惊讶一声，不动神色道：“我怎么听说青州知府姚炳道，收受贿赂五十两雪花银，每年赋税中抽出五十万白银堵住青州地方官吏的嘴，而每年运送到京师的赋税只有不到三分之二，你说说，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

接着水圣伯操起书案上的卷轴甩到水秉道怀里，字字铿锵道：“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青州官员政通人和！冤假错案挤压成山，被他们隐藏起来不敢示人，赋税徭役加了不止两倍，就连牢里的犯人都被他们拉去矿场开矿，百姓活不下去易子而食，这，就是你说的还不错？”

“要是天下再多几个你说的还不错，朕水氏的江山是不是就要转手送给他人了？”水圣伯指着水秉道劈头盖脸道。

水秉道还没有来得及翻看，连忙跪地口呼不敢，在铁血屠夫发怒的时候，他只能低下头颅静等发泄，冲撞他并没有好果子吃，心底将上奏的官员骂了祖宗十八代。

水圣伯稍稍气消才允许他起身。

“嘿嘿，水秉道，这些年你可做的好啊！”水圣伯盯着水秉道眼睛道：“在朝堂上大肆培养党羽，地方官吏徇私枉法，搜刮民脂民膏都是你撺掇的吧？这青州赋税都进了你的口袋，怎么没有把你撑死啊！”

“儿臣惶恐！”水秉道吓得腿软。

“惶恐？惶恐有用吗，要是朕不查清楚，你是不是还要继续狮子大开口，将朕呕心沥血治理的江山，像蛀虫一样吞噬个干净？”水圣伯狠厉骂道。

水秉道低头不语。

水圣伯甩了一个卷轴，水秉道低头看见上面写着百骑司的密报，以及刺客莫折蓝的口供，看得他目瞪口呆，面如死灰，此时瘫软在地，再也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这份口供，朕没有传下去，要是传下去，你知道后果！”水圣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训斥道：“朕没有此想到，你竟然敢和异邦密探沆瀣一气，要是那次皇宫刺杀成功，你是不是就要踩着朕的脑袋登上帝位？水秉道啊水秉道，当年朕见你贤德爱人，本想将太子位传给你，没想到你竟然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违逆朕的旨意，现在更是阴谋诡计齐出，不惜谋反篡位，你心里到底藏怎样的心思，朕怎么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水秉道一时老了十岁，淡淡地看着水圣伯不语。

水圣伯哀戚道：“朕这些年待你比水秉德和水秉风都好，是为了弥补当年朕对你母妃的亏欠，可是你太让朕失望了，不但不思进取反而玩弄阴谋诡计，祸乱朝政，你还怎么狡辩？”

“随陛下处置，儿臣无话可说！”水秉道怔住，认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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