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架

“啥，你还嘴对嘴亲了他？！”程文藩不敢置信的高声说道。

        “不行，我得找他去，敢欺负我闺女，我弄死他！”说完就想拄着那根拐杖回过头去找那混蛋，也不看他半残的模样去了到底是谁弄死谁。

        显然，程文藩已经忘记了，春天是主动去给人家做人工呼吸的，论欺负与被欺负，程川才是那个被欺负的。

        “找找找，找什么找，你没听春天说是为了救人吗？”不等春天拉住她爹解释，张翠芳就先手脚麻利的将人扯住。

        显然还是了解自家老伴的德行的，一遇上春天的事儿，就脑袋短路，跟个瞎子聋子似的，只听自己愿意听的，看自己愿意看的。

        别看刚才张翠芳掐春天掐的厉害，她是信春天是为了救人的，但她也生气春天为了救人，不顾自个儿的名声。

        等着看吧，明天一准有人说闲话。

        人家不会管你是不是为了救人，只看到了你湿着衣裳，抱着人家亲了嘴。

        你说春天为啥不让大家伙儿帮着保密？当时在场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你让人家帮保密，就算当时应着你，回头该说还是说。

        一个村子里有啥秘密，就从来没有能过了夜的。像狂风过境，一夜之间，那些话就能被吹送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看她爹安静下来，春天接着刚才的话把事情说完。又借着这事儿，问了程家现在的情况。

        程家大队本来是叫程家庄的，解放前整个程家庄的地都是程氏一族的，也就是程川他们家的。

        五十年代初期，土地改革，“流行”斗地主。程家老爷子为了程家众人能少受点罪，当机立断捐了所有的家产，这才保住一家人的命。

        只是还是躲不过时代所赋予它的命运，虽说命保住了，可正常人，哪里能经受的住被接二连三拉出来□□羞辱。

        没几年，程家就只剩了程家老爷子跟程川两个人——有的是身子坏了熬不住了，有的是自己不想活了。程川他爹跟他娘，是后一种。

        你说农民有错吗，他们只是响应时代的号召。

        那你说他们没错吗，他们却是最后的既得利益者。

        只能说是时代的错，还有那些，趁着时代改革，大发人命财的社会蛀虫的错。

        春天听张翠芳接着说:“后来，程家老大夫妻的尸体被人从池塘里捞了出来，那会儿程川就在边上，好像说是他爹娘本来想带他一块儿走的，然后又没忍心。这之后，整个程家就剩程家老爷子跟程川两个人了，可是也没等程川长大，程家老爷子也去了，现在就剩程川了。”

        张翠芳说完这话，夫妻两一时都有些唏嘘。

        不管曾经有多风光无限，被时光的洪流碾压过后，都只剩一片废墟。

        春天听完后，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接着问道:“他今年是多大了呀？我怎么都不记得有见过他？”

        “好像是有二十三四了吧我记得，别说是你，村里人平时也不多见他的，他一般不进村里的，上工的时候也离大家挺远。更何况，你不是一直念书嘛，平时也不出去当然更见不到了。”张翠芳想了半天，说道。

        “行了吧，你有时间问别人家的事，能不能先操心操心自个的？”张翠芳说着说着又想掐春天的胳膊。

        “就是啊春天，你不是说老王头也在跟前吗，你咋不教下老王头？两男的亲总比你一个女的跟他亲好吧？”程文藩还是觉得不高兴。

        春天听着她爹的惊悚发言，还是认真解释道:“一般人没有学习过，刚开始做我怕他做不标准，掌握不了正确姿势，耽误了救人，就自己上了。还有，爹，我再最后说一遍，那个叫人工呼吸，用来救人的，不是跟人亲嘴。”

        程文藩看着闺女认真的脸，只能放下成见的改了口:“行吧，我知道了，是叫人工呼吸。”

        张翠芳听着父女两较真的话，感觉无语，这两憨货，重点是这个吗？

        是明天三姑六婆七大叔八大姨的嘴！

        哎，现在只能说幸好之前跟高家的事儿退了，不然更复杂。

        张翠芳自己在心里盘算着，也没跟父女两说。

        这要是说了，爷俩一个晚上得睡不着觉了，一个呢，呵，说了也没啥用，不当回事儿。

        张翠芳时常看着自个儿闺女感慨，你说这人活着，咋就能这么没心没肺呢，万事不上心的。

        老话咋说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当然，现在这话是不允许说的，反正就这意思吧。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

