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腊月将至，街上小贩逐渐多起来，唐凝也开始准备年底要卖的产品。

        首先便是腊肉。过年普通人家互相送礼物多是酒和腊肉，入学和年节时学生们也常送腊肉作为束脩。

        大部分人自己做，水平就层次不齐，有的没保存好变味生了虫子，看上去就不美，因为生活条件有限，这种腊肉还是会被吃掉，只是滋味就要差上许多。街上也有很多乡下人把做好的拿来卖。

        有秦肆几个哥们儿打通的渠道，他们早早趁着价格还没涨，先定了几头年猪，自己在乡下喂养着，用到一头杀一头。

        前几日做好的腊肠，现吃口感有些肥腻。经过几天烟熏，肉质更紧实，也增添了些许风味。

        唐凝打算再做些一并售卖。不过这次，她干脆给了秦肆哥们儿钱，让他们带来处理好的，愿意自己处理也行，找别人处理也行，她要一拿到手就能用的肠衣。

        当地讲究年年有余，过年期间的餐桌上不会少了鱼。但年前年后物价正高，有超过十日集市并不开门。所以很多人家会做腌鱼或鱼干。唐凝计划卖鱼干。

        把撒了调料的鱼天然风干或者是用烟熏干，可以存放大半年。

        要吃的时候，先泡一夜，再放进油锅里炸酥，或是小火煎到双面金黄，吃起来很香有嚼劲。也可以放在蒸锅里，加上点料汁去蒸。蒸透的鱼干外面有韧性，里面却是软嫩，和鲜鱼差不多，但更多了时间赋予的风味。

        唐凝对鱼的种类体型大小都有要求，就让少年们去寻肥美的大鱼，有合适的买上几条或十几条，回来做一批。

        先把肉或鱼放在火上熏烤，再挂起来，慢慢风干。为此，他们还扩大了茅棚，把小狗放在里面看守，谨防有猫偷吃。猫一进来，狗就会叫，人就醒了，起来去把猫赶走。最后还是防不住被猫跳起来抓烂了鱼，只能安排了个人睡在茅棚里。

        他们还很幸运地买到一头摔死的牛，这时候政府不让杀耕牛，要吃牛肉就只有老死、病死、摔死的牛，价格比猪肉略便宜。对于这头来之不易的牛，唐凝留了很多做成酱牛肉、腊牛肉、牛肉干自己吃，剩下的都做成牛肉酱。

        除此之外，唐凝还想做烤肠。因为肉的价格高，纯肉制品的价格也降不下来，除了过年送礼，其他时候县城的市场需求量并不大。总结了鸡汤泡饼的经验，她认为想吃肉的普通人是很大一股客流量。用淀粉和肉混合，可以压低成本，让来来往往的客人们用低廉的价格购买到一次简单的享受。

        把肉剁碎，像打丸子一样锤烂，再混入淀粉和调料，大力地搅拌捶打，增加弹性，再灌入肠衣中。

        煮熟就可以吃，不过简单熏一下，也能增添风味。唐凝的家人、秦肆的几个哥儿们试过后，都说好。

        次日，唐氏饼店，就上架了这款新产品。

        在煎包卖完后，就用原锅开始煎香肠。大锅小火慢煎，不一会儿，浓郁的香味就飘散开了。

        不少经过的人都忍不住咽唾沫。到店里一看，是香肠，很多人感到丧气，因为肉食贵他们吃不起。

        “五文钱一根，新出炉的煎香肠勒。”石头大声喊道。

        不少人露出惊喜的神色，五文钱，还能买得起，这可是肉啊。

        陆陆续续，有人走进店里，在柜台前向唐凝付钱，石头看谁付了钱，就用竹签串起一根。

        有人拿了一口吞，有的人小口小口咬着细细品尝。也有不少人问了价格没有买，咽了口水，慢慢远去。香味飘散了半条街，有人看到别人吃，问了就找上门。还有人，干脆多买个干饼，夹着吃，就解决了一顿饭。

        到了下午，河对面的书院下课，饼店里的人流量迎来一波小高峰。这些学生一年读书要花二十两银子，大多是富贵人家，自然不会吝啬五文十文。

        往日下课都会来买个饼解馋，今日还多了这香肠。

        “唐娘子的手真是巧，我每天都盼这一口。”一个锦袍少年倚在柜台上说。

        “喜欢就多来。过阵子我们店里还有好吃的。”唐凝笑道，“不知书院什么时候放假？”

        “没几天了，就下月初。想放假，又不想回家，就吃不到唐娘子的饼了。”少年抛了个媚眼。

        唐凝仍笑道：“这好办。王公子可以多买些带回家。现在天冷，放上十天半月不成问题。”

        “你的饼装好了。”邻居李郎拍了拍王公子的肩膀，催促他一起走。

        唐凝感激地冲李郎笑了笑。

        日子一天天过，香肠的生意相当不错。来往的商人工人买个解解馋，顽皮的孩子哭闹着问大人要，进城采买的乡下人也要尝尝这新鲜东西。

        最近，唐凝等人几乎天天晚上加班，唐母还请了唐凝的姑姑来帮忙。

        为自己赚钱，唐凝加班得很开心，她也给大家发了加班费。大家得到奖励，便干得更卖力。

        同时，唐凝要求严格。不允许以次充好，损害店的口碑。工序都细化分工，减少失误率，次品都留在家里自己吃。

        第一批腊肉和鱼干做成了，唐凝便拿了些挂在店里，暗红色的肉，看上去就分外诱人。

        顾客们都发现了店里的不同。

        “唐娘子，那肉也卖吗？”

