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上掉馅饼

　　法事结束以后，上官云默被安排在后殿休息，这里应该是这皇寺里最好的禅房了，清新雅致，布置不俗，看来是专门用来招待皇亲国戚的。屋子内檀香袅袅，小铜炉里的银丝碳燃烧很旺却不见烟尘，红泥小炉上的茶壶热气腾腾。侍女们手脚麻利的将各色素点心拿出来摆好，茶叶及一应茶具都一一摆放整齐。

　　这屋子与外面那些在露天下还要抢占的地方，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侍棋上前要替上官云默脱掉披风，上官云默阻止了她的动作，“本宫出去走走。”

　　“公主，这寺庙里到处都是人，不安全的很，不如歇歇我们就下山吧？”

　　“那就去后山吧！”

　　“公主请先喝口热茶吧，奴婢这就让人去安排！”

　　上官云默沉默片刻，到底还是上前坐下了，接过侍女送上的热茶，捧在手心里，一股温暖在手心蔓延开来。一盏茶的功夫后，她随着侍棋往后山而去。这一路除了道路两边站岗的侍卫外，再没有见到一个不相关的人。

　　这皇觉寺建在皇城外最高的一座山上，面对着皇城，背后是连绵起伏的山脉。上官云默独自站在峰顶，随从们都在身后远远的守着。

　　一个人静静的俯瞰着那重重远山，林木苍黄中还夹杂着些幽青色，总有那么些顽强的树木，还在为枝头的叶子供给养分，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第一场雪，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枯黄的落叶覆盖了地表，谁也不知道那底下是否覆盖着别的什么？

　　再看那山脚下，依然是枯草杂乱，不见炊烟。百姓只怕已经流离失所，田地荒芜，那层枯黄的遮蔽下，有没有人在做最后的挣扎，谁也不清楚，到达了何等腐烂败坏的程度，也无人关心。

　　“阿弥陀佛！”

　　身边响起了佛号，上官云默转头看向身边，不知何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站在她身旁，正是寺门外迎接自己的那和尚，她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老衲乃是这皇觉寺的主持，法号慧普。方才在佛堂上，匆匆一见，觉得施主异于常人。听闻施主在后山赏景，才特来拜会。叨扰之处，还请见谅。”

　　“见过慧普大师！”上官云默得知眼前的和尚是主持，慎重的行礼，别的不说，单说他收留了这么多流民，就只得人敬仰。

　　“施主客气了。”

　　“大师方才说小女异于常人，不知可否解说一二？”

　　“老衲观施主眉宇敞亮，目光清明，在这人心浮动，世人皆醉的当下，便格外引人注目。更有甚者，施主小小年纪，却对世俗几乎无所留念，身在红尘，心在冰原，不染风尘事。不是生来便极具慧根，与我佛有缘，便是看开了世俗的情感羁绊。不论何种因由，皆非常人。”

　　上官云默暗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大师道行高深，看出来她本身有异，原来说的是这个，她便转头仍然眺望那山外山，淡漠的道：“大师言重了，小女不过是不谙世事罢了！”

　　慧普大师不以为意的笑着摇摇头，换了个话题“施主观这山外风景良久，不知有何感悟？”

　　“山外还是山，哪有什么感悟。不过是吹吹风罢了！”上官云默这是典型的话题终结者，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也说不上好了。

　　慧普大师却不计较，格外认真的道：“不，施主看山不是山！”

　　“哦，那是什么？”上官云默漫不经心的问。

　　老和尚高深莫测的道：“是生灵涂炭的江山！”

　　“那不还是山！”上官云默打起了机锋来。

　　老和尚似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却端着十分慈和的目光看着上官云默，像是看个倔强却又口是心非的闹心孩子。

　　上官云默被他看得不自在，像是终于发现眼前的老和尚是个高僧，放下了那有些冲的语气，赔礼道：“大师请勿见怪，是小女无理取闹了。”

　　慧普大师双手合起，“阿弥陀佛，老衲并无怪罪之意。只是观施主面有忧色，不知老衲可能为施主排忧解难？”

　　上官云默沉默片刻，才低声叹息道：“大厦将倾，何处容身？”仿佛只是在问自己，并不指望别人能给出答案。叹息后又回过神，自己竟然问一个说自己有慧根的和尚，该何去何从？觉得好笑，竟然还开起了玩笑：“方才大师言及小女有慧根，不会劝我就此剃度出家，遁入空门吧？”