        第二天一早，春天跟着张翠芳出门准备上工——前两天村里的老少爷们将麦收后的土地齐齐犁了一遍，今天是去地里点玉米。

        走半路呢，两人就都觉得有些人看她们的眼神不对劲，边看还边窃窃私语，像是生怕张翠芳母女两不知道是在说她们。

        打眼一看，围在中间的不正是村里有名的张大嘴还有昨个儿见的小草她娘吗。

        春天是看出来了没当回事，你要是在乎这些人的嘴里说啥事儿，那一天天的啥活都别干了，这种事从她小时候就见多了，以前会在意，时间长了，人就皮实了。

        张翠芳呢，一遍遍的在心里深呼吸着，怕自己忍不住骂出口。

        可看她们越说越大声，眼神也越来越明目张胆一点都不待掩饰的，就忍不住了:“你们这大早上起来是在茅厕里吃的饭是吗啊？满嘴喷粪。”

        “你骂谁满嘴喷粪呢？你才吃了屎。我要是你，早找根绳子把自个儿给吊死了，养出个这么不要脸的闺女，丢死人了。”张大嘴率先反驳，认下了吃屎这个名号。

        “张大娘，你这都还没死，我娘怎么敢死你前面呢？你骂我就骂我，少捎带着我娘，还有，你要是觉得我干了不要脸的事，你去公社告我啊。”没等张翠芳说话，春天就先生气了。

        “好呀，你这死丫头片子，平时看着一棍子打不出来半个屁，原来心思这么毒啊，竟敢咒我。看我不收拾你。”说着说着就想往春天扑过来。

        “你要收拾谁啊收拾，当我死了吗就敢打我闺女。”张翠芳不甘示弱的拦在春天前面挠了张大嘴一把，同时也被张大嘴揪住了头发。

        春天见她娘吃了亏，忙冲上去抓住张大嘴的胳膊，想让她松开手放开她娘的头发。

        围观的众人看着打起来了也都着急忙慌的过来拉人的拉人，劝架的劝架。

        “张大嘴，你少说几句，脸不疼啊。”

        “凭什么让我少说，你没听着张翠芳先骂我吃屎的啊，还有程春天这死丫头，小小年纪这么恶毒，竟敢咒我。哎呀，你松开我，张翠芳，你有种别跑。”

        “谁跑谁是孙子，我说你吃屎怎么啦，你再骂我闺女试试看，我不止骂你吃屎了，我还要喂你吃屎。”

        “还有，你有空搁着说我，回家管管你们家张大柱，迟早得进看守所的料。”

        “我们家大柱怎么了？你家程春天才是要进看守所呢。怎么，我说的不对啊，你问问大家伙儿，是不是都觉得你闺女不要脸？还高中毕业呢，高中毕业，就能跟人退亲，能湿着衣裳跟人抱着亲？”

        “什么跟人抱着亲，那叫人工呼吸，我闺女那是救人，救人！不知道你就少说几句，不然显得自己没见识，少见多怪！”

        “我怎么就没见识了，啊？你问问大家伙，谁听过啊，指不定你们家春天跟人退了婚，又看人程家小子长得好，趁…趁那啥鸡的，想占人便宜呢。”

        “那叫乘人之危，你个文盲，这你都不知道，能知道什么叫人工呼吸？我呸。”

        两人骂着骂着眼看又要打到一团。

        “张大娘，你要是再不放手，待会儿别说我们母女两打你一个欺负你啊。”春天一边拉着张翠芳一边躲着张大嘴。

        “行了，都少说几句吧，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呢。”

        “就是，这么大个人了，也不闲丢人现眼。”

        “都在这干啥呢，上工时间不上工，等着扣分呢啊，再不快点，早上的分通通别要了！一群棒槌，死球不沾嫌。”这时老支书听见消息赶过来，把人一个个的往地里赶。

        “老支书，这可不怪我啊，是张翠芳先找我吵架的，他们娘俩还打我一个。你得给我评评理，不然我可不干。”张大嘴不服气。

        “还我给你评评理。我给你上上课行不行？你一天天不说别人家的闲话，你是不是活不到明个儿啊，啊，是不是？”老支书骂到，这一天天的都是啥球事。

        “还有你，文藩家的，你不理她，你今个是不是也过不去了，啊？还拉着春天一块儿打架，你说说你，像话吗？”

        “还有春天你，你一个读书人，还学一帮老娘们干架，啊，书读狗肚子里去了是不是？”

        “还有你们，都围着看戏呢呀，要不要再唱两句啊。”

        不管谁对谁错，在场的都得拉出来骂一遍。

        行吧，一场战役，在老支书的骂声里，散了场。

        还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没想到晚上临睡前，又听到了有人敲门。

        春天趿拉着鞋子走出院子，纳闷，谁大晚上的会来。

        “怎么是你？是有什么事儿吗？”打开大门，看着程川的那张脸，春天有些疑惑。

        “早上的事我听说了，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带了一点东西，给你和婶子赔礼。”程川说着将手里捆绑着爪子的野鸡递给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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