        “鱼怎么卖？”

        唐凝笑道：“八十文一斤。”

        顾客们都点点头。价钱是挺高，但猪肉三十文一斤，做一斤腊肉至少要一斤半鲜肉，盐一斤也要十文，也就是说用料成本肯定超过五十文。而唐氏饼店的东西用料好，味道也好，买了没有感到亏的。

        挂了半天下来，问的人很多，但是没人买。唐凝并不着急，这东西好好保存会越来越香，大半年不坏，而且等过年前猪肉涨价，她这肉也要涨。

        墙上还钉了木柜，放着一个个小巧的粗陶罐。唐凝开始向大量买饼的商队推销。

        “刘管事，这是我店的新品，请您试吃。”

        九宫格的小盒子，全是各种酱菜，有荤有素，有咸有淡，口味多样。

        中年管事笑着拿起筷子，他是唐氏饼店的大客户，每次路过至少会买一百个饼。

        刘管事眯着眼睛品了很久，脑海里已经开始谋划吃它们的场景了。牛肉酱适合拌饭、蒜蓉辣酱最好下面、豆豉可以炒肉、香菌酱用来煮汤、泡菜可以佐餐。

        商队几乎日日在路上，常带酱菜，大多都是自家做，或在小农小户家买，品质不稳定，有时候好吃，有时候一般。这里面好几种酱菜都给他惊喜。

        “怎么卖？”刘管事问。

        “荤的一罐八十文，素菜一罐二十文，菌菇一罐五十文。”

        常在大城市往来，刘管事并不觉得这价格贵，爽快地挑了十罐。

        还笑着对唐凝说：“唐娘子，你要是有多的，可以交给我，我保准给你卖上更好的价钱。”

        “多谢刘管事夸奖。”唐凝笑道。素菜都是在秋天时采购制作的，像白菜什么的才两文钱一斤，加上香料盐，利润还算较高，当然这也是因为冬季没有新鲜蔬菜。肉类的利润不高，但他们还在继续制作，产量不够，要不然唐凝还真想和商队签个大单子。

        进入腊月，城里的人明显多起来。离家在外的人回家过年了。乡下的贫苦人家，也把多余的东西拿到城里来卖。市场上食材的价格也在节节攀升。每天听唐母夸张地讲述什么价格又涨了多少时，唐凝都会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订购了许多食材，尤其是肉。

        这些东西每天也在快速消耗着，唐家成了个小作坊，每天晚上都忙到深夜。

        随着人流量增大，香肠的销量也愈加好。腊肉和鱼干也卖出去数条。有的人家买回去一尝味道极好，就不打算自己做，都来唐氏饼店下单。

        腊肠也上架了，分纯肉的和加淀粉的两种，大约是煎香肠的美味传遍全城，腊肠的销量格外好，一上架就被抢光，还有不少人预定下单。

        肉类的食品贵，而且为过年做准备，好些家庭都是十斤十斤的买。买的人不算太多，但饼店里每天都能收入好几两银子。

        唐凝的订单越来越厚，快乐之余也挺烦恼，几乎没有空闲时间。

        在赵珠儿启程去府城的前一晚，才特意空出时间，做了顿涮羊肉宴请赵珠儿。

        她们吃饭的时候，秦肆和他的几个哥们儿还在院子里忙碌。

        “你这做得热火朝天，秦肆也像是个踏实听话的，我也暂且放心了。”赵珠儿喝了点酒，脸蛋带着浅浅的红晕。

        “我争取将来能在府城买个大铺子，能和你常常相见。”唐凝说。

        “那可说定了。”

        “你也帮我留意着，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

        第二天，唐凝特意去送。

        在赵家人前，赵珠儿带着面纱，只跟唐凝说了两三句礼貌话，便上了马车。

        唐凝却分明看到她的眼睛是红的。

        这天，唐氏饼店挂起大牌子，上书饼、腊肉、鱼干、腊肠、酱菜等的价钱，均可预定。

        还在观望的熟客们都果断下单，他们都抢过煎包，知道唐氏饼店的东西有多受欢迎。年前很多条件不错的家庭不想自己做，都会买些包子馒头饼等放在家中，这时候天气冷，放个十天半月根本不会坏。今年做过年采购计划的时候，都纷纷把唐氏饼店的饼列入必选项。现在怕预定不上，就赶紧下单。

        比如后院的师爷家，他们人口少，吃得不多，买饼比自己做更方便。便早早来跟唐凝说好，在饼店过年关门前来取饼，留着他们过年期间吃。腊肉腊鱼香肠更容易保存，就提前买回家挂着，酱菜也买了几样。

        许多乡下人，也想着快过年了，忙碌一年该吃点好的，纷纷掏钱下单。

        唐凝的排单逐渐拥挤。因为城里人变多，白天的生意也忙忙碌碌。

        唐家学堂放了假，唐父也赶到饼店帮忙收钱记单子，每天都抱着沉重的钱盒回家，唐父乐到合不拢嘴。

        学生们不在，秦肆的几个哥们儿便能睡在学堂里，院子里的几个火炉，开始一天到晚烧，烘饼、熏烤肉干，没有一根柴火浪费掉。几人轮班，不停工作，才能勉强制作完订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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