　　慧普大师本来正在想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听闻她这么一说，也半真半假的笑道：“施主说笑了，若果真如此，只怕还未剃度，老衲的容身之处就先被拆了。”

　　上官云默笑笑不语，和这老和尚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觉得心里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

　　慧普大师也不在意，接着道：“这天下如此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只要施主有立足之能，走到哪里都可立身。”

　　“立身之能？小女如何没有深思过，无非是文武兼备而已，如今才学，都晚了吧？”

　　慧普大师摇摇头，“学海无涯，什么时候都不晚。施主有心习武？老衲这里倒是有一本《般若罗摩多心经》倒是很适合施主修习，此乃佛教上乘的内功心法。修止大上乘时，五蕴皆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诸法。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大师，这是佛教功法，岂是我一届小女子能修习的了的，何况，听你说来，似乎修的是无情无心道？”

　　“众生平等，老衲修得，施主如何修不得？至于修何道，施主如今心底空明，不像是有放不下的！”

　　上官云默沉思，这老和尚当真是普度众生？还是有什么目的，我如今刚瞌睡，他就送了枕头来，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真的无毒吗？

　　老和尚继续道：“据老衲所知，江湖上有一种适合女子修炼的剑法叫《回风流霜剑》，此物剑法为凌霜宗所有，他们的宗主与老衲相交多年，请他收个关门弟子还是行的通的。老衲还听闻，京中杨阁老家，收藏着上古宝剑承影剑，轻薄锋利，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三者结合，足以让施主在这天地间，纵横往来无所阻也。”

　　上官云默心动了，今儿这老和尚不管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了，“不知大师有什么要求，打造金佛？”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可妄动贪念。曾在山前，老衲观施主对流民心生悲悯，只求施主学成以后，救济世人，以众生为念，渡人渡己。”

　　“只是这样？”

　　“这样的要求在乱世中，可是不容易做到，毕竟到了那时人人自顾不暇。施主身份不同寻常，你的一个决定往往关乎许多人的命运。所以，老衲希望施主以慈悲为怀，凡事三思而后行。”

　　“大师的要求本宫定当铭记于心，日后不敢说救济天下，但身边遇到的不平之事，都会尽力而为。”上官云默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做出承诺，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这就带施主去藏经阁取经，施主请！”

　　上官云默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一来，最为舒心的笑容，“多谢大师，大师请！”

　　在慧普大师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很快就到了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前，楼上悬挂着“藏经阁”三个大字的牌匾。小楼四周都有武僧把守，戒备森严。

　　“皇寺重地，不可擅闯，你们就在下面等着吧！”上官云默阻止了打算跟着自己进去的一行人。

　　“公主，让奴婢跟着吧！”侍棋请求道，她不知道这主持大师和公主都说了什么，为什么要进藏经阁，但是公主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要是发生了什么闪失谁都承担不起。

　　“无妨，本宫只是向大师借一本经书而已，很快就下来！”说完就直接跟上慧普大师进了阁楼。

　　直接到了三楼，这里不像一二楼布满书架书卷，更像是一个书房。慧普大师从一个架子上搬了一个朱红色古朴的小箱子，放在桌子上吹了吹上面的灰，才打开箱子，拿出最上面一本经文，递给上官云默。

　　她接过来，看见封面上写着《般若罗摩多心经》，有些疑惑的道：“大师不是说这是佛门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么？怎么......就不怕被偷吗？”

　　慧普大师呵呵的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佛门功法并非人人可学，你不若先翻开看看。”

　　上官云默被吊起了胃口，好奇的翻开一看，一个都不认识，她有回到了文盲时期，“这......”

　　“此乃梵文所著，常人拿到了也看不懂，纵然有人能正确译出，佛法博大精深，一旦理解有误，轻则经脉损伤，重则走火入魔。而且对人的心性领悟能力要求极高，此心经更甚，练成者寥寥无几。有些人一生都没有练到第二境界，所以并不用担心有人来盗！”

　　上官云默皱眉，“这样说来，小女岂不是也无法修习？”

　　“阿弥陀佛，施主不用担心，老衲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待老衲为施主讲解一番，传授些入门诀窍，以施主的聪慧，不愁无法修止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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