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家的人才离家出走

我叫白露，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名字，可是，当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当我遇见那个死神之前，我对自己一无所知，包括名字。

        人们总是在走着走着的时候，总会遗留下一些东西，有些是遗弃，有些是丢失。而我，就是那个靠捡食这些而存活下来的人。

        我捡食的，很奇怪，那些人把他们弄丢了，却好像没有丢过一样。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记忆中第一次醒来，是在一个堆满异味的地方，然而，我发现自己并不嫌弃，反而有一种喜欢。我喜欢这种气味。还记得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有的充满着怜悯，有的充满着厌恶，有的充满着嫌弃，然后，走开，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似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躲避的东西，他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脏。之所以“脏”，是因为我醒来的地方，还有另一个名字，它叫垃圾堆。

        所谓“垃圾”，就是废弃无用或肮脏破烂之物，我醒来的地方就是它们的临时聚集地。它，还有另外一层的意思，就是失去价值的或有不良作用的事物。而她，就是靠那些生存的，虽然起初她并不知道，就像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一样而已。

        她行走着，身边的人都对我躲避着，可是，我对他们一点恐惧也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陌生不会让我感到恐惧。我感觉到自己很饿，有点走不动了，这个，让我感觉到了惊恐。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要如何生存下去，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的想到这个问题，可能，是饥饿感让我感觉到了恐惧。

        是生物，就会有寻找食物的本能，于是，我朝着“食物”的方向走了过去。是一个有些透明的生物，和自己很像。

        我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就朝着它走了过去。那个人坐在长椅上，低着头，玩着手机。我直接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你丢东西了。”我露出了一个微笑，看着他。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陌生的肮脏的女人，立刻站了起来，自动躲避开，然后又看了下身边，还是问道，“什么东西？”

        “一个透明的东西，和你很像，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应该是你的一个魂魄。”

        他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似乎在说着，你是神经病吧……

        “你不要了么？”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丝毫也不在意他鄙视的眼神，这样的眼神，我一路走来，已经看了很多了，已经习惯了。现在我更加的饿了，只想要快点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要了。

        他又看了我一眼，骂了一句“神经病”就离开了。

        “他真的不要你了，这就不能怪我了。还有，我真的很饿。”我对着透明的魂魄哀求着。

        生存下去的欲望会告诉你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这也许就每种生物的本能，活下去的本能。

        于是，我吃下了第一个灵魂，准确的说，只是一个魂魄，人有三魂七魄，丢失了一个，仍然可以活下去的。

        我舔了舔嘴巴，朝一个方向走去。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去清洗一下自己，在灵魄的指引下，我来到了一个地方，走了进去，家里没有人，便走了进去。

        这个地方，就是刚才灵魄主人住的地方，对了，也就是刚才男孩。

        清洗好自己，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我的食物，那么我也得完成你最后的愿望。

        我一个人走了很久，来到了一座有些破旧的村落。

        “住的真远。”我抱怨着，并且能感觉到自己走了这么远，吃下去的那个灵魂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你真的是赚到了。”我嘀咕着，脑中在仔细的确认着眼前的信息。

        “是这里，没有错了。”我走了进去。

        没有人，难道走错地方了？可是已经很累了，不想继续动了，我就决定休息一下，反正暂时也无事可做，没有地方可以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一点声音的骚动。那是拖着步子一步一步行走的声音，很慢。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从门口走进来的一个老人，是个年迈的女人，应该这么准确的说。那位老人看到她之后，吓了一跳，女人站起身来，走到老人的身边。

        “您好，我是……”突然间想起我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或者说还没有给自己起好一个名字，或者叫自己的代名词。

        老人看着我，“你怎么回来了？”

        我一惊，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你认识我？”我看着老人，满脸都是惊讶。

        然而老人并没有看我，而是拖着步子走到了另一间房间，“你先坐会，我不知道你今天要回来，也没有买什么菜。”然后一会见她拿着什么小包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追上去，“您要去干嘛？您还没有和我说你怎么会认识我的？”

        老人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你不认识我了？”

        “嗯，我是跟着感觉走到这里的。”我只能这么和她说，虽然也知道这样很傻，但是，我知道，只能这么说，难道要和老人说，我是吃了一个人的魂魄，受到他的指引走到这里的吗？那样我真的就是个傻子了。

        “你怎么了？小光？哪里受伤了吗？”她说着将手要靠近我，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一下。

        我和她保持着距离，“您是，妈？”

        老人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了些许的哀伤。

        “您等一下。”我走到屋里的另一个角落里，闭着眼睛，努力的想着。

        “该死，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就把我引到这里，弄的这么突然。你到底想要让我做什么？”

        只是来看看她就可以了？陪她一天？可是我已经饿了？好吧，我知道了。

        可是，她依然不能碰我，这是我的规则。

        “妈。”我艰难的说出这句话，然后整个身体都抖了一下，原来我已经变成了他的样子，这个样子只会持续一天，所以，我只能陪老人一天。

        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还真是什么经验都没有。

        该死，他自己为什么不回来看她？

        “您不用出去买东西了，我出去吧，您在家等我。”说完我就跑了出去，奇怪，竟然对这个周围的环境那么的熟悉，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他们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然道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吗？难道是我没有清洗干净自己么？她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没有味道啊。

        路过一个反射的玻璃旁，我才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很好啊，没有什么奇特的啊。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你是，小光？”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我点了点头。“你认识我？”

        “你怎么和之前不一样了？”然后他就走开了。

        在走回去的路上，突然间想到了他的反应，然后我想到了捡到这个魂魄的地方，哦，装扮真的不一样，那个人的装扮真的，很特别。

        算了，也就一天，此时我已经走到了家。看到那个她现在叫做妈的人坐在门口，看着她，然后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

        “不用过来了。”我跑了过去。

        我怎么会这些？当我看到做了一桌子的菜，自己都觉得很惊讶。

        “妈，吃吧。”但是我却只是看着，没有动筷子。

        可是老人并没有动筷子，而是在用手不停的擦拭着眼睛。

        怎么了？

        我看着她，“妈，快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筷子，慢慢的将饭菜送到嘴里。

        我的胃为什么会有点酸酸的感觉呢？一定是我又饿了，消耗的太大了，办完这件事，得赶快寻找下一个“食物”。

        “你怎么会突然间回来了？”吃完饭坐在床上，老人问我，女人仍然和老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想你了。”当然得这么说，难道说我吃了您儿子的一个魂魄啊。

        我笑了笑，“你很久都没有回来了，从你离家之后。”

        果然，只有有家的人才会做离家出走这件事。

        “哦，比较忙，没有时间。”女人支支吾吾的说着。

        “你和之前也不一样了。”

        “哦，总要改变一下吧。”女人有些尴尬的笑着说，不自觉的挠了挠头。

        老人又笑了，很开心的样子。

        在老人睡着的时候，我的思绪才能慢慢的展开。

        我触碰着老人的一件衣物。

        “妈，我为什么没有爸爸？别的小朋友都嘲笑我，说我是野孩子。”

        她抚摸着他的头，“你爸爸去很远的地方了，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去找他了。”

        其实，那个男人在知道她怀孕以后，就跑了，可是，她又不想打掉孩子，就把他生了下来，结果，这个孩子在翅膀长好以后，就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一封信也没有留下。而这个女人，也是一直没有结婚。她一直在等着小光回家。

        该死。我在内心咒骂着。

        你知道他永远都不回来了，所以，你就选择离开他了，是吧？这样也称不上一个完整的人了吧？毕竟丢失了一个魂魄。

        我这时才知道他为什么会丢失那个魂魄，因为它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妈，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这些钱给您，我下次还会回来的。”我低声说道，我知道他不可能回来的，但是，还是要这么说，希望总比绝望好吧，毕竟对这样一个老人。

        我将钱和写了刚才那句话的字条一起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悄悄离开了，在走出去的时候，最后再看了一眼。

        那些钱，是在那个人那里顺便拿过来的，本来也就是要给她的。

        即使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希望总比绝望好吧，希望可以支撑一个人活下去的。

        我为什么要替他做这些？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

        吃下了他，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必须完成一件他未完成的事，也就是所谓的遗愿。我需要他的滋养，但是，如果只是食用而不去完成他的事，那，他会在我的体内产生排斥反应，反噬那样就不好了。所以，信任有时还是要建立在相互利用和威胁上的。

        还有，我不能和人有任何的身体接触，会受伤的，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本能，只能这么说，就是它告诉我，要遵循这一条规矩。

        善良的灵魂是不会说谎的，即使面对的是即将吞噬自己的生物。

        遇到她，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在路边闲逛，似乎这样的日子里，就该无所事事，安静的瞎晃着，什么都不做。那时我还没有感觉到饥饿，所以心情很好。

        这时，马路对面，她在和我招手，于是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站在窗外，看着坐在窗边的一个女人。

        是位非常漂亮，第一眼就给人特别舒服的感觉的女人。这是我看到她的第一感觉。

        其实，吸引我的不是这个漂亮女人，而是在她旁边的那个，魂魄，你也知道，人是不可能吸引我的，我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更喜欢干净的灵魄。

        我站了一会，便走了进去。在“食用”这个魂魄之前，我得确认一下这个灵魄的主人是不是真的不要了，只有确定了，才能享用它。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她的同意，似乎，对于一切东西还很陌生，似乎有个无形的条约在限制着我，所以总是小心翼翼的好，所以一直在跟着自己的感觉，发现自己也只能相信自己的感觉，因为，我对所有的事情都一无所知，就如自己一般。

        自己，应该不会骗自己吧？至少现在的我还不会。

        “你好。”我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漂亮女人抬起头，看向我，“你是？”

        声音也很好听。

        太可惜了，我在心里想着。

        “你有东西丢了。”女人笑着说，虽然她知道笑的并不好看。

        “什么东西？”

        “一个魂魄。”仍然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然后看向漂亮女人旁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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